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闻信的妥协
难办。
我一时有些犯难。
他是一副死不松口的模样,而我也知道再折腾下去没什么用处,此外,看着他这一副为了他口中的‘老人家’甘愿受尽苦痛的模样,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我洛伏波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忍心给人动用酷刑的人。
可是收手的话……又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台阶’。
一时想不到如何做,愣愣地忘了收手。
直到听见‘砰——’的一声闷响,跪伏在面前的男人整个人栽倒下来。
我一惊,方知是这毒蛊生生让他痛晕过去,匆忙卸了力道。
低头一瞧,闻信已是满头冷汗,唇角被生生咬出了血来,顺着下巴一路滴落流淌。
也许……我有些过分了?
恻隐之心更甚,我想起父皇此前交代的、这噬心丹的镇痛穴道,俯身下去便又给他点上。
倏忽间,却听见门外的唤声。
“公主,可是无妨?”
是霜桥的声音,随后,又传来临风的声音:
“公主,您可无事?”
我急忙回到:“无、无事,一切都好。”
外面临风的声音带着些疑惑:“可是公主,属下方才听见屋中有‘砰——’的一声……”
我心里起鼓来。
——面前的男人还没醒,如果他们进来瞧见他,事情只怕会越来越复杂。
“不妨事,是我白日睡多了,很久没睡着,就想下床点个灯,不想腿磕到了床板上。”
我无比顺溜地扯了个慌。
自以为天衣无缝,不想门外人却又急道:
“公主,可是磕破了?有没有青,或者……”
我便又道:“没有,没有,一切都好,你们都休息吧。”
门外二人方才安静,齐齐称是,再无声音了。
我松了一口气,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边上,困得眼皮架,奈何不能睡更不敢睡,于是便支着眼皮,一直等到闻信幽幽转醒。
他的睫毛在光影里抖了数下,随后缓缓将眼眸睁开,瞧见我的一瞬,身形猛地一个停滞,随后皱眉看向我。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当真不错。”
他半哑着声音,声线冷冽依旧。
于是,我原本想的那一句‘对不起’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复又被我狠狠咽回肚中。
我兀自转开眼去,只是缓声道:
“毒又如何?总归也是你自己想试的,你吃下的的确是噬心丹,它也足够取你的性命,如何,现在可是肯相信了?”
闻信冷哼一声,随后转身过去:“相信又如何?”
我抬眸看向他:“所以我要告诉你,如果不想生不如死,就服从于我,替我做事,这是服用噬心丹之人逃不脱的命运。”
闻信扬唇而笑:“公主莫不是傻了?公主此前还同我讲,与其生不如死,不如一死了之?此事我有选择权——”
“而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为你卖命。”
他着,施施然抬起手臂来擦着自己唇边的血迹。
我抬眸盯着他:
“我能那般,是因为挂碍不多,但是你呢?”
“如若当初真的是我杀了你口中的‘老人家’,这么多年来,寻仇之人也只有你一个,你想,如果你也死了,只怕他坟前连个添香之人都没有了!”
面前的男人身形一凛,随后皱起眉来看着我。
再然后,他冷声低叱:“添柱香?这等世俗之事,公主也能拿来要挟于我?”
他得桀骜,但是看神奇又分明是介意的,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眉眼里闪过光去,但是……好像又不仅仅是添柱香的事情。
我自然是好奇的,但是也知道不当问,问也问不出什么。
我一时未答话,他则一拂袖子要转身过去,孰知,眼看着他突然愣怔一下,再然后,抬手触上他自己的心口,轻巧一戳解了穴位。
我心下暗惊——方才忘了给他解穴,如此一来,这闻信只怕要知道是我给他镇痛的,当真是尴尬得紧。
他解了穴倒是久久没言语,我转过眼去也不想瞧他。
半晌却听见他低低了一句:“……那好,我留下。”
巨大的转变,格外厚重认真的五个字。
我微微一愣,抬眸看向他,却见他的眼眸里闪着一丝光亮。
有些诡异的感觉,或者,威逼利诱这么久他都死不松口,现在突然答应了,本身也很诡异,我清了清嗓子,半晌只挤出两个字:“……便好。”
闻信倒是从容,又缓缓道:
“让我服从于你,是做什么呢?”
我抬眼看向他:“我要你在暗处保护我。”
闻信皱了皱眉。
“其实和你原本做的也差不多,总归你大多数时候都在暗处瞧着我,现在也是想让你如此做。”
我解释道。
“我有想要做也必须做的事,而做这些必然会招致杀身之祸,我希望你能在暗处保护我,帮我拦下明枪暗箭,包括……如果你能得知哪里有危险,或者什么食物里有毒,我希望你能用传音术告知于我。”
闻信听了我这一番话,只是勾起唇角:“倒是不难,但是,公主,你觉不觉得你太信任我了?”
“这样的话,我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杀你,只需要在危机来临之时视而不见,你便会命丧黄泉。”
我回看向他:“我的话便搁在这里,我死之前,定然不会忘记触动毒蛊,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如若你想,我也不介意你用性命尝试一二。”
闻信垂眼瞧着我,愣了一瞬,随后摇头笑了笑:
“公主当真是个赌徒。”
“不过,也罢,既然如此,护你一时又何妨。”
“只是……你也不要误会,我答应现在在暗处保护你,并不代表我会放弃复仇,洛伏波,你记住,性命欠下的仇,必须要用性命来偿还,或早或晚!”
我笑。
我洛伏波本也没什么志向,也没那么贪心长久安宁的日子,如今对我而言更是可望而不可即;故而我只希望能救回父皇和母后,不辜负顾君则,如若有空,大抵也只是对那些人的复仇,此外的事情,大抵是无暇顾及了。
“只这一时,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