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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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三姐白子楹应当是在白子锦前面出嫁的, 但是白长宗应当大的先完婚才符合礼制, 周旋了一阵后, 便成了白家二姐和三姐一同出嫁。

    婚礼当日, 日光照耀在汉白玉台阶上,热烈耀眼。红色的地毯铺陈开来,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灼芙蓉。白子锦身穿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在白子楹前头上了花轿。

    虽然荆州辰家也算是望族,但比起二皇子赫连習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些,无论是聘礼还是迎亲的队伍都输给了白子锦,白子绛心里是有谱的,她知道白子锦争强好胜, 这定是她故意为之,她就是想在最后也要告诉白子楹她才是白家最尊贵的女儿,不过好在白子楹从不在意这些。

    白子楹和白子锦不同她是远嫁,荆州离京都还是有些距离的,秦姨娘拉着白子楹的手总是有不完的话,哪怕是看见她进了花轿的那一刻,也是声叮嘱着。

    主母牵着老夫人的手,看着花轿渐行渐远, 抹了抹泪水, 道:“白家五个姑娘,如今就剩下绛儿在家中了。”

    老夫人叹息着:“绛儿很快也要远嫁西凉。”

    白子绛是躲在父亲的身后的, 她亲眼瞧见了辰冥的情深之意,他握着三姐的手,亲自送她上的花轿。比起辰冥和三姐的郎情妾意, 二姐和赫连習则更像是一个形式,赫连習连马都没有下,甚至还有些心不在焉。

    花轿一个向北一个向南,这一离别她们日后就很难相见了。

    白长宗看着人群渐渐散去,什么话都没,这是白子绛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的沉默。

    白家五个姑娘,就像主母的,如今只剩下了白子绛一人。

    白子绛拉着父亲白长宗的衣袖,忽然有些泪眼朦胧,从此山高水远,白家的姑娘再也聚不齐了。

    白长宗轻轻拍着白子绛冰冷的手,叹了口气道:“你三姐出嫁,我才知道我这么多年有多亏待你三姐。我不记得她的生辰,不记得她的喜好,她一直都这样与世无争,但愿辰冥会好好待她。”

    白子绛忽而想起了自己前世出嫁那一日,喜娘跟自己父亲哭成了泪人,喜娘自己也算是送过不少姑娘出嫁,但从未见过有哪家父亲在女儿大婚那日放弃了他与生俱来的高傲,就蹲在东寅府门口一直哭。

    也是从那日之后,白子绛就几乎没有再回过东寅府,剩下的五年时间里,她甚至不知道东寅府发生了什么,好也好坏也好父亲从不,直到……赫连習兵临城下东寅府覆灭的那一日。

    “父亲,三姐一定会幸福的,因为她嫁给了她这一生的挚爱。而那个人也同样爱她。”白子绛在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彻底释怀了前世对辰冥的无论爱也好恨也好,这些都成了过眼云烟。

    白长宗看着白子绛,声道:“为父知道你不喜欢西凉皇子,可是绛儿,如今的形式我们别无选择了。”

    是夜,白府格外的冷清。

    白子绛一个人坐在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那盏长明灯,苍梧国有规矩,女子出嫁必点长明灯,身份越是贵重点的灯越多。

    “姐!不好了!出事了!”听雨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二姐那里出事了!”

    白子绛托着脸,道:“她能出什么事情?她不是自愿嫁给赫连習了吗?”

    “不是,今日二皇子去陪酒,结果喝多了,喝醉了,然后本该和二姐同房的,不知怎么回事,二皇子跑到了奴婢的院子里去,该宠幸了一个奴婢。二姐是大发雷霆,连皇上皇后都惊动了!”

    赫连習果然是个出了名的花花肠子,这才几日就等不及的原形毕露了。看来前几日是在二姐面前装的实在是太累了,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大礼都已经行完了,又不能退婚了,怎么着她白子锦都得受着。”白子绛一点儿也不同情白子锦,她自己选的路,就像前世的白子绛一样,跪着也都走完。

    “皇后娘娘气急了,什么要把二皇子关禁闭,但是皇上却有些偏袒二皇子,加上太子又为二皇子求情,皇上只杀了那个奴婢了事。只是不管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到底是让二姐名誉有损。”听雨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白子绛想起前几日长姐白子兮托云墨送来的信,长姐在信里来去都是让白子绛看着白子锦叫她不要做一些追悔莫及的事情。

    可是白子锦岂是白子绛劝得住的,本以为云墨会就此带着长姐远走高飞,偏偏赫连胤不肯放云墨走,这些事情尽数都让白子兮知道了。

    白子绛心里烦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杀死一个奴婢怎么可能解得了白子锦心头之恨。”

    听雨点头道:“二姐确实是不肯罢休,什么要让二皇子把屋里那些什么狐媚东西都赶走。二皇子急了好像还吵起来了,风陵王现在还在那里看戏呢。”

    看戏?这个词确实是适合赫连胤本人,他就是一个哪里热闹往哪里挤的人。大概看完戏就会来回报“战况”了。

    想到这里白子绛嘴角仰起了笑意,看着这不灭的长明灯,白子绛明白了那句话。

    听雨了个哈欠:“姐您早点休息吧。”

    这时陈三敲了敲门,进来通报道:“四姐,西凉皇子来了,是想见你。”

    白子绛回想起赫连胤代晩抒最近应当忙得焦头烂额,怎么会还有闲情来找自己,莫非已经处理完了?

    白子绛本想让陈三去回复自己已经休息了,可转念又想起了那个叫白青的姑娘,想着自己若是不去见他,他怕是会为难白青。

    代晩抒独自一人站在东寅府的门口,他的面容有些憔悴,甚至连带着他虚伪的笑意都不见了。他就这样站在风中,风中都是他身上的香气,逐渐包围着整个东寅府。

    “皇子殿下。”白子绛声叫着,她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绛儿。”代晩抒的声音有一些沙哑,他似乎真的很累很累,他上前一步道:“我要提前回西凉了。”

    白子绛心中一喜,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只是他这样来告诉自己怕是不太简单。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不过西凉国现在出了些内乱,事情错综复杂,我怕你跟我回去会受伤,所以我想你还是待在东寅府的好。等我处理完事情,会亲自来提亲。”代晩抒的身后很柔也很轻,就像是过去那个贾七爷。

    可他不是西凉商贾贾七爷,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他是西凉国杀伐果断的西凉皇子,他一个人就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通通除掉,坐上了未来储君的位置。

    他从一开始接近白子绛都是带着目的来的,他的野心膨胀的很快,比起赫连習的阴险,他更想是一个守株待兔的猎手,无论是谁,只要触碰到那条线,他都不会留情面。

    白子绛迟迟不话,代晩抒顺势摸着白子绛的鬓发,声提醒:“我清楚的知道你在想什么,赫连習也没多聪明,一个能为美色就兽心大发的人,对我来不足为患。”

    “今夜之事是不是与你有关!”白子绛有些顿悟了,赫连習就算是再怎么忍不住也不会偏偏挑着么个日子,惹怒了东寅府,让皇上皇后蒙羞,他岂不成了第二个赫连珩?

    故伎重演也不会用在自己的身上,白子绛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看着清欲的男人,在他的眼神里她看不到任何东西,没有成功的得意,没有傲慢,甚至没有光芒。

    “是我做的。这只是给他一个的提醒。顺便告诉你,我已经知道那日杀了我四大侍卫的人是谁了,赫连胤有这么好的武功却还装作是个废柴,你苍梧国的皇帝知道了会怎么样?”

    “不许你害他!”白子绛几乎是吼出来的,整条街巷都回荡着白子绛的声音。

    代晩抒的面色变得阴冷,他的不怒自威并没有让白子绛感到害怕,代晩抒凑到白子绛耳畔,轻声道:“赫连胤在和我的四大侍卫交手的时候受了伤吧。他现在应该还没彻底好,若是这时候我派人去杀他,他应该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代晩抒拽住了想要逃跑的白子绛,继续威胁道:“你记着,他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你若是背叛我,我就会让苍梧国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听过赵南国摄政王君珞翎吗?”

    白子绛自然是听过君珞翎,相传此人一人可挡千军万马,茹毛饮血,短短几年就吞并了不少国,狭天子以令诸侯,杀人如麻,甚至当殿杀死了丞相,逼着皇后皇帝交杯饮血。

    “君珞翎如今已经同意跟我合作了,你猜他想要什么?”

    代晩抒强逼着白子绛直视自己,一字一句道:“赵南国和西凉国合作,北襄国又和西凉国联姻了,灭苍梧,早晚的事情。”

    白子绛甩开代晩抒的制约,狠狠甩了代晩抒一巴掌,怒斥道:“别再用这些东西来威胁我了!代晩抒,我讨厌你的自欺欺人!君珞翎跟你合作了又能怎么样?难道我嫁给你你就会放过苍梧吗?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是你自己!”

    代晩抒脸上赫然印着那个巴掌印,他冷笑着:“绛儿,这个巴掌我记下了。”

    “你要做什么……”

    “我过,我舍不得动你,可我可以动别人。绛儿,我该的都了,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