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授人以鱼
深夜,红尘杂货铺的二楼仍是灯火辉煌。
半夏的酒量本来就不行,尤其是这祀神清酒,虽不浓烈,但后劲十足,开始时她只觉得酒香扑鼻,便接连喝了几盏,可还没过上两刻时间,便已经不胜酒力。
“起来,你们这杂货铺还真是奇怪,三个人,一只熊猫,这丫头还是个只有筑基境界的修士,莫不是你今掌柜,见半夏国色天香,便动了凡心么?”
“掌柜的,她好像也喝醉了。”玄夜皱皱眉道。
阎明妃,自从进店起便一直紧绷着的女人,阴世共主,在鬼庭论资排辈,几乎是仅次于至尊的存在。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了不下十句出格的话了。
“谁我喝醉了,喝醉的人会全身发热的不信,你摸摸看啊!看看我有没有发热!”着,阎明妃身体稍稍后倾,用纤细的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玄夜,交给你个任务,摸!”今安在一本正经地道。
“我不。”
玄夜皱了皱眉,神色中有些嫌弃的意味。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这“美”,对于不同的人,都有他们各自不同的定义。
便如同玄夜,他对于“美”的定义,只有无尽的自由,以及毛茸茸的事物。
“玄夜!”
“嗯?”
却是半夏,不知什么时候从桌上抬起了头,脸颊被醉意涂上一层桃粉色。
“不许摸她”
今安在挠挠自己的卷发,又看看玄夜那张冰脸。
“我可不提倡办公室恋情哦,你们给我看着办。”
只见玄夜嘴角抽了抽,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没兴趣。”
“那我呢?”
另一边,阎明妃又做出一个足以令隔壁熊猫喷血的妩媚动作,这一回,就连今安在也稍稍有些动容。
“所以你来这儿避难,真的不是为了逃离你哥哥的骚扰之爪?”
道哥哥的时候,阎明妃的神情忽然变了。
不论是妩媚娇羞,还是温柔感性,通通消失在她的脸上,便好似先前的那种神态,数不尽的幽怨。
亦或是憎恨。
“开玩笑而已,况且不就是加个班吗?至不至于这样?”今安在摆摆道。
“倘若你经历了我所经历的那些,或许你才会知道吧。”
完,阎明妃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再无言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杂货铺里,仰面打着呼噜的阿布,一双黑眼圈被这夏日初生的骄阳炙烤得有些发热。
“呃,好亮啊,昨天我是怎么了?”
摇晃了几下脑袋,阿布头痛的症状才稍稍减轻了一些。
打开窗子,看着平安街万古如一日的繁荣景象,阿布有些怅然若失。
“真羡慕那些能仗着酒量好灌醉漂亮女孩儿的男人们啊!”
正着,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当当当!
却是半夏一脸嫌弃地站在屋外,门本来是半敞着的,所以刚才阿布的话也一字未落地被她听了去。
“一会儿我们要出去,你现在起床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否则继续做春梦也可以。”
“呃,有吃的么?”
“厨房,自己去盛。”
完,半夏头也没回地转身下楼。
一楼柜台里边,今安在正与一个货郎讨价还价,那货郎身上并没有半分修为,平时,他来铺子里也只是为了进些货物,再到其他城镇里去贩卖,赚些辛苦钱。
“掌柜的,我可是诚心要你的货,这个季节,要是不往极北之地去,你这一铺子的皮袄可就砸里了,这种上好的鹿皮,可禁不住一夏天的虫食鼠咬。”
“不是,老钱啊,话这么没错,可你给的价格也太低了吧!”
半夏不得不承认,自己家这位掌柜的,假装起一名普通商人,倒是真能玩得转那当中蝇营狗苟的东西。
而且她听老钱话,显然已不是第一次来铺子里了。
他身上虽没有一丝一毫的修为,但谈起买卖,这头脑转的倒是比不少修士还快。
“一两二一件还嫌少?你出去问问,换而一个跟你不熟的,这时候人能给你八钱就不错了!还嫌少呢”
老钱嘀嘀咕咕地着,里仍不断摸索着柜台上的那件皮袄,而他的眼睛,除了时不时瞟向铺子另一头正在赏画的阎明妃之外,便是不住地打量着今安在的神情。
“咳咳,不过句实在话,这玩意儿的品相确实挺不错,这样啊,我每件儿再多给你加五十钱!”
瞧他那模样,像是吃了多大的亏一般。
不过,倘若能设身处地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整整五十件皮袄,每件加五十钱,那可就是两千五百钱!
他老钱如今四十来岁了,还没娶妻,一个人生活,这两千五百钱,稍紧着点可是够他一整年的花销了。
“我老钱,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这些皮货,光是进价,一件就要一两五。”
今安在以指敲打着桌面,虽然口气仍不放松,但从他的肢体语言上来看,显然已经有了退让的心思。
而这一点,也是老钱已经预料到的。
“怎么样,成不成给个痛快话,我明日便要北上,起来,要不是为了你,我还真不想去,这大夏天的,顶着太阳出发,再折腾到那苦寒之地,万一路上不注意,得了风寒,人可就撂在半路了”
“行了行了,就记你这个人情了,一两二,那五十钱我也不要了,就当你日后娶媳妇,我随的礼了!”今安在无奈摇头道。
老钱一听这话,就算再贪利,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连连道:“得嘞,等我从那儿回来,给你带上几大坛当地的好酒,你就先偷着乐吧!”
完,老钱吩咐跟他同行而来的两个伙子,一人一捆,把鹿皮袄搬上了货车。
看着老钱驾车离去的样子,今安在长叹一声:
“亏了呀”
“是么?我倒是没看出来呢。”一旁,阎明妃来到柜台前,盯着今安在的一双桃花眼,笑问道。
“嘿嘿,战略亏本、战略亏本。”
“比起让他赚些钱,难道不是直接传授法门更好么?”阎明妃想了想,还是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你就不懂了,想要帮一个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毕竟,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鱼嘛。”
听着今安在的这些歪理,阎明妃昨晚的坏心情也被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