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万恶的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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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跟你投缘吧,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我的故事,你是第一个完完全全知道的,也是唯一一个。”宇文鸢在提到自己母亲的时候,晦暗的眼神终于亮了一瞬间,“我的身世你应该已经在报道上见过了,我妈是t国非常有名的舞娘,每次演出后台都会被花篮堆满,追求她的政商名流多到能挤满整条花街。”

    “她是一个叛逆的人,哪怕在那样身不由己的地方,面对往床上一躺就能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好事,也一定要追逐所谓的爱情。她拒绝了很多人,直到遇见一个因为发妻早亡,独自来异国他乡散心的男人。那个人英俊,温柔,儒雅得像个绅士,又总是在情到浓时不自觉流露出对逝去妻子的怀念与伤感。”

    “成熟受伤帅大叔人设?果然女孩子最吃这一套了。”黎清悄悄嘀咕,“萧景逸他爷爷可真是够渣的,儿子都快给自己生孙子了,还在外边儿欺骗无知少女。”

    “她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对方,甚至不惜辞掉工作,和整条花街闹翻,离开那片给了她荣耀,同时也给了她安生立命本钱的避风港。”宇文鸢的眼神很平静,完全像是在别人的故事,看不出喜悲,“他们在海边租了一套公寓,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日子,然后在某一个清晨,男人突然不见了,像一阵风刮过她的生命,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抛弃了你妈。”黎清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结局。

    试想一个把家族荣誉和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高的成功人士,一个家庭幸福美满的超级富豪,怎么会对一个舞女付出真心?

    “与其抛弃,不如欺骗。他的出现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宇文鸢冷笑,“我妈的心高气傲和特立独行损了很多人的面子,这些富商想要给她一点教训,所以跟到t国出差谈生意的那位萧董事长打了一个赌,赌他能不能征服这朵带刺的玫瑰。感情的局里,赢家总是抽身得毫不犹豫,而输家往往却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这也太过分了!”黎清简直气到拍桌,“拿人家的感情当赌注,还让她丢掉养家糊口的工作,那家伙就没想过自己爽够了提着裤子拍拍屁股一溜烟,你妈该怎么办吗?”

    “找他,发了疯似的找他,找到确定他不会回来了,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从头来过,这原本是最好的结局。但她怀孕了。”

    宇文鸢一口饮尽杯中残余的液体,脸上冰冷的面具逐渐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揪心的痛色。

    “我妈想过要打掉我,但她舍不得。她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和工作性质根本不适合做一个母亲。所以她带着积蓄漂洋过海,按照那个男人留下的联系方式找了过来。要是对方肯接受她,我们就可以组成幸福的一家三口。要是对方不肯接受她,她就把我生下来,再留下所有的积蓄,扭头就走,给我换一个能见光的身份。”

    黎清沉默了,因为很明显萧家既没有接受他的母亲,也没有接受他,而是把他们赶了出去,让他们颠沛流离。

    “她来了国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人,因为对方给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在为自己金蝉脱壳的计划布局。幸好萧氏集团家大业大,董事长平时总得接受些采访任务,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但是对方里还挽着另一个女人,一个在他口中原本早就亡故的妻子。”

    “靠,这也太渣了。”黎清低声怒骂。

    “其实这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要是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我也不会特意回来。在我妈找上门以后,萧家为了维护面子,又不想上沾染人命,竟然强制给她打了引产针,然后销毁了她的所有证件,让人把她带到了另一个国家。得好听是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其实就是让她自生自灭死在异国他乡。”

    宇文鸢紧紧的握着酒杯,指尖因用力过度泛起微白:“我命大,就算早产得厉害也还是活了下来。她怕我没有死的消息传回萧家那群畜生会再下毒,于是抱着我悄悄逃跑,路上被车撞断了腿,一辈子都不能再跳舞了。”

    “那你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黎清连声音都在发颤。

    “我们没有身份信息,也没有办法办理暂住证。她断了腿又没什么文化,体面的工作干不了,只能去便利店打零工挣钱租一间贫民窟里最便宜的隔断,再每天给我带几份店里新过期的便当。”

    “后来她开始陆续交男朋友,这些人会接济我们,但是对我并不好,经常骂我打我,但只要我妈高兴,我就跟着高兴。有时候想想,其实日子这么过下去也不坏。直到她在店里晕倒,被医院查出癌症,那些曾经海誓山盟的男人立刻一个个都变了脸,像萧家那样再一次把我们赶了出来。”

    “我妈的病越来越重,她需要足够剂量的止痛药,不然会把自己活活痛死。”宇文鸢淡淡的笑了一下,笑容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黎清都为他心疼,“对没有其他生活技能,连卖力气都扛不动沙包的我来,好像浑身上下能换钱的也就只有这张脸了。”

    黎清沉默了,甚至连宽慰的话都不出来。

    宇文鸢这样的人生,对她而言简直凄惨到不可想象。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又有什么资格劝别人轻易放下与遗忘?

    “那你酒量一定很好。”黎清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轻松一些,“今天酒带少了,下次搬一箱让你喝个痛快。”

    “我还没你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看来萧景逸私下里可没少揭我的老底。我酒量的确挺好的,不过我不陪酒。”宇文鸢摇晃着酒杯,动作优雅而迷人,“那时候我的年纪不够,又没有身份证件,根本办不下来健康证。只是当服务生负责一些包厢的清扫工作,不过我长得好看,被人占便宜是常有的事儿,也得谢谢他们占我便宜,这样我才有足够的费维持我妈在医院的开销。”

    “服务生也要收赎身费,还创下行业新高?”黎清皱了下眉头,“你们那是什么破夜总会呀,太黑了吧?”

    “我都签终身合同把自己给卖了,第五家当然得给赎身费。”宇文鸢一脸理所应当,“一口价三千万,店里拿三成,剩下的七成给我妈治病,这笔钱足够给她安排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进口药,再从世界各地邀请专家会诊。虽然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我不能陪在她身边,但是这笔钱能让她过得舒舒服服,走得体体面面。身为人子,我也只能尽这点儿孝道了。”

    黎清愣了下神,十二年前的三千万,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就算叔叔美颜盛世,貌似也不值这个价啊。

    “婧那时候一连失去好几位亲人,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障碍。整个人近乎完全封闭自我,对什么东西都显得兴致缺缺。我当时就进去送个果盘,结果莫名其妙就被她一见钟情了,他们第五家这是家主第一次对男人产生兴趣,我不答应还不行。”宇文鸢微微眯眼,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既然这样,那我当然要狠敲一笔竹杠,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明明是一段那么悲惨的经历,但宇文鸢却硬是讲出了一番幽默诙谐的味道。

    黎清扑呲一声笑了:“你的狐狸尾巴真是打就藏不住。”

    “没办法,生计所迫。”宇文鸢挑了挑眼角,“我可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没人护在身前,没人背后撑腰,走错一步可能这辈子就完了。”

    “叔叔,对不起。”黎清一脸真诚,“我知道我没有办法代表任何人,但我还是想代萧景逸跟你道个歉。萧家欠你的,辗转几代也还不清。”

    “这些过去折磨了我很多年,我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勇气向别人倾诉,直到遇见了你。”宇文鸢面上依旧温润,望向黎清的眼神里却带着跃动的火苗,半晌,他终于闭上了眼,像是解脱一般长长地出了口气,“够了,就这样吧。”

    “什么够了?”黎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真的爱萧景逸吗?非他不可,离了他就活不了?”宇文鸢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串问题。

    “我对他,就像婧对你。十几年的爱恋和追逐,我们的整个少年时代都交织在了一起,我中有他,他中有我,分不开,理不清。”黎清摇晃着酒杯,着浪漫的表白,“萧景逸三个字早就刻进了我的灵魂,爱他已经成为了我的本能。离了他我固然能活,但一定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