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封城(十六)

A+A-

    病房因为只住了傅如约一个人,所以显得很宽敞。

    封把东西拿到卫生间,开一看,顿时笑了,傅而至还真是什么东西都买了一份,用不用得着的都有。

    封笑着摇摇头,把毛巾拿出来先浸了一遍,再蘸水拧干,才回到傅如约床前,避开那些涂了药的伤口,慢慢把她脸上的妆容擦干净。

    快擦完的时候傅如约终于睁开了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是用气音的:“能不能帮我个忙?”

    封低头:“什么事?”

    傅如约一字一字得艰难:“身上有血水。”

    她的还算委婉,但是完之后,话的人和听的人同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封轻轻咳了一声,去卫生间重新把毛巾洗了一遍。

    傅如约自己的衣服已经换下来了,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

    封到底没好意思脱她的衣服,只是把袖管和衣角掀起来,简单的擦了一下。

    她以为这事挺容易,结果做完一切,额上和后背都出了汗。

    她给傅如约把被子盖好,问:“还有别的事吗?”

    傅如约缓慢地摇摇头。

    她便把床边的灯关掉了,:“你睡一下,我先回去了。”

    傅如约点点头,吃力地了声谢谢。

    封觉得有点心酸。

    虽然和傅如约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但她朋友少,傅如约的真心相待,她是牢记在心的。

    封羡慕傅如约的光鲜亮丽,羡慕她的果断勇敢,也羡慕她的敢爱敢恨。

    无论哪一种,都比现在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的样子好得多。

    封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窗外的天色蒙蒙亮了,封揉了下酸涩困倦的眼睛,对傅而至:“她睡了。”

    傅而至微颔首,了今天不知道了多少遍的谢谢。

    封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要跟傅而至一声,便斟酌道:“你家里那边……应该还是要告诉的,傅如约这样总得有人照顾。”

    倒不是她想操心这么多,只是傅而至有自己的事业,兄妹俩这个年纪也懂得避嫌了,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就比如刚才傅如约需要有人帮忙梳洗,就算傅而至有时间也不一定帮得上忙。

    傅而至很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认真思考了一下,:“好。”

    唐临聿揽过她的肩膀,对傅而至道:“我们先回去了。”

    傅而至迈开脚步。

    唐临聿轻挡了一下:“别送了。”

    傅而至闭了下眼,沉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病房里。

    封没有立刻就随唐临聿离开。

    她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往里看。刚才心里惦记着傅如约没注意,现在松懈下来,才发现傅而至看他妹妹的眼光好像不太一样。

    “走吧。”唐临聿揽在她肩上的手指按了按。

    封回神,应了一声。

    等电梯的时候封还在发呆,唐临聿刮了下她鼻尖上悬着的一颗汗珠,声音也有些倦:“想什么?”

    封犹豫道:“我就是一下我的想法啊,如果我的不对,你也别生我的气。”

    唐临聿皱眉:“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封想反驳。

    他生她气的次数还少吗?

    但她觉得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我了啊,”她顿了顿,抬头看唐临聿:“我觉得傅而至看如约的眼神很奇怪……”

    “嗯,真聪明。”唐临聿轻轻笑了一下:“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封只惊讶了几秒便了然地点点头:“这样啊。”

    再联想之前提起傅而至时傅如约的异常,好像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

    电梯上来了,唐临聿如同拎鸡一般轻轻松松勾着她羽绒服的帽子把她拉进了电梯里。

    四五点的光景,远处地平线隐隐透出红色的霞光,两人驱车回家,心情较来的时候已经平静了不少。

    到了家,唐临聿催封先回卧室休息,自己在厨房里捣鼓。

    封累极,眼睛刚合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又被唐临聿轻轻摇醒,男人捏着一碗姜汤凑在她唇边。

    封皱着眉做了一番思想工作,才伸出舌头尝了一口,温温的,姜味十分重。

    她知道自己在医院待了一宿有点着凉了,只好强忍着,一口气儿喝了个干净。

    唐临聿满意了,把碗随手搁在桌子上。

    封迷糊着去拉他的大衣外套:“你怎么不喝?”

    唐临聿轻轻笑了一声,在她嘴角吻了一下:“那我尝一口。”

    封咕哝道:“你躺一下吧,还能休息一会。”

    唐临聿应了声好。

    在医院折腾了整晚,他洁癖,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洗衣房的脏衣篮里,回房间重新换了身衣服才躺下。

    封感觉到他的靠近,便凑过来紧紧抱着他的腰,不知道比平时黏腻多少倍。

    傅如约突然一出事,让她意识到生命的可贵之处,珍惜当下,然后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爱的人。

    这一觉睡的不踏实。

    半梦半醒间总能梦到在医院的那些事。

    一会是傅如约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一会是胖胖的警官嘴巴一张一合,些什么,以至于唐临聿轻轻拉开她环在腰上的手的时候她立马就醒了过来。

    唐临聿拉着天鹅绒被的一角正要替她掖好,猝不及防和她突然睁开的、湿漉漉毫无攻击性的眼眸对上。

    “怎么不睡了?”他声音有点哑。

    封怔怔看了他一会,才:“还躺一会。”又问:“你今天还要去公司吗?你只睡了两个时。”

    唐临聿“嗯”了一声直起身,拿起消毒过的手表戴上,又从抽屉最底层拿出封之前送他的那对黑曜石袖扣扣在衬衣的袖口位置。

    封盯着他微微凸起的腕骨,想起还没给他准备礼物这事儿,诚恳发问:“唐临聿,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唐临聿正要转身的背影顿了一下:“做什么?”

    封:“你要过生日了呀。”

    唐先生睨了她一眼,很冷酷地:“你自己好好想想。”

    但是封想到睡着也没想出来他究竟想要什么,上次想不出来,这次还是毫无办法。

    像唐老板这么不差钱又不知人间疾苦的宝贝,恐怕什么都不缺吧,只要他想的,多的是人愿意双手捧上。

    封一觉醒来已经日晒三杆了,她翻身去拿手机。

    昨天出门急没带手机,在医院等了一整晚,回来后直接补觉了,一直也没来得及看。

    挑了几个重要的消息回复,她突然想到昨晚睡觉之前答应过唐临聿要给他改备注。

    结果往下翻了好久都没找到唐临聿,她顿时有些困惑——不会是他们俩之间太久没发消息,被误删了吧?

    封一边困惑着,一边在搜索栏直接搜唐临聿,只在和几个姐妹的聊天记录里看到他的名字。

    还真是奇了怪了。

    她端起柜子上的玻璃杯抿了口温水润润吼,把信息翻到最上面,挨个挨个一个都不遗漏的仔细看了过去。

    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她迅速往上拉,终于找到了唐临聿。

    他已经自己把备注改了过来,在“全世界我最喜欢他”后面还加了个很可爱的亲亲。

    难怪封第一次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要不是看到头像那个熟悉的照片,她可能又遗漏了。

    他的头像是封给他画的Q版画像,她那时候闲的无聊,她自己的头像也是个她自己画的Q版人物,所以就想着给唐老板也画一个。

    她试探地问傲娇的唐老板要不要和她用情侣头像,唐老板果然很傲娇地不要。

    封想想也是,他整天板着个冰山脸,这么可爱的头像和他的人设不符,不利于他平时很好的管理员工。

    然而过了好久,久到封都忘了这事的某一天,她突然发现唐老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以前那个一团黑的头像换成了她画的Q版人物。

    这么一想,唐先生还真的是死鸭子嘴硬的典型代表。

    封笑了笑,把备注又改了。

    老公今夜不回家^_^

    她这么含蓄的人,怎么能这么正大的秀恩爱呢。

    几分钟后,封的列表好友在朋友圈不约而同地刷到了她少见的一张露脸照片。

    照片上不仅有她,还有唐临聿。

    是之前在某个宴会上被人随手拍下的一张照片,唐临聿一身挺拔黑色西装,臂膀松松环着她。

    她一身粉色的曳地长裙,那天有穿高跟鞋,但在他怀里仍旧显得玲珑纤细。

    配了一句话:今晚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封洗了个澡出来的功夫,一共收到了七十八个赞,三十多条评论。

    她点开一个个看。

    郑怿骁调侃:都出太阳啦,还月色呢。

    James:唐太太文化人,带头鼓掌!

    慕卿卿:【柠檬】【柠檬】

    宋明月:真.霸道总裁与他的娇妻

    木子李:【惊恐】星辰辰,你掉马了……你放心,我绝对保密。(举手发誓)

    傅如约也在底下回复了一条:我做错了什么,伤口还疼呢,大早上的又要吃一波狗粮。

    封发了个笑脸给她——好好休息,下午来看你~

    时间不早了,她下楼吃了个早午饭,告诉如姨中午不用给她准备午餐,就收拾出门了。

    老张把她送回封家。

    她这段时间倒经常回封家了,基本上一个月回去看一眼。

    封氏现在步入正轨,唐临聿上个月把他原本持有的那些股份全转到了她的名下,但管理的人还是留在封氏。

    封当时很惊讶,因为之前封氏的股份就是唐临聿以他自己的名字向封老爷子购买的,他这样转到给她,就相当于送给她了。

    唐临聿当时只是轻嗤了一声,封氏那点可怜的利润,他真看不上。

    封气得不行,但唐老板确实财大气粗,没法比,转头就让人把转赠手续拟好了,所以封现在在封氏也占了很大一部分股权。

    她不是想耀武扬威什么,心态放平静了,有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她经常回家,无形中给了封太几分底气,不知道平时怎么样,至少她回去的时候,她的父亲大人都会按时回来吃饭。

    封老爷子从南方休养回来了,封进门时见到他一个人坐在宽大的沙发里看电视上的新闻。

    她叫了声“爷爷”,把带来的礼物放下,到屋后的花园里去找封太和昊昊。

    她那一声“爷爷”叫得太过风轻云淡,好像她一直这么叫了好多年一样,一直到她袅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老爷子才嘴唇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