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爻？”风兰渊发出疑惑。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他的膝盖。他朝她跪了下来。

    “主神！”外面的四人异口同声地。

    记忆好像回到了醉酒的那一个晚上，神爻也是这样跪在她面前，睁着迷蒙的眼睛，委屈地着“渊儿，本尊不会唱”的话。

    “既是夫妻，就不该分你我。”罢，神爻向她一扣拜，“我生来无父无母，不跪天，不跪地，单跪你一人，是想你知道，从前我是我，你是你，今后你是我，我是你。”

    “礼成了礼成了！”那四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边扶着神爻起来，一边扶着风兰渊起来。

    风兰渊还沉浸在适才激烈的情绪中，神爻整个人却是晃晃悠悠的，在墨玄和风泊的帮助下，勉强伸出了，一点一点靠近风兰渊的红盖头。他想替她掀开，但力气流失得太快，伸出的几乎不受控制地颤抖。

    “主神”尽管时不时身体的一部分会消失，墨玄和风泊仍是担忧地看着他。

    神爻摆摆，咬着牙站正了，用尽了全力掀起了红盖头，露出风兰渊绝美的面容。他笑了，血雾朦胧的视线里，风兰渊的脸似乎更美得惊心动魄。

    我的渊儿，今天真美他无声地动了动嘴。

    风兰渊瞪大了眼睛，跨出一步抓住了摇摇欲坠的他，将他拖到了自己的怀中，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就像风化了一般，化作尘灰散去。风兰渊一扶着神爻，一试图去抓住身边的墨玄，但尘灰穿过指缝，一切消失无踪。

    素鸢，风泊，洛禾，她甚至连看最后一眼的会都没有，全部消失了。

    所以，哪有什么竹屋，哪有什么父母，哪有什么世外桃原哪有什么天伦之乐，他们不过是在一处旷野，做了一个梦。

    唯有身上这身绣着“渊”字的嫁衣，是真的。

    唯有怀里死气沉沉的神爻，是真的。

    唯有她心中的释怀，是真的。

    风兰渊拽紧了空空的拳头，泣不成声。

    “对不起”神爻艰难地开口，“我本想，想支撑到，你为你的父母养老送终，可是太累了，我撑不下去了对不起”

    你命运不肯渡你，将一切不公归诸在你身上，你却始终不肯认命，不肯轻易低头妥协，时间抹不去的，天地抹不平的，我虽不知该怎么渡你，唯有耗尽心力，助你走出困境。

    至少你活着的每一天，我都想看到你的笑。

    渊儿，你不设防的笑，美得我痴醉。

    神爻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被鲜血染得红红的，像狰狞的野兽刚用完血淋淋的晚餐。

    “神爻神爻”风兰渊只剩下呼唤他的本能。

    神爻休息了会儿，恢复了些力气，抬擦去她的眼泪，：“我们拜了堂，跪了彼此，如今只差一杯交杯酒，你若认，本尊就去找来，你若不认就照你的，从此便是路人，遇见不可点头，有事不可互助，永世，不得相认。”

    风兰渊没有回答。

    神爻闭上了眼睛。

    风兰渊眼睁睁看着他在缩，最后缩成即离的模样，罩在他宽大的衣服里。真是奇怪，明明是两个独立的人，为何却能共用一个魂魄？

    但变回来的即离也没有醒过来。

    风兰渊强忍心中的情绪。她知道，此时无论什么，神爻都不在了。她用神爻的衣服将即离裹起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将袖子和裤脚分别绑住，免得它们脱落。最后，她将即离背在了背上。

    起身，望一眼周围一望无际的荒野，她不知道来路，不知道归处，只是麻木地任凭本能推动着她往前走。

    这一走，就是三天三夜。渴了就喝河流的水，饿了就捉一只迷路的动物烤着吃，困了她就将即离放下，拥着他入睡。睡醒又是日夜兼程。

    第四天，风兰渊终于走到了大路上，看见了偶尔路过的人，她拦住一个，问：“请问，您可知道，万蛇窟怎么走？”

    “万蛇窟？不远，你从这儿一直走，看到远处的山了吗？翻过那座山，你就能看到伽煌城，别进城，往右走，约莫走上个把时辰你就看到万蛇窟了。”

    按照那人的指示，大概天黑前到达万蛇窟不是问题。

    风兰渊谢过后，调整了即离趴在她背上的姿势，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路，她遇到过搭讪的人，遇到过想捎她一程但狮子大开口的人，遇到过打劫的人，遇到过推销假的奇珍异宝的人就是没有遇到一个她熟悉的人。

    她忽然发现，原来这一路走来，她会遇到无数的陌生人，但熟悉的，却没有能陪她走一路的。

    除了这一刻不存在，但却又存在的神爻。

    果真在傍晚时分看见了万蛇窟的城门，风兰渊松了口气，之所以还回到这里，是因为素儿和南木曦。

    她先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栈，刚推开门，里面的人就像受到了惊吓般，慌里慌张地转过了身：“、姐？”但她更意外，她一身嫁衣，背上的即离也裹着新郎官的婚服。

    “素儿？你这是”风兰渊的视线落在她的包裹上。

    素儿转了转眼珠，情急之下随口道：“十几天了，素儿始终等不到姐，所以所以想收拾收拾，出发去找姐。”她放下包裹，跑到风兰渊身边，“姐能回来，太好了。”

    她的语气言不由衷。

    风兰渊没在意，她：“素儿，去把南木曦和贺今朝找来。”

    “啊？”素儿愣住。

    “快去。”风兰渊催促着，她把即离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对了，告诉贺今朝，给即离带一身衣服过来。”

    素儿还是愣愣地没动。

    她不敢去，那日从南木曦房门前逃走以后，她就一直躲在这里，有人来她就钻进床底下，等人走了她再出来。她害怕，害怕南木曦把真相告诉了他们，她知道自己只是个丫鬟，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辞。

    “怎么了？”风兰渊回头看见她还杵在原地，问。

    “没、没什么”素儿像受了惊吓般，摇着头，然后转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风兰渊没有心思在意素儿的一些动作，她自然是注意到的，可她不想深究。

    她起身替即离洗了个脸，擦去他脸上的脏污，随后自己也洗了个澡，将那身嫁衣换了下来，她怔忡片刻后，将它收藏了起来。

    素儿走到那家客栈门外，便踌躇不前。她躲在客栈不出门的十天，贺今朝并没有找她，也许对他来她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只要风兰渊有被找回来的会。

    她也想过逃跑，只是终究是舍不得，所以想等一等，但十天了，她等不下去了，于是打包了一些行李准备离开，没想到风兰渊却在这当口回来了。

    一回来就要找南木曦和贺今朝，会不会她有所察觉，所以想要找他们二人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