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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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绛赶回东寅府的时候, 东寅府的仆从正抹着眼泪挂白灯笼。

    陈三似乎是正要去寻白子绛, 看到白子绛, 挂着眼泪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抽泣着:“四姐,大姐没了。”

    “怎么会这样?”白子绛故作震惊。

    “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和姐你当初一样是落水,主母晕过去了,四姐您快去看看吧。”

    正堂,棺椁摆放在正中央,白长宗站在棺椁边上, 老泪纵横整个人都变得呆滞,白子楹和秦姨娘跪在一旁,泣不成声。

    “绛儿。”白长宗哽咽着喊道:“再看看你长姐最后一面吧。”

    白子绛走到白子兮的棺椁旁,看着已经化了妆的白子兮仿若是睡着了,不过白子绛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白子兮身旁的陪葬品吸引了。

    当初白子绛的陪葬品足足卖了五百两黄金,可看了长姐白子兮的白子绛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巫见巫了,这一会儿反倒是让白子绛添了些醋意。

    白子兮醒过来后得了这些玩意儿,怕是几世人都不必愁了, 到底是嫡女有排场。

    白长宗用袖子擦了擦泪痕, 看了眼出神的白子绛道:“你怎么了?绛儿你可别吓为父。”

    白长宗以为白子绛中邪了,呆若木鸡的样子让白长宗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白子绛缓过神, 努力憋出眼泪道:“长姐,呜呜呜……”

    白子绛用袖口掩面,因为知道自己哭的实在是太矫揉造作, 不得已想掩面挽回点颜面。

    “是为父对不起她,为父对不起你们所有人。为父没照顾好你们……”白长宗哭得实在伤心,反倒让白子绛心有不忍。

    白子绛和赫连胤安排了这么一场骗局,实在是对不起家父和主母,可倘若不这么做,又辜负长姐这一辈子。

    做人难,做白家的姑娘更难。

    白子绛安抚着白长宗道:“父亲……你可得保重身体啊。”

    白长宗擦了擦泪道:“你祖母和主母都哭晕过去了,你长兄和二姐在陪伴她们,绛儿你长大了,为父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父亲请。”

    “前几日为父入宫,看见了西凉国皇子代晩抒,他跟皇上,要娶你。你不用你没见过他,陈三都告诉我了,那个贾七爷就是代晩抒!你长姐没了,你二姐那个性子你知道,成不了气候。你三姐……辰冥跟为父了,他喜欢你三姐。为父亏欠你三姐太多了,反正你也对辰冥无意,为父做主日后给他们定亲。”

    白长宗到这里,低着头的白子楹忽而抬起了头,握着白子楹手心的秦姨娘宽慰的看着白子楹。

    “父亲的意思是……”白子绛隐约觉得有什么坏事临头了。

    “代晩抒如今是西凉王唯一的继承人了,为父虽然心中不舍,但是如今都这个局面了,为了白家……也为了你自己。你愿意,嫁给代晩抒吗?”白长宗一字一顿的着,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他曾经无数次想把绛儿留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所以他选择了辰冥。可是白子兮死了,若是白家没有一个人可以代替白子兮撑起,白家就彻底完了,失势就等于灭亡。

    “代晩抒?”白子绛后退了一步,怎么事情往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呢?自己若是嫁去西凉,那……那赫连胤怎么办?

    “你不必急着回答,为父不想逼你。只是你要记住一点,代晩抒是西凉的皇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得罪他,就等于得罪整个西凉国。你在接近他的时候就应该知晓。”

    白长宗口头上着不想逼白子绛,但却无时无刻不在警告她,她别无选择。

    这是白长宗第一次把白子绛逼入了绝境,也许赫连胤也没想过,他编织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到最后却还是抵挡不了世事变迁。

    “父亲,女儿明白了。”白子绛并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父亲如今还伤心难过着,白子绛不想让他雪上加霜。

    白子绛的手捏着棺椁的边缘,她忽然有点羡慕白子兮了,日后她便可以逍遥自在了,此生就当是白子绛还她的。

    ……

    白家嫡长女出殡,连皇后和皇上都来吊唁,太子赫连珩和太子妃竺清月也随行。

    皇上降旨,追封东寅府白家嫡长女白子兮为安乐郡主。

    回来的路上,白子绛是一个人走回来的,她不想在听那些烦扰的哭泣声,那每一声都在提醒白子绛,你要撑起整个白家。哪怕是牺牲你自己。

    东寅府门口,站了一排人,是一群没见过的军队,而带头的那个公子,白子绛是认得的。

    只是他已经褪去了那身富商的扮,如今的他带着象征着西凉国荣耀的发冠,穿着象征着皇室殊荣的蟒袍。他眼底的笑意渐浓,他从马背上下来,将一身素衣的白子锦拉住。

    “绛儿,是我。我……”

    白子绛一把甩开代晩抒的手,冷眼瞧着:“怎么,你骗了我,还算来嘲笑我吗?”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有难言之隐的。”

    “难言之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你从一开始踏入苍梧的土地开始,你就是带着阴谋来的。”白子绛嘲弄着自己那无知的过往,自己曾经为他放下过戒备。可到头来,还是一场骗局。

    他们,都骗她。

    辰冥为三姐骗她,

    赫连胤也骗她,

    如今,代晩抒也是。

    代晩抒柔声道:“我知道,我不该欺瞒你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白家四姑娘,是赫连習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你和赫连習是一起的吧,都一样阴险。”

    代晩抒是他不知道,白子绛不信,他那么纠缠自己分明就是早就想好的。

    代晩抒声音放缓道:“我知道你长姐过世难过,我们的婚事可以往后推。”

    白子绛抬起手就狠狠扇了代晩抒一巴掌,道:“我讨厌你!滚!”

    代晩抒偏着脸,脸颊红了一块,身旁的侍从都吓坏了,一个个不敢上前。代晩抒似乎没想到白子绛会突然如此怒不可恕。

    白子绛要走,代晩抒拦着硬声道:“白子绛!你别无选择!你若是我嫁给我,我就会和苍梧国开战。”

    西凉国苍梧国,白子绛只觉得像个笑话,西凉国一直依附苍梧国,怎么有能力,就算有,西凉国现在还不是代晩抒了算吧。

    代晩抒似乎知道白子绛怎么想,凑到白子绛跟前道:“西凉国和北魏国刚刚结交,西凉国的嫡公主如今是北魏国的皇后。绛儿,苍梧现在是四面楚歌,你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长兄若是上了战场,我怕你会更难过。”

    “你!”白子绛从代晩抒的眼神中看出了志在必得的信念,代晩抒虽然长相阴柔,但却带着浓浓的戾气,这股戾气伴随着他身上的气息萦绕在白子绛四周。

    代晩抒强行将白子绛揽入怀中,紧紧禁锢着道:“我喜欢你,我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否则……就毁掉!绛儿,你自己选。”

    白子绛抬手又狠狠扇了代晩抒一巴掌,这一回声音比上一次还要清脆,身后的随从大气都不敢出。

    随从都是见识过他们这位面善心狠的皇子,他七岁就杀死了想要对他图谋不轨的奶娘,十七岁逼死了王后,如今又让西凉王不得不将他视为储君培养。

    这样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居然被一个女人连扇了两个巴掌,身后的随从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解气了吗?”代晩抒似乎是妥协了。

    “没有。”白子绛抬起手想再扇代晩抒一巴掌时一个声音叫住了白子绛。

    “住手!”

    只见赫连胤从马车上下来,他的衣服随意的耷拉着,还是那副死都不改的慵懒。

    代晩抒眯起眼看着赫连胤,淡笑着:“风陵王?”

    赫连胤走到白子绛身旁,责怪道:“你怎么能自虐呢?手疼不疼?你看都红了。”

    白子绛抽回手道:“不疼。”

    赫连胤这才看向了代晩抒道:“西凉皇子久仰大名,听你是西凉国唯一的皇子了,比起当年本王的皇兄还要凶啊。”

    代晩抒阴沉着脸道:“风陵王慎言。”

    “本王想的是,你是谁本王不管,但是本王觉得不允许你本王的女人的主意。”赫连胤忽然变得严肃,整个人都收敛了笑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此刻的他就像是在宣示主权。

    “风陵王?她是我的。”代晩抒面对赫连胤如同电光火石之间,二者皆不退让半分。

    “风陵王也算是有一半的西凉皇室血统,可却混成了这般模样,两头不讨好,真可怜。”代晩抒嘲笑道。

    “你对长辈就是这么话的?也难怪,你母亲出生不高,难怪没教会你人话。”赫连胤分毫不让。

    白子绛听不下去了,怒斥道:“你们都给我滚!今日是我长姐出殡的日子,我不想在白府面前见到你们这些聒噪的人。”

    白子绛一把推开身旁的赫连胤转身进府。

    白子绛走了,赫连胤冷笑着:“她不爱你,你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呵,她爱你吗?就算她爱你,你又能给她什么?不过是跟你一样夹着尾巴做人罢了。”代晩抒完骑上马,不再逗留。

    赫连胤身旁的管弦已经拔剑了,气愤道:“王爷我砍死他!”

    “闭嘴!”

    其实代晩抒的对,如今的赫连胤确实是不能再拖延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转变。倘若自己不再有所行动,那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管弦看着代晩抒扬长而去,气愤道:“王爷!要不要派人?”

    “不必了,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