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东花园和西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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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家老爷子面色铁青,可是铁证如山又无从反驳,只得坐在原地不做声。

    明王妃倒是咬着牙,涕泣依旧:“王爷,王爷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

    而皇叔只是摆了摆手。

    我心下了然。

    当初父皇如此待皇叔,他尚且能下此毒手,明王妃哪怕是他的身边人,一旦碍着他的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拔除。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精神真是被皇叔诠释得淋漓尽致,只可惜这明王妃,白白做了二十载枕边之人,却始终没能看清他的心。

    此时,明王妃的母亲终究是看不过自家女儿受委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王妃多少也跟了你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若是放那柳家丫头入宫,明摆着便是厌弃了王妃,你如何能这般绝情……”

    皇叔闻言面色铁青,陡然转身过来,低下头,对这老夫人怒目而视,抬起手来,狠狠地戳着他自己的心口,声音嘶哑,几近崩溃:

    “我绝情?我绝情!岳母大人,您且瞧瞧这些日子,我生了多少白头发!”

    “我又何尝不想安稳团圆?我又何尝不想以泽儿为后嗣,以王妃为后?是你们偏偏要拦着我,算计我!”

    他皱紧了眉头,瞪着眼睛,面色一青一白复又一红。

    那老妇人同明王妃皆是吓得愣怔,双双跪在原地没讲出话来。

    他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声音又提了几分:

    “想要她不入宫,想要一切如旧,你们……你们便把泽儿还回来!交出来!”

    我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切。

    心下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的泽儿,早已溺毙在东园冰池之中,此后肉身被焚尽,枯骨终也成了灰,明王妃一家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寻不到他们的‘泽儿’了。

    “王爷,泽儿真的不是臣妾……”明王妃颤着声音,还在伸冤。

    我垂下眼帘看着她,安安静静不做声。

    皇叔却是愈发不耐烦:“不是你们,还能是何人?”

    明王妃闻言身子一抖,哆哆嗦嗦瘫软在地,只是哭泣。

    一旁段家之人皆是愣怔,讲不出话来。

    柳家之人起初还窃窃私语,如今看着这堂中争吵如斯,也是鸦雀无声。

    更别提这一众皇亲国戚,听出事情敏感,一个个安静得紧,仿佛嘴巴都给人缝上了一般。

    大堂里一派僵持。

    我心下思量了一瞬,随即缓缓开口:

    “皇叔,也许您真的冤枉了王妃……”

    皇叔闻言一愣,皱起眉头看向我,细眯眼里隐隐闪过光去。

    明王妃略略抬起头,亦是看向我,眉眼里却也有不明之色——她自然知道我和她的过节,如今大抵是想不清楚,我为何会替她开脱罢。

    当然,我又不是佛祖菩萨,没这种以德报怨的胸怀。

    我缓声道:“其实伏波方才想起来,世子失踪的那日,好像也恰恰是伏波受袭被丢入冰湖的那日。”

    “只可惜那日伏波受人设计,又武功全无,根本看不清是何人,只是猜测,袭击世子之人,和袭击伏波之人,会不会是相同的?”

    皇叔拧了眉毛,明王妃面色更是一青一白。

    我抬眼看向皇叔:“皇叔,那二人虽已被枭首示众,他们的头颅亦是悬挂许久,但是皇叔始终没讲他们的身份,伏波也始终不知。”

    “却不知皇叔究竟有没有查他们的身份,这会不会和世子相关?”

    此言一出,皇叔面色未变,在座各位段家人,面色亦是微妙。

    我自然明白他们所想——因为谋害我的人是洛伏苓,而这一切他们讲不出来。

    皇叔皱眉道:“已经查清,只是事出敏感,只怕不能同公主言明,还请见谅。”

    明王妃红着眼眶伏在地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倒是明王妃那大哥冷哼一声:“王爷何必如此护短?有什么不可的?是不是觉得出来丢了自己的人?”

    他得气势汹汹,但是段家人都没有阻拦,这倒是让我生疑——难道洛伏苓不是他们的亲戚了吗?

    皇叔大抵是一时寻不到反驳之法,愣在原地哑然无言,于是这位段大人更是分毫不饶人:

    “长公主殿下,今日便告知你,那日企图害你的人便是……”

    “住口!大哥……别了!”明王妃突然嘶哑着声音道。

    她那大哥生生一愣,随即皱着眉看她:

    “妹妹,你是不是个傻的?她如此待你,你还一心袒护她?”

    明王妃眼泪‘吧嗒’‘吧嗒’地便往下落,好不凄凉。

    如今她更是面色憔悴,粉黛施了不少,但是半分精神气也没有,如今的她,和当初给我喂毒的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两个人。

    皇叔皱了许久的眉头,半晌终于颔首,转身看向我道:

    “即是如此,也不再瞒公主了。”

    “当初……正是伏苓年幼不懂事,一时胡闹任性所为。”

    ‘年幼不懂事’,‘一时胡闹任性’,呵,孰不知我和洛伏苓分明是年纪相仿啊,她如此待我,能得这般清新脱俗,试问如今我如果告诉他们洛伏泽是我杀的,他们是不是也能因为这两个理由原谅我?

    ——当然,我肯定不会。

    我笑了笑:“伏苓从如此,如今我也无性命之忧,不妨事的。”

    “方才如此,也只是觉得,如果是旁人所为,宫中同时进入两伙刺客是几乎不可能的,又听世子是在西花园失踪,偏偏我也是在东花园出了事故,多少有些巧合,所以才关联在了一起。”

    皇叔面色一沉,只是向我点头:“的确有些巧合,但是大抵是误会。”

    我笑:“那依伏波瞧,如今事已至此,诸位若是不为难皇叔,都应当以大局为重。”

    “总归时间还多,先忙完一时,也不妨以后从长计议。”

    “若是段老爷子实在心下不安,也不妨让皇叔先留下字据凭证,双方都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