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宋青青，你这个死丫头！一大早的家里人都出去上工了，你竟然还在睡懒觉？你还想不想吃饭了？快起来干活！老太婆我这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有你这么个不孝的赔钱货当孙女！别人家的孙女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帮家里洗衣做饭。你这死丫头倒好，我这么把老骨头都起来洗衣做饭了，你竟然还在屋里呼呼大睡！ 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宋老太太的骂声差点掀破了老宋家的房顶。

    宋青青脸一黑，有些不太高兴，看了看老鼠消失的方向，从板凳上跳下来。

    这老太太骂自家孙女，怎么就跟外面斗阶级敌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干了什么缺德事虐待老人呢。

    “奶奶你别生气，您要是气坏了，将这屋里的大门给敲坏了，回头还得花钱补上，多不划算。那些个钱都够咱们家买三五个鸡蛋呢！”

    宋青青一把将那装满了半袋的花生塞进苏文雅平日里放衣服的抽屉里，关上抽屉，随意扫了眼屋内的情况，见屋内也没啥好让老太太惦记着的。

    赶紧从板凳上走下来，开房门，对着宋老太太笑眯眯的道。

    宋老太太黑着脸听见房门敲坏了，还得花钱补上，忙收了手，嘴上却不饶人的道：“哟，没想到咱们家还能出个这么伶牙俐齿的丫头。病才一好，就敢和我这么话了。这话难不成都是你妈教给你的？”

    “怎么会呢？我可是奶您的亲孙女。奶奶，您的手要是被拍疼了，我爸下工回来肯定是要心疼的。”宋青青一字一句笑嘻嘻的道。

    宋老太太眼皮一掀，从头到尾将自家这个孙女，仔仔细细的量了一遍。

    以前他们家这四丫头，每天只要给个板凳，就能坐在院子里傻不愣登的盯着一处地方出神，目光里全是呆滞，哪怕有人从她面前经过，这四丫头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只要将她放在墙角处，那她就能够两眼无神的盯着墙角看上整整一天，傻气十足，带出去她这老婆子都嫌丢人！

    可是现在这四丫头好了之后，明显看着就要机灵多了。虽然看上去似乎还学会了顶嘴，可到底看着就比二房家那几个三棍子不出个闷屁的要强得多。

    “四丫头，你年纪，暂时就不需要跟着你大丫姐她们一起下地干活了。但是你以后每天早上都要跟着大家一起起来，早上帮着烧火做饭，下午就跟着你三丫姐一起上山猪草摘野菜知道了吗？！”宋老太太道。

    石林县这边山多地多，粮食产量虽然不错，但是交了公粮之后，每年剩下能够分给村民们的，也就刚够吃个七八分饱。因此每当上面给公社分派养猪任务时都十分艰难，若是将公社里分派的养猪任务放到集体，由集体伺候任务猪。

    那么保准，除了猪草之外，其他的粮食米糠都得被社员们偷偷吃的一干二净。

    没有粮食，猪就长得慢，哪怕是喂上整整一年也长不到100斤。

    可公社里分派的任务猪，每头最低标准都得达到120斤，少于这个数，上面是不收的。

    因此连续挨了两年批评之后，生产队里想来想去就将这喂猪的任务分配给了每家每户，每年由村民们在队里抽签决定，抽中的人，每户队里补贴500个公分，其他的队里就不再去管。

    今年很不巧，宋老头手气不太好，年初抽到了两头猪的任务指标，担心家里的猪有可能生病，年底没法交任务，宋老太太在家里养了三头猪。

    于是，割猪草，煮猪食的任务，便交给了大丫她们三姐妹。

    现在……

    还多了个宋青青。

    这崽子长得可真好看

    “奶，我没做过饭，万一做的不好吃，那该怎么办？”宋青青也没张口拒绝，反而歪着脑袋询问道，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巴巴的看向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站在屋门外，冷着脸盯着宋青青，“做饭这活计难道还有谁天生就会不成？不会就学，等进了厨房你让三丫头教你就是！今天早上吃饭就让你来做，我让你姑在旁边盯着你！”

    这不过年不过节，家里没油没肉，吃的都是水煮青菜。因此屋里谁做饭都一样，总归都是水煮白菜之类的，正好昨夜没怎么睡好，宋老太太便想着回屋睡回个笼觉。

    回头让雪娇和三丫头在一旁盯着，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好呀！”宋青青乖巧的点点头，冲着宋老太太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别提有多甜了。

    这可是老太太自己的，回头做的难吃可不能怪她！

    宋青青这人，若有别的和旁人不一样，那肯定就要数她那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黑暗厨艺了。那手黑暗厨艺，真正是连她自己都不想回忆！

    宋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宋青青就往厨房里走。

    此时的厨房里宋雪娇还没来，依旧窝在房里睡觉，倒是宋秋已经早早起来，她穿这身桃红色补丁的旧衣裳开始忙东忙西，劈柴烧热水，等着宋雪娇起床洗脸。

    宋老太太一进厨房，指着宋青青对宋秋道：“三丫头，等会你就带着四丫头去地理摘菜，四丫头不会的，你就教她，可别让她随意霍霍了地里的蔬菜。”

    “哎！”宋秋低着头，心翼翼道，那低眉顺眼的神态和平日里的陈桂花一模一样。

    宋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有些看不上二房这样的家子气，冷哼一声，甩手出门，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宋老太太出门后，宋秋的神色明显松快了几分，也敢抬起头来看向厨房里的宋青青了。

    “四妹，那奶让你跟我一起去菜地，那你就跟我一起来吧。”宋秋声音不大，有些怯懦，明明面对的是一个比她还要上四岁多的孩子，宋秋也不敢抬头挺胸，摆出一副长姐的自信姿态。

    “哎，好呀，三姐！”宋青青看宋秋一眼，点头痛快应道，就怕眼前这姑娘待会羞得不敢话。

    三月的初春季节，能够栽种的蔬菜品种不少，但宋家为了方便管理，后院自留地里的品种却并不多，仔细数数也就那么七八种，其中白菜，莴笋，芹菜这些高产的品种数量最多，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生机勃勃。

    “今早吃白菜，芹菜还有莴笋叶，你先看我怎么弄，待会你再来帮忙。”

    “好！”宋青青乖巧点头，跟在宋秋身后。

    挖菜，摘菜，洗菜这些活计都是宋秋常年干惯了的，因此干起活来十分熟练，仅仅只是十来分钟，宋秋便带着宋青青一起挑好了今早需要的菜蔬，端回厨房清洗起来。

    “白菜洗干净之后切成丝，芹菜切成段，莴笋叶直接清洗干净就行……”宋秋长得瘦弱， 12岁的女孩和同龄女孩差不多高，但是胳膊手指又瘦又细。

    对方一手拿着洗好的白菜，一手拿着家里的大菜刀，稳稳当当的切起了案板上的半颗白菜，细细的白菜丝从姑娘手里滑落，装进了一旁早已备好的木桶里。

    宋老太太的吩咐，宋秋不敢不执行，因此教导得十分认真，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口舌。

    宋青青见对方教的认真，也没去断，自己则站在一旁，每听一句，便点一下脑袋，一脸听得十分认真的模样。事实上这种简单的切菜技巧，根本难不倒她。

    宋秋动作麻利，速度很快，一下子便将需要处理的食材全都切成了合适的大。

    本她还想让宋青青按照老太太的话去切菜，可是想了想对方病才刚好没两天，又来没进过厨房，万一不心切着手，还得替对方去找，要耽误时间。

    因此宋秋抿了抿唇，目光怯怯的看了宋青青一眼，也不敢开口多些什么，继续低着头，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咕，咕……”

    “咕咕……”

    宋秋两人在厨房这边切菜，放养在院子里的四只母鸡，迈着步伐踏进厨房来讨食。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鸡鸭都不允许多养，村里这边按照规矩，每户人家只能养两只鸡。

    不过宋老爷子是退伍军人，再加上宋家成分好，又是贫下中农，宋老太太硬是在家里养了四只鸡，村里面没有谁敢多些什么，为了多攒几个鸡蛋，宋家甚至连一只公鸡都没养，养的全是母鸡，就等着要孵鸡的时候，再去别人家里找公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