朝歌端着一碗南瓜粥，碗碟里都是菜，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吃，一边问道：

    “桃她去哪儿了吗？”

    端着鸡汤上来的丫鬟愣了一下，“桃姐吗？今天没见着她呀——”

    “她没回来吗？”

    朝歌放下了里的碗，看着眼前的人。

    “我一直在后院，倒是没看到她，姐你先吃，我去问问守门的老伯。”

    朝歌想想不对劲，桃爱吃，就算平日贪玩，但饭点是一定不会错过的，更何况在安阳，她是不会到处乱跑的。

    这个时候了她还没回来，多半是遇到事情了。

    “不用了，我去吧。”

    朝歌一口气喝完碗里的南瓜粥，放下筷子起身。

    刚走出后院，就看见沐阳雪一脸凝重地朝别院走来。

    朝歌心里咯噔一下，能确定桃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沐阳雪不可能这个时候过来的。

    “姐——”

    “花厅吧。”

    虽然心里担心，但表面上，朝歌连神色都没太大变化。

    两人刚坐下，立马就有丫鬟端上来两盅牛奶。

    “怎么了？”

    “本来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在后门安排了马车，想着等桃用过早膳就送她回来的，可她想到市集去买点东西，就没让车夫送。”

    沐阳雪开口，一脸的自责。

    “我想着青天白日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没想到桃在集市上碰，碰上了”

    沐阳雪看了朝歌一眼，她没，但朝歌已经猜到了。

    “碰上了夙家的人，对吗？”

    沐阳雪点点头，“晚间的时候醉三生才收到的消息，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桃是在绸缎店碰上的夙家主母和大姐一行，当即就被随行的家丁抓回夙家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沐阳雪心疼地开口，“被上家法了，皮肉苦肯定是受了的。”

    怕朝歌担心，沐阳雪紧接着开口，“我已经请人打点了府中的嬷嬷，悄悄送去了吃的，给她上了药，姐放心，没有伤及筋骨要害。”

    朝歌握着瓷盅的收紧。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沐阳雪知道，朝歌表面上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对谁都不上心，都只为自己谋划，只求明哲保身，但是她其实对身边的几个人很好。

    除了每年这个时候会来安阳一趟陪桃扫墓，平时她都只愿意待在无名山。

    唯一有一次，自己被户部尚书的儿子，找人绑走了，就在以为自己逃不过凌辱，想要自尽的时候，她一身白色锦衣，染着血，出现在自己面前。

    宛若九天下凡的仙女。

    后来洛水，才知道自己出事，她驾马一刻不停赶到了安阳，单枪匹马冲进户部尚书家的别院，把那位公子打断了一条腿，落了残疾。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沐阳雪发誓，一辈子都对朝歌忠心。

    但户部尚书家的别院毕竟和夙府是不一样的，沐阳雪担心朝歌冲动，劝到——

    “姐，你别一时心急，为了救人乱了分寸，一定不能让夙家知道你还活着！”

    朝歌微微一笑，放下里的瓷盅，“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命才最重要。”

    听朝歌这么，沐阳雪松了一口气，看来姐还是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的。

    “你回去让人盯好夙府，任何跟桃有关的消息都第一时间告诉我。”

    “放心吧姐，我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

    朝歌点点头，“还有，给桃在醉三生安排一个侍女的身份，找朝中和夙正渊品级差不多的人，备上厚礼去拜访，就跟桃有情，跟夙家讨人，夙正渊不会不给这个面子的。”

    沐阳雪眼神一亮，她之前想的是让桃诈死，等把尸体运到乱葬岗后再救人，但那样有风险，相比之下，还是朝歌的办法更万无一失。

    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能活命就很好了。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沐阳雪完就匆匆走了，朝歌喝完牛奶，在后院池塘边喂了一会鱼，很早就睡了。

    到这边后，朝歌虽然时不时做噩梦，但基本一沾床就能睡着，可今晚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桃不在，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朝歌实在不想去招惹夙家。

    过去十多年，刀尖舔血，几乎没有睡过安稳觉，好不容易来了这里，可以丢弃代号鸽子的身份，朝歌只想安稳平淡过完这辈子。

    但是想起那个跪在自己面前，水鬼娘娘请你照顾我家姐的桃，想她被自己扭断还没心没肺笑着给自己做饭梳头，想她每晚睡觉前都要检查自己房间的暖炉，想她在来的路上，姐，听安阳的绸缎店从北州进了一批布料，特别保暖，我们这次去买几匹回来，给你做新衣裳！

    她是为了给自己看布料，才去的绸缎店，才碰上了夙家大夫人吧。

    活了这么久，桃是第一个，傻乎乎的，一门心思对自己好的人。

    朝歌越想，越睡不着。

    去他妈的夙家！

    朝歌不再犹豫，一掀被子，起身，把头发挽成利落的丸子，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往夙府的方向去。

    *

    夙府。

    被关在柴房里的桃，一身是伤。

    有卖身契的下人，私自出逃，按照家规，要被杖责二十，鞭笞三十，一套家法下来，能打掉半条命。

    桃熬不动了，刚准备闭眼休息一下，屋外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桃睡意全无，神经一下子绷紧。

    又要被抓出去挨打了吗！

    “走水啦！走水啦！”

    “书房那边！”

    “快喊人，去抬水扑火！”

    火光划破黑夜，夙家乱作一团，下人都忙着扑火，守在柴房门口的两个人也被叫走了。

    “姐，你可千万不要来啊”

    桃眼睛慢慢合上，喃喃地开口，“桃很好，一点都不疼的你不要来，不要被他们发现”

    “你家姐不至于这点本事。”

    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声音，桃一瞬间睁开了眼，屏住了呼吸，就怕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