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三十九)
“诶桃子,”又一次修炼结束后,大家伙儿坐在食堂里吃饭,吴芳咏咬了口包子,愁眉苦脸地问:“谢迢之前辈安排的那挥刀一千次的作业你做了吗?”
苏甜甜撑着下巴:“还有就是剑道理论归纳总结,谢前辈明日要抽查的。”
此言一出,宁桃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少年握筷子的,缓缓地顿了顿。
作为天朝中学生,宁桃握着筷子,鬼使神差地:“啊,我一个字还没动,好难啊,做不完了qaq”
婊在这种地方,宁桃你没救了!!
话音未落,常清静突然就不饿了,放下了筷子,站起身,行了一礼,眉眼板正:“我吃饱了,桃桃,你们慢慢吃。”
苏甜甜惊讶:“牛鼻子?!”
吴芳咏困惑:“诶,清静干嘛去了?”
桃桃默默喝了口稀饭,十分笃定地:“偷偷去写作业了吧?”
完这句,突然也觉得食之无味,恨不得立刻搁下筷子赶去练武场,
凤陵仙家除了重视练武实践,还重视考核。
桃桃在凤陵仙家学了这几天,很快就迎来了上旬的考校,考核分为理论考核和实践考核。
苏甜甜为这考试急得团团转: “完蛋了,要是考不好,前辈肯定又要责骂我了!”
谢溅雪温柔地拍了拍她脑袋:“无妨,趁这几天时间里抓紧练练,临时抱佛脚也是有些用处的。”
苏甜甜与谢溅雪话的时候,常清静身形微僵,挥剑的动作愈发一板一眼。汗水几乎快浸湿了他上衣下裳,乌黑的发黏在颊侧。
宁桃觉得有些煎熬,这感觉太像晋江修罗场了,就算是她都有点儿遭不住。
常清静也不知道在和谁生闷气一般,一直挥剑练个不停,宁桃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臂直打颤,忍不住一把拦住了他。
“常清静,你要不歇一歇吧?”
常清静抬眼看向了她。
一滴汗水顺着他纤长乌黑的眼睫滑落,他浑身湿漉漉的,琉璃似的眼幽深。
宁桃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青椒?”
常清静慢慢收回了视线,“嗯。”
宁桃松了口气,拉着常清静到一边儿坐下。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他,只好坐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好在,常清静他这个直男,虽然自闭了点儿,但还是搭理她的。
常清静眼睫微微一颤,汗涔涔的下颌绷得铁紧,看向了身旁的宁桃。
圆脸的姑娘坐在亭子里,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故作轻松自在地这些逗乐的话。
她两条腿在半空中踢踏着,星星链闪闪发光。
很温暖。
这段时间以来的焦躁不安,仿佛被神奇地抚慰了。
常清静犹犹豫豫地开口:“桃桃,谢谢你。”
“啊?”宁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谢我什么?”
常清静却根本没回答她,摇摇头:“没什么。”
宁桃鼓起勇气看向他,她能清楚地闻到少年身上的汗水的味道,白色的单衣紧贴着紧实瘦削的肌肉。
“常清静,等过段时间我们去落梅坡看梅花,去江畔的酒肆喝酒,去芦苇荡里看鹤,好不好!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我的朋友!”
常清静一愣,眼前立时浮现出宁桃口中的一幕幕。
他几乎无法控制地被这勾勒出的画面给迷惑了心神,眨了眨眼,“好好。”
“啊对了,你能不能继续教教我剑法。”宁桃脸颊发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如果她前面的那几句话还有点儿她暗搓搓的私心,但叫常清静教她的剑法的话,的确是出自她的真心。
这段时间的比赛学习,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是真的想学好功法的!
常清静又是一怔。
宁桃想了想,,“我不能总是依靠你啊。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之前,我有个语文老师,啊,就是私塾的女夫子!她曾经很严肃地告诉我们,女孩子必须要依靠自己,有一技之长,能自己挣钱。这样,长大之后,结婚——”
“也就是成亲。”宁桃道,“成了亲,才不会被丈夫看不起,被丈夫‘我养的你,你就是吃白饭’的,才能有自尊,有话语权。”
“我觉得,挣钱和我学功法是一个道理的。”
宁桃发自内心地,“我不能老依靠你们,我得自己保护自己。”
常清静怔住,看着她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他错愕地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陌生的东西。
宁桃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什么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这种理论他生平罕见。
原来,宁桃竟然是这么想的?
这让常清静他惊讶又微感敬佩的同时,又不可自制地漫出了一片慌乱。
宁桃道:“而且实在的,我学功法,不定就能找到回家的办法。”
“回家”这个议题,其实宁桃平常提的不多。
这话一开口,常清静心口猛地一滞,几乎断然般地冷喝:“不行!!”
宁桃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青椒?”
一阵冷风吹来,原本已经干了的汗水黏着肌肤,一股寒意直入骨髓,冻得常清静打了个哆嗦,立时无法忍受地站起来。
“不行!!”
他的失态,让常清静自己都感到错愕。
少年胸口起起伏伏,稳定了心绪。
常清静淡若琉璃般的眼,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不行。”
他抿着唇,伸出,五指虚虚一握,又仿佛碰到了什么灼热的东西,猛地收了回去。
“不行。”常清静死死地盯着她,抿着唇,“桃桃、我们不是朋友吗?”
一辈子的那种,好朋友。
“可是。”宁桃无奈地踢了两下腿,顿了顿,继续,“如果我回不了家了也不可能就和青椒你这么过一辈子。”
“青椒,你以后不定也会成亲。没有朋友能一辈子在一起的。”
宁桃闭着眼,一咬牙,豁出去了,“而且!你看我吧!长得也没那么好看!又和这个世界的人不大一样,我也不想成亲!”
“我要有自保的能力了,我就到处去看看!去用脚丈量这片土地,这片山河!肯定活得比成亲要快活!”
就算刚升上高一,宁桃也不相信这世上的男人。
女孩儿大多早熟,尤其是生活在那么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看多了社会新闻,宁桃也不愿结婚,或者那么早结婚生子。她羡慕学校里那些情侣们纯洁的校园恋爱,和她不憧憬婚姻没有冲突。
常清静看着宁桃。
宁桃低着头没有看他。
她脖颈半弯,白皙,乌黑的发髻扫过她的脖子。
这仿佛又是一击,重重地落在了他心上,常清静他怔愣在原地。
“不行,”常清静喉口一滞,“桃桃”
他思绪很乱,几乎比看到苏甜甜与谢溅雪接触时还要乱。与可能会失去这个朋友相比,刹那间,谢溅雪与苏甜甜,几乎成了过眼云烟。
浅薄得不值一提。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抿着唇,眉头几乎快夹死了苍蝇,缄默不语。
只要一想到她会走,心上像是有一只掐着,喘不上气来。
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宁桃,汗水打湿了少年的乌发,常清静嘴唇干裂,猛然地,狼狈地意识到。
桃桃是会走的,朋友也终将分别。
可能像她突然从天而降一样,哪天,她也可能会突然离开,离开地悄无声息。
宁桃抬起头,看着常清静,拍拍身旁的空位,提醒他坐下。
常清静缓缓地坐了下去。
“我教你再唱一首歌吧。”宁桃张张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唱。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欢笑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暮风缓缓,舒缓,平静的曲调,恍若娓娓道来般在暮风中荡开。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
我们也曾历尽苦辛到处奔波流浪
让我们亲密挽着
情谊永不相忘
让我们来举杯畅饮
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万岁朋友情谊
万岁举杯痛饮
同声歌唱友谊万岁
友谊地久天长”
“就算我们哪天真的分别了,”宁桃眉眼很认真,“你还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给常清静唱完这首经典的苏格兰民谣之后,回到屋里,宁桃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她一定是猪吧!!
宁桃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给自己盖章是朋友啥的!
然而,常清静回去之后,却没有睡好。
这一觉紧皱着眉,睡得不是很安稳。
来到凤陵仙家的这几天他一直都没睡好,饶是死不承认自己喜欢苏甜甜,苏甜甜和谢溅雪也一直在他脑子里打转。
原来,苏甜甜有个青梅竹马,名叫谢溅雪。
他甚至想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有了谢溅雪还来接近他。
这么一想,太阳穴又开始跳了。
捂着脑袋,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不断质问,它在嬉笑,嘲弄地问。
“嫉妒吗?这几天你肯定嫉妒得发疯了吧?”
“不是不喜欢那只狐狸吗?现在又算什么?终于露出了你虚伪的面目了?”
“你究竟在贪恋什么,在想什么。”
那嗓音在尖锐地笑:“你根本不是她眼中的唯一,她只是在骗你在骗你而已。”
“从到大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炙热的,滚烫的,只属于你一人的爱意。”
“在你舅舅舅母离世之前,你不是还嫉妒过你表哥表妹吗?”
“要是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一定会被你吓跑的吧,”那声音尖利地笑道,“真可怕啊,那么扭曲的感情。”
常清静颊侧肌肉抽动了一下,几乎狼狈地扭过了头,额间那粒朱砂又开始隐隐发烫了,烫得他心惊。
他知道,这是心魔。
自从他被妖怪附身之后,这残存的邪念总一直纠缠着他,在最不经意之间出现,嘲弄。
闭上眼,汗水顺着额头,一直滑落到了脖颈前。
乌墨的发紧紧黏连着苍白的的肌肤。
喉结滚了滚,最终深深地没入了衣襟内。
就在刚刚,他梦到了宁桃。
梦到了他们这一路走来的那一幕幕。
梦到他刚刚杀了一只妖,剑尖在往下滴着血。在离开吴府后,他们转道去江南的路上,碰上了个村庄。那村庄一十三口人全被妖精杀了。当时他一言不发,提着剑就冲到了妖怪老巢,将里面的妖怪杀了个干干净净,连眼神稚嫩懵懂的妖都没放过。
等他提着剑转过身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宁桃呆呆的目光。
她可能是吓到了。
他身上这股戾气像翻腾的云雾一样,萦绕在周身。他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有些慌乱,想走上前,却又刹住了脚步。
没想到宁桃一咬牙,突然提着袖子冲上来。
他僵硬着想往后退。她一把拽住了他胳膊,踮起脚尖,伸着袖子帮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
也就从那时候起,宁桃这才真正地走入了他的内心。
眼前一花,常清静又看到了宁桃站在水稻稻田里,裤脚挽得很高。她和虎子柱子他们正忙着在稻田里捉泥鳅和鱼。
他提着食盒走在田埂上给宁桃他们送饭。
宁桃怕泥鳅这种滑溜溜的,长长的,长得像蛇一样的东西。却还是咽着口水,捧起了一条肥泥鳅,开心地朝他拼命挥。
“青椒,你看!!”
正值晌午,这个时候田间地头,有不少妈妈子提着食盒给自家人送饭。
那一瞬间,常清静脑子里竟然冒出个诡异的念头。他就好像是宁桃的妻子?
这念头甫一生出,常清静立刻慌乱地把它捺了下去。
桃桃是他的朋友。
而且,他怎么会冒出这么荒谬的念头!
常清静心口狂跳,攥着食盒,脸色泛青。
就算有这种念头,他应该也是、也是丈夫才对。
他忍不住看向宁桃。
红彤彤的,金色的太阳光芒落在她眼里,将少女的眼睛几乎浸染成了蜂糖般的颜色,她笑起来时,又像山间的野果一样又清又甜。那张清秀的脸庞,闪动着青春的,蓬勃的活力。
比任何一个姑娘都好看。
常清静曾经以为,他能和宁桃一直这么走下去,一起经历很多很多冒险,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分离的,最好的朋友和同伴。
他在蜀山待久了,性格寡淡无趣。宁桃她如同一道光,贯穿了他寡淡无趣的人生,他不自觉地移开眼,去追逐这抹亮色。
可苏甜甜不一样,苏甜甜她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打乱了他的秩序。
最重要的是,在她身上,他好像看到了他一直渴求,却又始终接触不到的——爱意。
曾经,曾经他也有这份爱意的。
那时候他们一家和睦,母亲温柔知书达理,父亲温文尔雅,体贴顾家,父母相敬如宾,鹣鲽情深。
直到,爹娘先后离世,他就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
后来舅舅舅母将他带回了家里。但他知道,不论他表现得多么认真多么刻苦,舅舅与舅母还是更偏爱表哥表妹。
他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家在放风筝,舅母几乎笑弯了腰,舅舅哈哈大笑,抱着表妹转了一圈又一圈。
后来舅舅看到了廊下的他,朝他招了招。
毕竟不是亲生的儿子,又兼之他父母离世后,性格孤僻,舅舅平日里就算有心,话的时候也难免尴尬和沉默,与他不了几句话。
他大部分都是问他课业,又夸他做得好。
常清静默默低下头,狼狈地掐紧了掌心。
天知道,他有多渴求那只风筝,多渴求也能有人把,就像曾经的爹娘一样带他放风筝。
他并非舅舅舅母亲生,只能用耀眼的成绩来弥补,来悄悄争夺他在舅舅舅母心中的地位。
每次听到夫子的夸赞,舅舅总是很开心,拉着他问他想要什么。
于是,他床头便多了一只风筝。
只是没有人同他放,他也不敢放,不敢贪玩,不敢放纵,生怕课业落了下来,舅舅会失望。
可是谁能想到,就连这份爱意也被夺走了。
他去了蜀山,被掌教收为弟子,又不自觉地贪恋师尊的那一份爱意和温暖。
可是张浩清门下弟子众多,想要在其中出类拔萃,博得师尊欢心,唯有加倍的努力。
身为掌教亲传的关门弟子,执剑师叔,他的一举一动,言行都得端正,以身作则。
就像一棵树,被铁丝捆着,一直端端正正地按照长辈希冀的方向长大。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其实也像莽撞的愣头青一样,憧憬着叛逆,这念头只隐藏在心里,稍有浮现,就被他迅速压了下去。
不管有意无意,他都在不由自主地关注苏甜甜,或为了愧疚,或为了她身上随心所欲的自由。
这关注一开始无关乎情爱,直到,苏甜甜不依不饶地将他拉入了泥潭。
起初,他觉得这爱十分浅薄,甚至觉得烦躁苦恼,直到那三家弟子促狭地出:“苏姑娘背了你一路!”
“我们让她歇歇她都不肯。”
她的上满是纵横的血痕,却依然落落大方地,昂起头,笑着,“因为,我喜欢牛鼻子啊!”
在梦中,常清静迷迷糊糊中感知到了那温暖的身躯。
她跌跌撞撞地背着他,摔倒了就再爬起来。
他想叫她别哭了。
那是他第一次为这坚韧所震撼。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他如同渴慕阳光的树苗,被这坚韧的阳光灼伤了。
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梦里,常清静几乎又回到那山洞里。
苏甜甜跌跌撞撞地背着他,她身形单薄,压不住他身上的重量,如同被压弯的稻禾,她嚎啕大哭,“牛鼻子。”
常清静费力地想要挣扎,在梦里不必拘泥那些规矩礼节,这是他第一次秉承内心的真是想法,他努力伸出,想要替她揩去颊侧的湿发。
“别、别哭了。”常清静动了动唇。
臂却重若千钧。
苏甜甜擦了把眼泪,又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
这时候,常清静蓦然察觉到自己能动了,他面色一变,立刻站起来。
抬眼,对上了苏甜甜灰扑扑的狼狈的脸。
苏甜甜:“牛鼻子?”
梦里是不必拘泥那些的,梦里,他无需掩藏自己真实的想法。
常清静指尖微微一动,闭上眼,努力不再去想谢溅雪,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口干舌燥,心中忐忑不安,在苏甜甜惊愕的视线中,将她拥入了怀中!
少年冰冷的面庞微微动容,他们在废墟中相拥,仿佛天地也开始旋转了。
心魔梦境是不会骗人的。
他喜欢上了苏甜甜,喜欢上了那个背着他踉踉跄跄的少女,喜欢上了这份唯一的,如同天光散落下来般的爱意。
可是,突然间,常清静又想到了谢溅雪。
想到了两人撑着伞行走在大雨中。
少年皱紧了眉,压抑住内心的戾气,张了张嘴,忐忑又郑重,几乎迫切地般,“甜甜,我,我喜——”
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常清静微微睁大了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在苏甜甜身后,他突然看到了宁桃。
宁桃站在洞口,朝他用力挥挥,身上穿着那身蓝白色的古怪的衣服,背上背着大大的书包,踩在地上。
“青椒,我回家啦!!”
桃桃!!
恍若天灵盖被人重重敲了一下,常清静如遭雷击。
就在这时,他好像从那纷乱的情爱中,终于挣脱出来,终于,又真正地,重新看到了自己这个朋友。
她一直隐藏在苏甜甜的身影下,如今漫天的阳光都洒落在她身上,她亮的惊人,却义无反顾地投向了那片光,化为了光。
常清静从床上坐起来,坐得端端正正的,乌发难得凌乱地垂在腰后。
看着窗外的天光,兀自出神。
到了考试的日子,一众凤陵仙家的弟子,全都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前,表情之沉重宛如就义。
宁桃是排第个,算是他们这一伙人中第一个。
眼看着从屋子里出来的凤陵弟子们,个个面色灰败,脚步虚浮,羞愤得几欲撞墙,常清静和宁桃几个伙伴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我先进去了!”
“咕咚”咽了口唾沫,顶着吴芳咏、苏甜甜、常清静的视线,宁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这一扇厚重的殿门。
吴芳咏死死地盯着门,“早死早超生,早死早超生,怎么还不到我?”
片刻之后,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宁桃从殿内走了出来。
“诶诶诶!”苏甜甜瞪圆了眼,“桃桃,你怎么出来了?”
常清静也呆了,茫然地看向了宁桃。
殿里传来叫号的动静:“9号!”
宁桃兴高采烈地笑道:“我考完啦!”
本来看大家的反应还以为很难的,没想到完全不难嘛。
常清静猛然回神,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宁桃一眼。
宁桃眨眨眼:“呃加油!”
常清静:嗯。
第二场考试,考得是理论。
教室里,金桂芝师姐温柔地微笑,“请诸位坐好了,考试马上要开始了,若是查到有作弊的,严惩不贷。”
吴芳咏就坐在宁桃前面,闻言扭了半个身子,悄悄地,“我听这次考试是谢前辈出的题。”
金桂芝师姐目光一瞥:“吴芳咏?”
吴少爷立马做得板正:“有!”
宁桃也有点儿紧张,试卷发下来,先是拿起来粗略地扫了一遍,这一看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好像也不是很难,至少对于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天朝学生来是这样的没错。
桃桃立刻信心大增,推了推眼镜,宁桃抓起笔,埋头奋笔疾书。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了“沙沙”作响的动静。
正在埋头苦写的宁桃,却浑然不知常清静时不时抬眼,看她的迟疑的复杂的眼神。
蜀山的执剑师叔其实是个理论苦,再加之这几天一直都没睡好。
总忍不住盯着宁桃,沉默地看她。
这眼神之诡异,如芒在背,让桃桃终于察觉出来了点儿不对劲,浑身上下汗毛直竖。
桃桃写了有多久?大概两炷香的功夫?写得好快。
常清静收回复杂的眼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左空一块儿,右空一块儿的试卷,又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宁桃的试卷,呆住了。
都、都写满了?!!
少年立刻石化,僵硬地维持着一副豆豆眼的姿势顿在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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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冷硬的,少年老成的师叔的气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