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差别
顾君则和刘青萝此番前去秋狩,结果和两年之前,我随他去的那次,真可谓大有不同。
两年之前,他伤着一条手臂,慢悠悠地骑着马,全程只了一只兔子、一截鹿角,最终什么都没有交给皇叔,当初他和我,他这么做是因为不想向皇叔示好。
可这一次,听顾君则同刘青萝,了一只鹿、两只山鸡、几只不知名的大鼠,还有一只鸟,浩浩荡荡地全部‘献’给了皇叔。
以绝对的优势拿到了秋狩的头筹,听被皇叔好一顿夸奖。
我听着消息甚是迷茫,我不明白,这是他变得太快,还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障眼法?
明明当初他还不肯讨好皇叔,明明他前些时候还在和皇叔为敌,全然没有放弃他的目的。
如今怎的就……
可惜什么证据都拿不到,一切都是胡乱猜想。
窗外的丫鬟们走过去,我听见她们低声念叨着顾君则的壮举。
而我只能无奈笑笑,坐在我的床榻边上,手里抱着两年前的那只兔子。
兔子这几天吃得依旧少,摸着毛绒绒的,却并不肉乎乎的了。
霜桥端着茶盏过来,搁在床案旁,瞧我一眼,轻声道:“公主,临风刚刚回来传话,明王爷留侯爷和……刘青萝,在宫中用膳,侯爷晚饭便不回来了。”
我摸兔子的手兀自加了几分力道,表面上却装得风平浪静:
“不回来便不回来罢,一会儿去跟厨房,他们都不在,今晚从简便是,我就要一碗粥,再加两三个碟子的菜便好。”
霜桥一愣,瞧向我:“公主刚刚回来,该多补补身子,多少也该吃些肉菜的,实在不行,喝个燕窝也好,昨日侯爷还嘱咐了,府中有血燕,让奴婢记得给公主做。”
我摇头。
肉菜太油了,师傅手艺再好,我也吃不下。
至于燕窝,从到大都不欢喜,如今心情本就不大好,自然更不想吃了。
霜桥看着我叹了口气,终究是妥协了,颔首退出去安排了。
我起身,把兔子放回它的窝,也算收拾着准备晚饭,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冷冷的、略带嘲讽声音:
“公主如今活得像个怨妇一般。”
“要知道,怨妇什么都做不成,也没有男人欢喜怨妇。”
这两句话又毒又狠,直戳心窝。
我一个激灵,声音也凌厉了数分:“闻信,出来,当着我的面话,别再背后瞎编排!”
闻信哼笑几声,紧接着,我听见后窗一响、一开合,只眨眼的功夫,一袭黑衣的闻信便跳窗而入。
他量我几眼:“本以为公主回到顾府能养的好些,不想这些天下来,竟是又瘦了。”
他微微一停,又道:“也难怪,一天到晚只要喝粥吃咸菜,就这东西还吃不了几口,什么好东西连做都不让做,过得仿佛贫民,不瘦才奇了怪。”
我皱眉看他:“吃不下,就算是把鸡鸭鱼肉摆在我面前我也吃不下,又何必让做,做了也是白白扔了,怪可惜的。”
闻信勾唇而笑:“楚长宫娇生惯养的公主,能有这等觉悟,在下也当真是佩服。”
我白了他一眼:“你有事便,没事便走,一会儿霜桥送饭过来,你要是跑不掉,我就你是……”
闻信哼笑:“在下奉劝公主这几日好好养身子,也磨炼磨炼武功,把一切备妥帖了,以备不时之需。”
我皱眉瞧他:“不时之需?”
闻信答:“公主前几日不是让我把公主回来、全然无恙的事情,告诉徐文起和高宁了吗?只可惜徐文起昨日外出,我今日下午才告知于他,而他也恰恰好托我给公主捎话——”
“是事情准备好了,让你寻个空当去和他商议。”
我一怔:“事情?他指的是什么事情?”
闻信瞧我一眼:“还能是什么事情?公主总该比我清楚吧。”
我愣了一愣,方才想起来——应当就是柳依依和明王妃之间,两家矛盾的事情了。
闻信笑笑:“可算想起来了,真是迷糊的可以。”
确实,我这几日浑浑噩噩,真的是分外迷糊,我总觉得这些天的事情都是假的。
闻信面色倏地严肃几分,又道:“公主如今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在这里自怨自艾也于事无补,何不想得通透些?不管他变没变心,就算他变心了,公主如今的力量,难道无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我一怔,定定看着他。
闻信哼了一声:“想当年公主一无所有被困宫中,尚且想着如何能觅得良机,如今呢?在这里,痴痴傻傻,整日闲坐着玩兔子!公主,是时候行动起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然,就算武功已经回来了,也是个废物!”
“我确是吃了你的噬心丹,不得不遵从你的命令,但是,我闻信也绝不甘心跟着个废物,窝囊得紧,还趣味全无,你若是再不争气些,我就趁早报仇,了断了这一番事。”
我心头一凛。
实在的,自从武功回来了,我就觉得自己和‘废物’这个词毫不相干了,可如今想想,闻信的有理——空有一身武功,空有数个人脉,却整日无所事事,可不就是个废物?
闻信的话虽然狠,但是并没有什么错误啊。
我咬了咬牙,向着他点头:“好,我明白了。”
闻信低头瞧了瞧我。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外廊上,遥遥传来了脚步声。
闻信应当也听见了,他身形一闪,倏忽间便消失在了窗畔。
而我深呼一口气,几步走回榻旁坐着。
可是此时坐着,和方才坐着,我觉得自己已全然不同了。
霜桥推开门来,给我送来我那一碗粥和数碟青菜。
我拿起筷子来,又想起闻信的话。
“霜桥,一会儿给我做个血燕吧。”
霜桥手一抖,随后瞪大了眼睛看向我,嘴角却是上扬的:“公主想通了?”
我低头看着饭菜:“不是,只是想起来,许久没尝过那味道了。”
霜桥的声音倏地欢快了不少:“好,奴婢这便去弄。”
她脚步飞快地出了门,生怕我再变卦一般。
脚步声渐远,我了个响指,闻信又翻窗而入。
我转身看向他,只沉声道:“跟徐文起约明晚,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