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蕤的一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燕清歌抬起头来，布满泪痕的脸颊和哭红的眼睛，全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燕蓉蓉看着自己父亲，咬着唇不受控制的开始掉眼泪。

    穆芳也没料到，燕蕤会这么。

    不再压抑自己的所有情绪，燕蓉蓉扑倒病床边，抱住燕蕤，“爸！”

    完之后，燕蓉蓉便伏在病床上，嚎啕大哭。

    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失去父亲，失去燕家姐的身份，在这场父爱争夺战里丢盔弃甲，败得一塌涂地。

    穆芳背过身抹眼泪，她看见了燕蕤对林灵的迷恋，也看见了燕蕤对燕清歌那些话的动容，她以为燕蕤会为了一个像宋景和的女人抛弃她，就像当年为了宋景和抛弃她一样。

    一屋子的感动，只有燕清歌例外。

    燕清歌感觉自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她的世界没有感性的感动，只有冰冷的现实。

    她觉得可笑。

    松开握住燕蕤的，燕清歌身体瘫了下去，跪在燕蕤面前，用掌抹掉脸上的眼泪，挤出一个和往昔一般无二的笑。

    “爸，您或许不知道我今天出这番话，用了自己多大的勇气，就像是”燕清歌仰起头，抿了抿唇，吞咽了好几下，努力忍回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就像是耗尽了自己一生的勇气那样。我以为真的如同林灵所的那样，您深切的爱着我，仍旧把我当做您的掌上明珠。可是”

    眼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燕清歌别过头，不然自己的狼狈被这三个人看见。

    抬抹掉眼泪，燕清歌才回过头看燕蕤，她看着自己父亲眼中的伤痛和心疼，嘴角轻轻上扬，“爸，您为什么要难过呢？您选择了包容您的妻子欺负羞辱您前妻的女儿，您选择了原谅您的女儿偷拍照片散播照片污蔑您大女儿的清白，这是您自己的选择啊，为什么要难过呢？因为您知道，您的大女儿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像今天一样狼狈脆弱了吗？”

    燕蕤下意识的想要给燕清歌擦眼泪，却被燕清歌偏头躲开。

    燕清歌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爸，我就不该对您这些话。或许您对这一切并不是毫不知情，只是您顾念着您的妻子，心疼着您的女儿，名声狼藉的大女儿在您眼里，只是耻辱。”

    “清歌，不是这样的。”

    燕清歌撑着病床站起来，燕蕤想要抓住燕清歌的，燕清歌的和他的擦着掠过。

    燕清歌看着燕蕤，神色哀伤，“爸，无论如何，您仍旧是我的父亲。”

    燕清歌顿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将哽在喉咙的不快尽数压下去，“只是我现在很难过，您的女儿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心情。您好好休养，我明天再来看您。”

    这是燕清歌内心充斥着失望甚至是绝望的时候，能维持的最后体面。

    给父亲脸上抹黑给父亲添麻烦的大女儿，比不过体贴乖巧温顺可人的女儿，的确是人之常情。

    她不该埋怨的。

    可理智上的判断，哪里敌得过情感上受到的伤害。

    她的父亲抛弃了她。

    燕清歌转过身，不看燕蕤，大步离开了病房。

    她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能争取到父爱，到头来却只是她的痴人梦。

    燕清歌离开，燕蓉蓉却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仰头看着自己还看着门口的父亲，“爸，你真的不会不要我和妈妈？”

    燕蕤收回视线，摸了摸燕蓉蓉的头发，“嗯。”

    闹了一场又一场，燕蕤累了，躺了下去，“我睡会儿，你们走吧。”

    燕蕤闭上眼睛，燕蓉蓉和穆芳却没办法放心离开。

    燕清歌一年多没有回过家，她们以为终于可以安睡，却没料到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出现，彻底搅乱了她们的生活。

    她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紧紧抓住燕蕤的心。

    燕清歌卫生间补好妆，除了眼白上的血丝，再也没有半分哭过的痕迹。

    离开医院的时候，燕清歌抬起头，看着已经暗暗沉下来的天色。

    响起来，燕清歌没看号码就接了起来。

    “喂。”

    “燕清歌，你感冒了？”

    阔别已久的熟悉声音在电话里响起，燕清歌阴沉的脸色柔和了些许，“是你这个大忙人啊，怎么想起我了？”

    “别废话了，我回京城了，你现在在哪里？”

    燕清歌转过身，看着远处门诊部楼顶立着的几个字牌，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叶靖然念。

    念完之后，燕清歌道：“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你过来吧。”

    听到燕清歌沙哑的声音，叶靖然放心不下，“真感冒了？”

    “嗯，感冒了。”

    燕清歌用敷衍性质的谎话堵住了叶靖然即将变成宇宙黑洞的脑洞。

    “燕清歌，你能不能别臭美了？天气转凉就添衣服，现在嗓子不舒服，心里就舒坦了？”

    “知道我嗓子不舒服还不赶紧挂电话，哔哔个没玩了？”

    “”

    叶靖然挂电话速度奇快，就不带一分一秒拖泥带水。

    燕清歌放下，坐在医院的花坛边上，看着天上被薄薄的云雾遮掩的月亮。

    好似蒙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月亮，就像她此时自己也看不透的心。

    她对自己的父亲，到底是爱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两者皆有，却辨不出一个多少寡富。

    叶靖然赶来的时候，看见燕清歌坐在花坛边儿上，摇下车窗喊人，“燕清歌，发什么呆呢，上车！”

    燕清歌回过神，看着车里的叶靖然和离开时没有半分改变的容貌神态，嘴角扬起。

    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不会变，大概就只有眼前这个傻子。

    燕清歌想要站起身，却因为腿麻险些跌倒。

    叶靖然下了一跳，立即下车将摇摇晃晃的燕清歌扶住，“我离开也没多久啊，你怎么变成林妹妹了？”

    燕清歌瞪了叶靖然一眼，却没有往昔的杀伤力，“还不是怪你来得太慢，我坐久了，能不腿麻吗？”

    不怕死的叶靖然撇了撇嘴，“坐久了不应该是屁股发麻？”

    “我腿长，曲着腿了，腿麻不是很正常？”燕清歌拍了下叶靖然的脑袋，“叶靖然，都你去西边儿出息了，怎么我瞧着你比以前更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