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子弹。

    银色像是月光，海岸与礁石，白色的细沫与翻涌的浪花，悬浮的星月勾着成片的云，风是酒液的味道。

    连燕手指动了动，想点什么，却看着沈平格拿过那杯酒，毫不介意的喝了口，连燕觉得好像脸都要烧起来了——这叫什么……电视剧里常的，哦对，间接接吻。

    连燕一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却又心跳剧烈的很，他疑心别人都听见了那心跳声，狼狈而仓皇。

    “怎么脸这么红？”沈平格察觉他的异样，偏头问他，“是难受吗？”

    连燕先摇了头，又点头。

    “哪里不舒服？”沈平格刚要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连燕却反应很大的避开了，只是摇头。

    几人一直玩到了晚上十点多，并没有疯到太晚，离开的时候，连燕想去趟卫生间，沈平格：“我带你去吧，厕所不太好找。”

    连燕忙摇头，示意自己知道，他又不是容易迷路的孩子。沈平格也就不再多什么，只在门口等着他。

    相较于包厢里面，酒吧外面偏乱一点，连燕走了没几步就有些后悔了，道上能看到亲吻的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难免紧张。

    他知道酒吧乱，但这么直观的看到，还是第一次。

    连燕一直本着非礼勿视的念头，也不多看，但亲吻的水声，与一些暧昧的话语还是会钻进耳朵里。

    ——面红耳赤。

    上完厕所，连燕叹了口气，凉水扑在脸上，总算是让脸降了温，他走出卫生间，刚要离开，却余光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谈云和陈幼。

    她们俩比杨志他们离开的要早一些，连燕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们已经离开酒吧了，没想到在这里，两人在角落，看起来似乎在低声交谈。

    连燕对谈云很有好感，她人脾气很好，笑起来跟大姐姐一样，上次带连燕去找沈平格的教室，连燕便很想对她声谢谢。

    连燕犹豫了下，要不要去声再见。

    犹豫间，他忽的看到了陈幼离近了些，手挑了谈云的下巴，下一秒，连燕的眼睛睁大。

    陈幼亲吻上了谈云。

    ·

    连燕嚯地怔住了，整个人傻傻的待在原地，震惊的望着她们。

    旁边不停有脚步声经过，陈幼和谈云分开了瞬，又笑着亲吻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接着陈幼放开了她，搂着她的腰，头枕在她肩上，完全不像平时那种冷淡又酷的样子，两人十指相扣。

    如果是亲吻脸颊，连燕还能欺骗自己，是友情，但陈幼的的确确是亲吻的谈云的嘴唇。

    身后蓦的传来男人的声音，带着喝醉的那种懒散与不耐。

    “让开，挡道呢？！”

    声音有些大，连燕吓了跳，忙避开，一回身，却刚好对上了谈云的眼神。

    连燕：“……”

    谈云侧身和陈幼了几句，这才走过来，连燕跟做错事儿了一样，低着头，抿着嘴唇。

    “……你怎么在这儿，平格呢？”谈云。

    连燕指尖不安的动着，拿出手机，字。

    -他在门口等着我。

    “哦。”谈云应了声，气氛又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过了半晌，谈云才继续。

    “吓着你了吧，我以为你们都走了的，”谈云的很慢，像平时那样笑，“抱歉让你看到了。”

    连燕抬眼，一双眼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澄澈，谈云看到了他右眼角下的那一点痣，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想瞒着他们一会儿的。”

    “……”连燕忽然庆幸自己是个不会话的主，他沉默着，无辜的看着谈云。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谈云眉眼弯弯，她看着连燕的眼睛，“暂时不要朝外，好吗？”

    连燕沉默过后，点点头。

    他觉得有些茫然，谈云是女生，陈幼也是女生，女生之间，为什么可以那样子亲吻，像恋人一样亲吻——她们明明是同性。

    谈云和陈幼走了侧道，不知道去哪儿了，连燕还站在那里，忘了过了多久，他倏地听见门口传来纷杂的吵闹声，接着是一声玻璃瓶碎裂开的刺耳声。

    杨志的吼声传来。

    “我**老母！”

    连燕一听到声音，心咯噔一下，跑了过去。

    杨志他们和一群混混起来了。

    一群人厮在一起，不知道纷争是谁挑起的，连燕站在围观的人群中，茫然无措。

    其实架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是杨志他们出去的时候不心被旁边混混扔的啤酒瓶绊到，骂了句，一来二去，就这么起来了。

    杨志和杜成周红眼了，甚至都拿起了啤酒瓶，桌椅板凳倒了一片，地上一片狼藉。

    “**妈的！”杨志一啤酒瓶摔了过去，没砸中，摔在了墙上，“嘴巴吃屎的东西！”

    玻璃碎片溅到了附近，连燕朝后退了几步。

    沈平格呢？

    连燕慌张起来，刚要朝前走，忽的有人拽住了他的胳膊，他回眼撞上了了沈平格冷静的眼神。

    “待着。”

    沈平格直接拽住了要踹杨志那人的胳膊，格住了脖颈，干脆利落的压在地上，一拳了上去。

    这是他第二次看沈平格架了吧，沈平格给了他太多糖，他都险些以为沈平格从骨子里都是温柔的——他架的时候太吓人了，拳头砸在脸上，踹肚子，眼神显得陌生无比。

    蔡天的架和这次的架比较起来简直不上道，连燕僵着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沈平格，一动也动不了，剧烈的喘息，他怕别人着沈平格，怕沈平格受伤，额角渗了冷汗，在这场闹剧中，成了最无用的旁观。

    场面混乱，突然一旁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声怒吼。

    “都停下！”老板的身边跟着几名保安，“我看谁还敢动！”

    最后，几人都被老板送去了警察局。

    在十点多，路灯的亮度在彻底黑下来的夜里明显的很，昏黄的尘埃四飞，几人脸上都挂了彩，沈平格嘴角有血，杨志和杜成周也都破了点相。

    “成年了吗，就去酒吧？”穿着蓝黑衣服的警察训斥，“还学那些社会上的痞子架，我告诉你们——”

    从校规校纪到青少年基本规范，再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共青团精神，警察脸上的那种痛心疾首的表情，好像他们不是架，而是干了什么毁天灭地的事情似的。

    而连燕站在一边，不起眼。他本可以不用来，沈平格也让他回去，偏偏连燕自己要跟着，警察也没法儿，只能让当个旁观。

    未成年人，架也不至于拘捕，顶多教育教育，让监护人领走，把该赔的钱赔了，也就算了。

    连燕看着沈平格的侧脸。

    沈平格垂眼，半边脸都在阴影里，嘴角的淤青显眼。

    他们和那几个混混分开来训的，三人闷不吭声听着，快十一点了，警察看了眼表，摆摆手：“让你们爸妈来接吧。”

    “操，”杜成周声骂了句，杨志压了压他胳膊，“别了。”

    “平格，你给你爸？”杨志扭头去看沈平格，“要不我叫我哥来领咱几个走？”

    沈平格有些好笑：“别想了，电话吧。”

    连燕看着沈平格拿出手机，终是松了口气，沈平格忽然看向他，手顿了顿，连燕无措的看着他。

    “我和我弟弟几句话，”沈平格抬眼对旁边的警察，警察看了眼连燕，没话，默认了，沈平格朝连燕招招手，“连燕，过来。”

    连燕刚走过去，沈平格轻轻揽抱住了他，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害怕啊。”

    连燕那么胆一个人，被欺负都不敢吭声，约莫着也没看过群架的场面，这回肯定吓坏了——沈平格想，也难为他一直跟着自己。

    “……”连燕眼眶倏地红了，他并没觉得自己多害怕，只是整个人处于一种“空白”的状态，直到沈平格，他才后知后觉察觉到那种心里的恐惧，暴力总是让人害怕，让人想到原始，他摇摇头。

    杨志和杜成周在和父母电话，沈平格却只是在一边轻轻抱着连燕，在他耳边不知道了什么，低语，的很慢，旁边的警察听不清，也没有断他，过了会儿，沈平格才放开他，笑着让他等着自己。

    连燕乖乖的站在一边等着。

    沈平格这才给沈逸明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却是转到了助理刘那里。

    “喂，平格啊，”刘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有事儿吗？”

    “刘哥，”沈平格，“我爸呢？”

    “平格啊，”刘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沈总今天晚上临时要飞去新西兰开个会，刚刚上了飞机，还没来得及跟你声，你那边有什么事儿吗？”

    沈平格忽的不出话了，拿着手机的手用力了些，指尖都泛白，他张了张嘴，又是沉默，直到刘又问了一遍，他才慢慢。

    “没什么事儿，”沈平格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就是劳烦您来警局接我一下。”

    作者有话：

    平格哥真的很会哄孩……

    下一更在周五的晚上十点，因为我存稿真的太少了，存稿速度又?慢，我现在也只有两章存稿，我哭了。

    下章连燕就该认识到自己的感情了。暗恋都开始了，分手还会远吗？

    喝醉酒的那个不是在这儿嗷，还得过两章三章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