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他忘记了她
“所以,我你是我最欣赏的辈。”冯淳化缓缓一笑,并不否认。
“师父,冤冤相报何时了……”
“哈哈!好一个冤冤相报何时了!那要看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怨!”
当年的种种被时光埋没入尘埃,当年的左粟后来荣光一世、子孙满堂,平江豪虽远走他乡却始终是华夏政权毕恭毕敬的一级上将,平朔之的死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让那两人反目,但这份积怨最终还是解开了。
左粟死了,便以为一切恩怨都已经随之埋入黄土。
到头来只有他,从头到尾付出了一切,却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可感情的事情,从来便不是一己之力能够扭转的,师父纵是再恨左粟,又有何意义?”
千万个理由抵不过一个,平澜爱的是左粟。
或许,可以用她和左少渊乔克之间的关系来与之相提并论,若换了她是平澜,她也定不会因为冯淳化的一片痴心便有所回应。
感情是这世上最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同时也是自私的,向来就没有对错可言。
“师父为何非要让左粟绝后不可,就因为平澜嫁给了他吗?”
冯淳化讽刺地笑笑,对上江凌苑的质问,忽地冷冷道:
“若是澜儿能够跟他幸福一生便罢了,可那左粟又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他就很无辜么?”
这份感情里,没有‘无辜’二字。
当初冯淳化将HIY交给平朔之,唯一的条件便是将平澜下嫁给他。
平朔之心机深沉,为此给了左粟两个选择,一是让平澜嫁给他从此远走高飞,他自然是不可能选的。
“他宁愿眼睁睁看着澜儿去死,也不愿让她活着与我离开。”
或许就应了那一句:我的字典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不管怎么样,那已经是上两辈人的恩怨,师父为何始终耿耿于怀?”
江凌苑哑然,不得不,在这个年代久远的故事纠葛中,冯淳化的确算得上是最无辜也最无奈的一个。
平朔之野心在天下,无论后来是怎样的结局始终是他自己一手导致的,左粟对平澜的感情成了简介害死她的利器,平澜或许心甘情愿为了父亲的志愿、为了成全自己与左粟的那份感情……
唯独平朔之,从始至终被排除在外,可他却又是付出得最多的那一个。
当初零零碎碎在魏启深嘴里听闻当年的事,她以为左粟对平澜之死是不知情的,可现在从冯淳化这里所看见的,却又完全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没有为了女儿不惜与西欧签订条约的好父亲、没有为了妻子与岳父反目的好丈夫,他们其实是合谋一气的,各自有着自己心里的执念。
冯淳化不言,苍老的面容隐在光线一侧,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无比。
她早在察觉端倪的时候,便开始囚禁了自己的师父长达两月,时至今日,面前的老人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坚持。
可见怨有多深,恨有多重。
“凌,你虽是聪慧,但总归还是太年轻了。”
半晌,冯淳化缓缓地笑开,一张老脸上的笑意诡异又疯狂。
江凌苑猛地察觉不对,‘蹭地’站起身来。
“我了要谁死,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她瞪大了眼,转头扶起昏迷在一旁的左少渊,焦急地低声道:“少渊!”
“你学了我几乎全部的本事,在我们师徒缘尽之前,我再给你出这最后的一道题。”老人不疾不徐地起身,微微佝偻的身子转身面向窗口。
“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是一道最深层的精神禁制,他现在内伤外患集于一身,若想帮助他破解……就得看你真正的本事了,凌,这一次比起当初的雷格,我可是下了更深十倍的功夫。”
“他会怎么样?”
“会忘了你,如同当初你抹除他的记忆一样,他只会记得是你险些杀了他。”
“师父。”江凌苑蓦地起身,咬牙定定地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老人,言语间一字一顿:“您一定要这么做吗?”
“否则呢?需要我向自己的徒弟求饶?”
房内,良久无言。
“走吧……当年你如我门下是我们这一世师徒情分的开始,而那天你在我面前亮出手术刀,便已经算是了结了过往的一切,走!”
再醒来,左少渊果然不再记得她。
江凌苑不曾去见他,但已经从朱铭的口中听了关于他的近况。
“少奶奶。”东欧机场,朱铭满脸的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吧。”
“我知道,上校的精神禁制是可以解开的,您……”自从左少渊的身份暴露以来,江凌苑的态度一直让他摸不清楚,此时见她要离开,生怕她便如此一去不复返了。
江凌苑好笑地摇头,看着那一脸的战战兢兢好笑地道:“你怕我就这么丢下他一走了之吗?”
“我……”朱铭挠了挠头,露出些当场被戳穿的窘迫。
“放心,就算撇开他,我也是得回一趟华夏的,暂时还跟他脱不了干系。”她杀了东欧上将罗威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清楚,一天不回华夏,就一天有着被国际刑警带走的危险。
落在自己的国家手里和落在国际议会手里,孰轻孰重自然是不用想的。
“不,少奶奶,我是指您和上校之间的事情,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你们能不能……或许可以好好谈谈呢?”
江凌苑抿了抿唇,忽地勾起唇角,“一切都会解决的,你放心。”
模棱两可的话语落在朱铭的耳朵里,一圈圈地回荡,任由他想破了脑袋也没能猜出其中的意味。
但江凌苑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能看得出是有几分开心的,朱铭缓缓地按捺下心里的担忧,目送着她单薄的背影一步步走远。
江凌苑离开东欧去了一趟西欧实验室,在她转道回华夏的过程中,左少渊一行也径直回了华夏。
只不过左少渊的身份仍旧是声誉在外的左家中将,甚至这一次华夏与东欧之事完成之后,有可能再升军衔,古往今来第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龄,便已经将上将军衔戴在了肩上。
而江凌苑,则是因为国际文书的下达,随后伴随着华夏的抓捕令而回国。
回到京云之时,江沉和江亦默亲自接机。
“凌苑姐!”
江沉率先迎上前来,心疼地看着她瘦削的面颊,“我和亦默哥已经订好了午饭,白阿姨也在等着你呢,我们走吧!”
江凌苑抬眼,朝江亦默对视一笑,“哥,沉。”
“回来就好。”江亦默点点头,替她开车门。
“沉,近来还好吗?”
“一切都好,江氏也很好,姐,你放心吧!”江沉陪着她坐在后座,一面了电话给白霜。
江亦默在前面开车,顿了顿见他们不再叙旧,才开口道:
“上头已经和东欧富森协商好了,并且一同拦下了ICPC的文书,你这次回来安安稳稳地待上一阵就好。”
江凌苑不置可否,“东欧那边,原唯一帮了不少的忙吧?”
富森本就是新官上任,顶着的压力非同可,能在这个时候压下境内的众议和华夏达成一致,想必是费了很大力气的,中间必然有原唯一这个‘弟夫’的功劳。
“这是必然的。”江亦默见她都不甚在意,原本准备好的安慰也就自然而然地放下了,三两句直入主题:
“这件事情的华夏负责人是魏启深上将,我已经提前拜见过他老人家,这件事情不会闹大的。”既然国际上的已经压了下来,也就不愁国内再出什么大问题。
只是……
“只是你和少渊又是怎么回事?”真正让人觉得麻烦的恰恰不是那些大事,反倒是这些外人本不该过于关心的事情。
江亦默想了想,委婉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和少渊吵架了?”
“吵架?”江凌苑挑了挑眉,当即险些笑出声来,“哥,你觉得我跟他吵个架,会导致人家把我当成生死仇人吗?”
‘生死仇人’这个词,用得是再恰当不过。
江亦默顿时没了话,看着自家妹妹始终一脸淡定,险些要怀疑她是不是经历的变故太大导致脑子不太好使了。
“那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凌苑歪了歪头,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只是我们之间的一些问题而已,哥你们就别担心了。”
江亦默:“……”
前一句还在不止是吵架这种事,后一句却又只是问题而已,他顿时有些气结,见江凌苑不欲多便也不再多问。
到达酒店之时,白霜带着随意两兄妹,旁边还坐着夕照和潘俊辰。
江凌苑大步进门,目光落在那两个已经四岁的鬼身上时,蓦地柔和下来。
“妈咪!”
齐齐的一声,北意率先反应过来,的身子如炮弹一般冲进江凌苑的怀里,二话不开始嚎啕大哭。
“妈咪……嗷……呜呜……”
“妈咪,意想死你了,意还、还以为妈咪不要我和哥哥了……呜呜呜……”
鼻涕眼泪来就来,毫不客气地通通擦在了衣服上。
南随看上去更加早熟一些,见此轻轻地扯了扯妹妹的衣袖,轻声哽咽着道:
“妈咪累了,妹妹,让妈咪坐下休息。”
短短一句,江凌苑眼眶一红,先前强忍的感动在这一刻崩塌。
“南南、意乖,妈咪也想你们呢……”她深吸一口气方才压下喉间的酸涩,用力地将怀里的两个家伙抱起来,转眼看去。
“凌苑,回来就好……”白霜站在一旁,见此连忙抹了下脸上的泪痕,欣慰地笑看着眼前的母子三人,又哭又笑道: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南南和意每天都在盼着你回来,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两个家伙定是要好好黏糊你一下的。”
“妈。”江凌苑点了点头,感激地笑笑,“这段时间以来,多谢您对南南和意的照顾。”
这番话有些过于礼貌了,若是放到往常白霜倒不会太过在意,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此话一出听得她整个人脸色一边,不自觉地抓住了江凌苑的手,急道:
“凌苑,为什么要跟妈这么客气?”
年过半百的女人一双眼里全是焦急,又夹杂着些许复杂和祈求,就仿佛当初她要离开京云去东欧的时候一模一样。
江凌苑心头一动,白霜是一个极其懂得尊重别人的女人,她知道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没有立场过于干涉,不管是当初离开京云还是现在只身回来……所以才会因此而慌乱。
她和左少渊的事情,看样子已经传得差不多了。
左少渊忘记了她,甚至视她为仇敌,而他们同在东欧待了三个月,最后却分道扬镳,就连回来也是彼此之间绝口不提。
白霜作为左少渊的母亲,一定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而现在看见了她的反应,等同于心里最后的那点希望都已经湮灭。
“妈……我没有别的意思,您若是不喜欢,以后我不这样就好。”江凌苑宽慰地笑笑,将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诚恳地道:
“妈不要想太多了,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直接问我。”
“好!”
见她的神色确实还算正常,白霜这才压下了满肚子疑问和忧虑,连忙招呼众人,随手替江凌苑夹了满满的一碟子菜。
饭桌上的气氛略显沉闷,一旁,夕照见此大大咧咧地扬声道:
“我凌儿,你可瞧瞧白姨这一脸的紧张,你要是再晚两天不回来啊,指不定白姨都得急得带着南南和意亲自去找你了!”
“哪有你的那么夸张?”白霜倒也点到为止,丝毫不再提及‘左少渊’,只随手将赖在江凌苑怀里的两个娃娃抱了回去。
“没有那就最好啦!”
一番不轻不重的调侃过后,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江亦默也和坐在身边的潘俊辰相视一笑,正想开口什么,桌上的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
垂眼一看,脸色不易察觉地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