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鞠了一个躬，将钢笔交至她中，不忘把很长一段话完：“江姐，这位是b的代表律师，您在签名之前，他会为您逐一解释上面的内容，如果您有什么疑问的话”

    江念慈将文件摆正，根本连多看一眼都不曾，甚至连一句“不用解释了”都没有，直接翻至最后一页，提笔签字，然后合上文件交给露西，之后她只是点点头，连一句“辛苦了，再见”这样的客套话都没有，“砰”的一声关上门。

    整个过程江念慈都干脆利落，没有发出一言一语，表情到了淡漠的地步，仿佛连一丝不舍与隐忍的情绪都没有的。

    目瞪口呆地看着紧闭着的房门，站在一旁的律师先生不禁感慨道：“这个姐还真是有点个性啊”

    露西收拾了一下协议书，看见江念慈的娟秀的字迹，想起这一场感情，从头到尾不过是占安黎的一厢情愿，露西作为下属，心里竟也为占安黎不值。“江姐不是个性，她也许是，从未对b付出过感情吧。”

    露西回想起江念慈以前从未表现过如此冷漠的一面，以至于真正面对现在的江念慈，露西竟然还会产生好奇心，江念慈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有没有真面目这回事？露西会产生这样的问题也不奇怪，事实上连江念慈自己都搞不懂，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就在这一晚，顾老夫人亲自让顾元把江念慈带了回去。

    所以当顾元出现在漆黑的巷子里，听从顾老夫人的话把江念慈带回顾家时，她正和两个青年酣畅淋漓地打斗。

    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看了一眼，顾元就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江念慈并不是过来找人寻仇的，她是专门来发泄情绪的。

    江念慈想要做这件事，是不带着目的的。因为想要得到的目标不一样，单挑的方式就会截然相反。

    专门找人打架和纯粹发泄情绪，所体现的是完全不同的打法。专门找人报仇的是不给人任何余地的，几乎是招招致命。

    而江念慈此时的此起彼伏的拳脚，和身上青紫色的淤青中，分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自己疲惫不堪。

    对于这个他曾经视认为铁塔一样坚韧的女人，顾元沉默地看了很久，只觉得心疼不已。

    这个世间竟还会有这样一种女孩子，在她难过的时候，她会，在她真正难过的时候，她就不，所有的话，都藏在这锋芒毕露间了。

    她以一种十分草率又暴戾恣睢的方法伤害自己，仅仅一开始动，便开始遍体鳞伤，眉宇间，脸颊侧，都带着伤痕。

    就像是一株独立生长于悬崖峭壁上的玫瑰花，它顽强地与烈风搏斗，忍受着风霜雨雪，可即使是这般，也依旧敌不过黄花凋谢的那一天。

    江念慈低垂着头，想要转身去查看到底是谁在旁边时，顾元突然不动声色地扬起，逼近她的身侧，一个反，从背后牢牢地钳制住了她的双。

    “念慈，收吧，跟我回去吧。”

    江念慈莞尔一笑，似是半醉半醒。“嗨，顾元，好久不见。”这一场绝美的剧情，终于是落幕了。

    半时后，江念慈被顾元悄无声息地带回了顾家。

    原本只是昏暗的灯光，此刻却灯火通明，江念慈一进门，一脸漠然地站在大厅。

    灯光下，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像是刀光剑影中留下的暗影。

    顾老夫人朝顾元使了一个眼色，顾元看了江念慈一眼便关上房间的门。

    倏地，狭的空间死一般地寂静。忽然听见一声沉重而清脆的响声，阿定循声赶紧打开门。

    结果就看到这样的场面，一下子震惊不已，饶是不易表露出性情的顾元，微张了嘴，硬是发不出一个音。

    他奶奶，刚刚在做什么？

    灯光下，挨了顾老夫人一巴掌的江念慈将头偏向一边，整个人隐藏在成片成片的阴影下，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抖，牙齿几乎带着松动。微微沁出一丝血迹。

    “江念慈，看来我是很久没教导你，你如今是长本事了啊！”顾老夫人站在她面前，背着看着她，苍老的声音里分明带着痛心与失望，“好，你好啊。为一个男人，你竟然不惜这样伤害你自己，糟蹋自己！”

    她从来没有，打过这个孩子。

    江念慈在她心里，一直都是那种懂事的孩子，懂事到，别人见了都忍不住会心疼她，想要保护她。

    还是很多年前的时候，刚过而立之年的她，一心忙于工作，并不清楚凌家的事情，等到她事业有成回国之时，才发现凌家早已经破败不堪。

    凌梓萱也已经去世好多年，而她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她打了一巴掌的江念慈，顾老夫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江念慈很像凌梓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性格，顾老夫人之前看过一次成为董事长，力挽狂澜，将跌入谷底的凌氏重新振作起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凌梓晨坚韧，好胜，沉着，聪明，泼辣，可她竟然会有一个致命伤：凌梓萱身上的血，太热了。

    她们都一样，都是凭着一腔热血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顾老夫人还记得，当年她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顾家姐顾珍珠，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的时候，曾经爱上了一个这辈子都不会遗忘的男人，可最后，那段感情却无疾而终。

    所以在顾老夫人失眠了一个晚上之后，顾老夫人的父亲便执意拉着她去了太平间看尸体。

    如今尘埃落定，时过境迁，几十年的岁月流逝，顾老夫人没有想到，她今天会带着另一个人重新踏进这个地方。

    “奶奶，您这是带我去哪里啊？”江念慈看着前方的路担忧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顾老夫人有些冷漠，全然没有以前和蔼可亲的姿态。

    很多日子以后的江念慈才明白，今天的顾老夫人，才算是真正回来了。

    只是在踏进这个鬼门关的那一刻，并不能懂得顾老夫人的意思。她的崩溃在顾老夫人的意料之中，她开始反抗，撕心裂肺的喊叫，就算是撞到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这样的反抗，持续了好几天。

    就在最后一天，顾老夫人，也是经过昨晚的第一次后的第二次，打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