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南风撞过去的那一下惊醒了宫北辰，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听见他还有动静，南风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丢掉自己的包包，她蹲下来，试着把地上的宫北辰扶了起来。

    蓬头垢面头晕眼花的靠在床沿上，宫北辰艰难的抬起揉了揉额头。

    是什么时候睡倒过去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从回来开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空了。

    就像是房间一样，心里有人住过，空掉之后，仿佛落满了灰尘，轻轻一动就疼。

    “南风？你怎么来了。”开口话的时候，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人撒了一把沙子，火冒冒的疼。

    皱着眉头，南风绕过宫北辰，拉开了房间里的窗帘。

    厚厚的窗帘拉开，整个屋子瞬间明亮了起来。

    虽然已是黄昏迟暮，但窗帘拉开，外头到底还是敞亮。

    南风再次回到宫北辰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许多。

    “现在几点了？”他再度开口，声音喑哑的问。

    低头看了一眼，南风回答：“下午六点。”

    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宫北辰仔细想了想：“过去两天了。”

    他记得自己上次睁开眼的时候的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七点。

    眼下时间还是下午，可见又过去了一天。

    沉沦在酒精里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睁眼闭眼之间就消磨了思念。

    “我给你倒杯水吧。”看他这个样子，南风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其实喜欢有什么错呢？错就错在这个世界或许还不是那么的有包容性，而他们又活在闪光灯下，很多事身不由己。

    等南风从楼下客厅里倒了水再上楼的时候，宫北辰已经把地板上的空酒瓶都收起来了。

    “坐吧。”接过南风里的水，他轻声道。

    兄妹俩年纪差的不算大，所以相处起来并没有太多拘束。

    “哥，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南风抬起头看他。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这个哥哥一直是那么厉害优秀，好像世界上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似乎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颓然的模样。

    听见“以后”两个字，宫北辰苦笑了一下。

    那个对他过“以后”的人都不在了，他以后怎么过，还有意义吗？

    摇摇头，他回答：“不知道啊。”

    二十几年以来按部就班，他的人生一直是条顺顺利利的直线。

    如果没什么意外，在三十之前，他会遇到一个合适或许还算喜欢的姑娘，两个人结婚，然后生子，然后继续管理公司。

    可遇到青木，所有计划都变成了空谈。

    注视着宫北辰的眼睛，南风从里面看见了空洞和绝望。

    对生活无所求，对余生无所念，所以他的眼神里，反倒是什么欲望都没有了。

    “哥，你不能这么一直颓废下去啊，爸妈还有青木哥哥，都在等你。”思忖了一番，南风还是吐出了这个名字。

    如果一辈子不能再见他，那么他的名字不应该像是禁忌不被提及，而应该是铭记。

    被人记得，念着，唤着，永远存在。

    冷笑了一声，宫北辰头一次出这么悲凉的话来：“南风，你觉得爸到底是需要我这个儿子，还是需要一个公司继承人？从到大我尽量懂事，尽量不成为所有人的负担。可从到大，他们有问过我到底喜欢什么吗？”

    这番质问，南风也答不上来。

    她是妹妹，出生的时候，关欣和宫莫寒已经重归于好，所以在一个祥和快乐的家庭氛围里长大了。

    后来读书，上学，也一直顺顺利利。

    因为有一个聪明的哥哥，所以父母从来也没把期望落在她身上，她倒是轻松许多。

    后来选择自己的发展道路，她一意孤行的去了演艺圈，关欣和宫莫寒也是鼎力支持。

    相比之下，南风幸福太多，所以她没有发言权。

    “哥，或许你和青木哥还有会见面的。”她轻声宽慰宫北辰。

    一辈子那么长，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相遇。

    不过只要活着，就有会。

    再次苦笑了一声，宫北辰的目光落在了窗台放着的上。

    那是那天晚上青木让关欣送出来给他的，回来以后，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修车行里，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

    被拿出来之前，所有软件和联系人都被清除干净了，只留下了里自带的软件。

    他看着空荡荡的界面发呆，愣了一会儿，又点开了备忘录。

    备忘录里，是青木写给他的东西，一封不算长的告别信。

    “北辰，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和你道别。其实从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注定会有这么一天。世俗的目光能让一个人灰飞烟灭，所以我们注定只能渐行渐远。”

    “不过没关系，我灰暗的如同深海求生一般的人生可以遇见你，已经是最大的幸事。日后我若是去异国他乡，又或者午夜梦回，我的脑里心里还是能看见你的影子。这一辈子可能不会再见，愿我们各自安好。”

    看完这封诀别信的时候，宫北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疼。

    好像有人重重的给了他一拳，表面上看着没事，实际上五脏六腑都开始崩裂出血。

    “不会再见了。”宫北辰闭上眼睛，语气里是无限的绝望。

    青木了不会再见，那么一定不会再见了。

    人海拥挤，却再也不会有人和他互相吸引。

    两个孤单的灵魂重新回到大海里，一望无际。

    “哥，或许你可以去找爸。”南风还是年纪，有些事不晓得其中利害。

    摇摇头，宫北辰仍旧回答：“没用的。”

    如果有用的话，那天晚上青木就不会被宋为之带走了。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南风真的不知道什么了。

    她从来没觉得，安慰人竟然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

    南风响起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是爸的电话。”看了一眼屏幕，她扭头对宫北辰道。

    后者没有回应她，于是她自顾自的接了起来。

    “爸，有什么事吗？”她开口问。

    “马上带着北辰回来，宋为之找上门了，青木不见了。”宫莫寒语气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