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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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的雨来的突然, 乌黑的朦胧天色看不出已是清。

    白子绛面对着镜子,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 从前有父亲护着她, 后来又有赫连胤保护她,可如今的局势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白子绛身穿嫁衣,袖口中藏了一把短的匕/首。她虽然不了解君珞翎但她了解代晚抒,既然他选择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她们之间仅有的那一点点的友谊也就不复存在了。

    “该走了。”门外的宫女提醒着白子绛。

    皇帝赫连燊似乎是害怕白子绛会临阵脱逃还特地派了人监视着。白子绛刚要盖上盖头,却忽然听见门外聒噪声,似乎是听着来者不善。

    果然一名带刀的侍卫冲了进来, 二话不派人抹了门外几个宫女侍卫的脖子。那侍卫明显是冲着白子绛来的,那侍卫腰间的令牌引起了白子绛的注意,这分明就是岭南王的人。

    “王妃请吧。”那侍卫还算是恭敬,行了礼语气虽然生硬些却始终不失礼仪。

    此刻这个时候赫连習要见自己怕不是什么好事,白子绛跟在那群人身后入宫去见赫连習,一路上遍地都是尸骸,鲜血一直从皇宫里流到了城中,大雨都冲刷不去那浓重的腥味。这些倒在血泊中的有些是宫女太监, 有些是侍卫士卒, 甚至还有部分身穿官服的官吏。

    宫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待嫁的这几日白子绛算是被赫连燊圈禁起来了,谁也见不得也出不去, 更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走到了正殿,那已经不是过去的正殿了,血染了整个大殿, 东西散落一地,连匾额都歪斜。而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正是赫连習。

    赫连習手里拿着金樽,衣衫不整,手臂上还有伤痕,他的眉眼轻飘飘落在白子绛的身上,手里的金樽缓缓放在案上。

    “你看没有,这个皇城对我来早就是赤手可得。”

    赫连習的眼中满是冰冷和绝情,他就像是一个发了疯的人,肆意的毁坏着这座皇城里仅有的安宁。

    “你如愿了?”白子绛不禁冷笑,一个人居然会愚蠢到错把孤独当做救赎。

    赫连習摊开手对着白子绛,肆意的冷笑道:“你看看这双手,我用它狠狠地把剑刺入了我父亲的胸膛。如今我可以坐在他的椅子上嘲笑他,讽刺他,他的一切我都可以否定,就像是过去他否定我那样。”

    赫连習缓缓起身,一步一步从龙椅上走下来,他戏谑地看着白子绛的脸,一字一语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吧,君珞翎退兵了。你的夫君果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居然能动君珞翎。不过呢,还有个坏消息,那个叫.......哦,萧玦的。他死了。”

    “你什么?”白子绛的手微攥紧,萧玦只是去传口信而且也有人保护他,他怎么会?

    “那个傻子啊,他绑架了柳昭雪,柳昭雪虽然是赵澈的皇后,可是君珞翎可是对她一直都是念念不忘的。动了君珞翎的人,多少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杀了他。”赫连習靠近白子绛,在她的耳畔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他杀了他。”

    “赫连胤也是个冷血的,就这么把他给出卖了,不过也是谁会对自己的情敌手下留情。”

    “你胡!”

    白子绛不相信赫连胤会出卖萧玦,就算他不喜欢萧玦但也不会这么对他,更何况她和萧玦根本就不可能,他们明明就是.......

    “看看你的脸,皱成一团,你就那么在意萧玦的死?你就不关心赫连胤要回来了?”

    赫连習阴阳怪气的样子让白子绛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就此作罢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已经得到皇位了,何必还要苦苦相逼。”

    赫连習的手抚上白子绛的脸蛋,紧紧捏住她的脸,顿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道:“怎么办,我就是见不得赫连家的其他人过的比我好。凭什么他就可以有人记挂。”

    “不是没人记挂你,是你自己不值得别人记挂,你是怎么对待我二姐的,又是怎么对待你的父亲和兄弟的?赫连珩虽然不聪明但他从未亏待过你。”

    赫连習松开了手,他就知道白子绛嘴硬,无论自己什么她都不会跟自己低头服软。

    “我没杀赫连珩,也没杀你姑母,我只是把她们关在了冷宫里,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我记得赫连珩对我的好,可是这份好就像是你施舍路边乞丐一样,没有分别。我赫连習堂堂皇子,何须他的可怜和施舍?至于你的二姐,我与她不过是各取所需,我会许她皇后之位,母仪天下,我没有亏欠她。”

    赫连習似乎是有些累了,仰面闭目朝天,呼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可以放过所有人,只要你答应我,和赫连胤和离。”

    “和离?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白子绛算是听明白了,赫连習可以放过其他人唯独不愿意放过白子绛。

    “他马上就要还朝了,一个能服君珞翎退兵的王爷能在百姓心中树立多大的威信,你自己清楚,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绝对不会让人抢走。”

    白子绛的宽大的袖口中里还藏着那把匕/首,她捏紧了匕/首,道:“我想你误会了,他不会与你争夺什么,只要你放过他,我会带他走,我们可以衣锦还乡,你不会再见到我们。”

    赫连習走近白子绛一把抓住白子绛的手腕,将她隐藏的匕/首取出来,嘴角带着不明深意的浅笑,他的目光仔细量着这把匕/首,最后抵着自己的胸口问白子绛:“你是想杀我吗?”

    “我不想。我从不想杀任何人,也从来没曾想过卷入此次是非之中。我想向我三姐白子楹那样平平淡淡遇一人白首。”

    “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赫连習完这句话之后,心中也是嘲讽自己,自己明知道不可能却依旧是了那样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

    “你要的从来都不是我。”

    赫连習爱的是权利,他太渴望权利带给他的安全感,他被欺压了太久了,以至于最后迷失了自我。

    赫连習放下匕/首,苦笑道:“的也是,不过你这把东西要是想用来对付君珞翎的话,就是在做梦了,我敢赌若不是我谋权了,你若远嫁,还没见到君珞翎,就会被他的手下杀死。君珞翎向来不近女色,你这点伎俩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你误会了,这把匕/首不是用来杀君珞翎的,我知道我动不了他,更何况杀了他对我来没有好处,赵南国还有傀儡皇帝,不会轻易放过我。这只是我用来为了不被侮辱,自裁用的。”

    “蠢货!”

    赫连習怒斥道,一把将那匕/首掷了出去,金属落在地上的声音和门外的雷雨声,声声入耳,交替的电闪雷鸣一道又一道似是要滑坡天空。

    白子绛也不反驳,只是苦笑着:“我是蠢货,是愚人,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心存一点善念。可是你呢,你那么聪明时时算计,你过得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白子绛,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怎么样吗?杀了你,可以让赫连胤痛苦很久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痴男怨女能有多痴情!”

    赫连習算是被白子绛彻底激怒了,他对着后头的侍卫命令道:“把她给我压下去,关进天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去看她,我便要看她如何自生自灭。”

    后头的侍卫似乎是有些迟疑,这侍卫跟了赫连習有很长年岁了,知道赫连習此刻的都只是气话,可是若倘若真的伤了白家四姑娘,那岂不是自己的罪过了?

    眼瞧着侍卫没动,赫连習更加生气,怒斥道:“愣着做什么?”

    “你不用为难他们,我自会走。”

    白子绛回头跟着那侍卫出了大殿,大殿外的大雨倾盆,湿了衣衫,裙摆在血迹中被沾染,赫连習看着白子绛离开的背影,忽然倒在了地上。

    她的都对,她的每一话都刺痛了赫连習的内心,他不喜欢被人看透,不喜欢让人知道他的落寞。

    赫连習拔出剑,一刀一刀用力划在大殿的红柱上,那每一道划痕都是他自己再问他自己,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他恨,恨这世间无人爱过他,恨这世间对他如此惨忍。

    “王妃.......”

    白子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殿外,其实她一早就知道赫连習派人去接了白子绛。她怕出事情这才一直呆在暗处观察。她不是第一次见赫连習暴怒,但是是她第一次见他暴怒之后冲着自己发泄脾气。

    白子锦身旁的宫女瑟瑟发抖,看见在殿内随时都有可能发狂的赫连習,根本不敢靠近。

    “呵。”白子锦忽然冷笑:“原来你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赫连習闻声看向白子锦冷漠的脸,他的眼里满是血丝,嗜血般的通红,冷声道:“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白子锦从宫女手上端过那碗汤羹走向赫连習,道:“听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不管怎么样都得吃一些,不然明天的登基大典你总不会要这样去吧。”

    “你是在关心我?”赫连習有些嘲讽道。

    “我不想当皇后第一天,被人笑话。你最好起精神来。”

    赫连習冷眼瞥了一眼那汤羹,又道:“不为你的好妹妹求个情吗?”

    “与我无关。”

    这句话似乎不单单是给赫连習听的,也是白子锦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