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白朵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分红。
去掉工厂和杂七杂八的费用,她们一人分到了一万五,可见服装确实是暴利行业。
这其中,已经去除掉了下一期上新的成本。
只是她们现在学校还是有课的,所以下一次上新大概要一个月以后了。
汪雪则是无所谓,找了代课的,又跑几个工厂收了一批尾单,开始忙活她的店。
白朵手里拿着这一万五没敢动,又存回了那张林海给她的银行卡里。
她需要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准备成为什么样的人。
按照早先规划,她准备在毕业后考取初中历史教师编,然后读一个在职的研究生,社会地位不错,每年还有三个月的假期,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职业。
更为重要的是,白朵喜欢孩子。
就像她最初做晚辅导老师,后来做家教,其实面对的学生也有调皮捣蛋的,类似于老油条的那种。可是白朵却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宽容,所以她很受孩子们的喜欢。
偶尔,还能凑一把个牌。
这是她为自己规划的,最适合自己的一条路。
现在恋爱了,有了贺景明这个大财主在,她不得不面对两人之间存在巨大的财富差异以及生活习惯的不同。
教师的那点工资,可能还买不起贺景明身上的一件衬衫。
所以当名义上的父亲递过来木盒的时候,她心里隐约有种预感。
当预感成真的时候,白朵不得不面对自己充斥了艳俗的谷欠望,还有羞愧。
对母亲的羞愧。
她可能真的是一个自私、又爱钱的人吧。
白朵看了看银行卡,把它塞进卡包放进钱包里,准备买些水果去看望母亲。
五月的天渐渐热了,水果也渐渐多了几种可以置换的口味。
她买了一盒奶油草莓,两盒桑葚,加一斤新上市的车厘子,乘车去母亲所在的区。
来也巧,母亲现在住的区和父亲所给钥匙的那个区,隔着漓江遥遥相望,就连楼层都差不多高。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以为两人是提前商量好的。
唯一不同的是,白朵手里的这套房子是毛坯,三室两厅两卫,面积一百四十多,公摊,加上这地理位置优越,价格很是不菲。如果仔细算起来,比贺景明现在住着的翡翠公馆价格还要高一些。
毕竟翡翠公馆已经有十年的房龄了。
白朵悠悠望了一眼漓江,进了区,往里走,上电梯,敲门。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黄色短T,浅色牛仔裤,外套格子衬衫,既简单又很学生气,估计不会被母亲训斥吧。
白朵有些忐忑。
白淑娴边敷着面膜边过来开门,见到白朵也不惊讶,一边讲面膜边角捏的服帖,一边问:“今天没课?”
白朵的心落了下来,轻声应了一声,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冷淡,接着答道:“老师出差把课调了,后天才上课。”
“这样啊!”
白淑娴了个哈欠,“那你今天就在这吃吧,晚上我做几个菜。”
白朵在茶几上放下拎着的水果,挨着在白淑娴身边坐下,“妈妈,不生气了?”
白淑娴嫌弃的往边上挪一挪,“别挨着我,这么热的天。”
白朵不要脸似的也往边上挪了挪,“妈~”
“别腻歪!”
“去,给我洗完樱桃来。”
白朵特别老实的把袋子拎着去了厨房,洗了车厘子放进碗里。等她端着回到客厅,把碗放在茶几上的时候,就看见上面放了一张交通银行的卡。
这会白淑娴已经把脸洗了,她往脸上涂着乳液,边道:“我以为卡里的钱够呢,没办到是贺景明垫付了,这卡里是三十万,你拿去给他,多出来的就当做谢意。”
白朵回头看她,“你不是没钱了么?”
“是没钱了。”
白淑娴耸了耸肩,“你妈我没有本事,没办法给你在明临买房买车,只有从前出来的时候拿了你父亲的一些财物,本想着也能给你当做嫁妆,这下却是不得已动用了。”
白朵坐回沙发上,捏了一个车厘子放进嘴里,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我见到父亲了。”
白淑娴目光一凝,略有几分激动,“什么时候?”
“前些日子。”
白朵思忖片刻,“看样子不太好。”
白淑娴微微蹙眉,“你们还了什么?”
“了哥哥的事情。”
白朵垂眸,睫毛微微颤着,“您之前哥哥不过二十四,我着实慌了,便问了一下。”
“好在。”她抬起头,“他哥哥没事。”
白淑娴微怔,她侧头量着自己的闺女。
从到大,其实她在白朵身上放着的目光并不多,赚钱养家和寻找儿子这两件事已经占据了她人生的绝大生活,自然落到白朵身上的就少了。
白淑娴对于白朵,从来都只是要求听话和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因为外面的世界不安全。
她唯一能让人值得一提的就是,从学一年级到高三这十几年来,白淑娴都要接送白朵上学下学。
好在女孩本就乖巧懂事,又在她的娇养下带了几分天真烂漫,这些足够熨帖白淑娴失去孩子和离开丈夫的痛苦和辛酸。
她仔细看着白朵的脸庞,发现她长相随自己的比较多,又听她如此挂念着哥哥,心慢慢软了下来。
就像同病房的姐妹曾经带着点羡慕的语气对她称赞:“淑娴,你女儿可真孝顺!”
白朵也确实是个孝顺的。
她伸出手,将白朵散落在耳旁的碎发撩到耳后,声音柔软,“朵朵,妈妈生病以后都是你在照顾我,我知道你的辛苦和孝顺。”
“不管如何,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不会害你的。”
白朵点点头,她本想坦白父亲给的财物,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白淑娴微微一笑,“有什么你就,没什么的大不了的事。”
“妈...”白朵吞吞吐吐的,“父亲他...见面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盒子...”
白淑娴有些惊讶,“嗯?什么盒子?”
“一套房子,一笔五十万的银行卡,一根金钗,还有...一个银锁。”
话音刚落,白淑娴的目光飘忽起来。
林家向来一代单传,自然也就没什么主家嫡女一,于是那库房里也很少积攒金银珠宝。那根金钗,还是林海带着她偷偷去二爷爷家里了,一共两支。那银锁,则是他自己跟着二爷爷学着,自己慢慢造了,也是两只,还在上面留下了想象中儿女的名字,儿子林有情,女儿林有安。
她走得时候,带走了一支金钗,带走了儿子的银锁。
却没想过,若干年后,他又以另外一种方式还了回来。
她这会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白朵,确实关心不够。
不过,他还没死,真是佛祖保佑。
白淑娴目光微定,“既然是他给你的,你就收着吧,当做嫁妆也好。”
白朵迟疑道:“这么多钱,从前也不能找到哥哥么?”
这是她最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
如果是贫穷人家,本身资源就少,找不到也情有可原。可是看着父亲可以面不改色的掏出一盒子的财物,便可知,此人身家丰厚,那为何不在报纸、媒体等社会资源上发布寻找通知呢?
白淑娴揉了揉眉心,“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现在来也没什么意思。”
“算了不提这些事情了,你哥哥也回来了,我病也好了,你也恋爱了,咱家算是三喜临门。”
“等端午节的,你约你哥哥过来吃个饭,算是庆祝庆祝。”
白朵点点头。
“还有那房子...”
白淑娴略一思忖,“你自己做主吧。”
白朵愣住了,“妈...”
她从被要求听话,没跟组同学逛过游乐园,也没有单独出去上补习课和才艺班,所以到了大学突然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她的高兴大过伤心,因为自己终于可以支配自己的时间,独享自由,自己做主了。
可当母亲真的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朵只觉得有些心酸。
她莽然看见母亲头上多出的几丝白发,心底的声音越发清晰:母亲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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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林有慧推着林海的轮椅走进江丰监狱。
那里,海某已经在等着了。
林海冲林有慧摆了摆手,让他离开,然后看着对面的海某,拿起了电话。
“林哥。”
沙哑,又粗糙的声音,全然不见二十多年前干净又软的嗓音。
他眨了眨眼,沉默片刻,轻声浅语:“对不起。”
海某摇摇头,“林哥救了我一命,这是我唯一能报答做的。”
“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林哥一面。”
林海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想做但没做的么?”
“二十年前,有个孩子死在了江丰火车站,虽非我之过,却由我而起。林哥若是无事,便替我送束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