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郡主大人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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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泠这么一伤,又煎熬了许久,她原本身子骨就不好,从前在公主府,阖府上下,没有任何人敢给她半分气受。有晋阳长公主护着,即便她把天都捅出个窟窿来,也没谁敢拿她怎么样。

    晋阳长公主乃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同为太后所生,自美艳动人,性格张扬,非常得宠。当年多少世家贵公子把门槛都踏平了,上门求娶长公主。

    谁曾想长公主竟下嫁武陵候府,还是个嫡次子,虽赵崇简的出身不低,但娶公主一事上,的确是高攀了。因此武陵候府上下,皆对长公主毕恭毕敬。

    身为晋阳长公主膝下唯一的女儿,赵泠从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待遇一点不比宫里嫡出的公主差。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先是赵崇简因病逝世,后是晋阳长公主积郁成疾,没出几年就撒手人寰。

    可怜元嘉郡主还未及笄便父母双亡,竟还嫁给了昔日仇敌之子,怎么不叫人唏嘘不已。

    谢明仪气得要死,下令让人把阿瑶抓回来问罪,听下面的人,阿瑶偷摸着回了牡丹院,立马带着侍卫去拿人。

    还未进门,就瞧见阿瑶跪在赵泠的面前,把头搁在她的膝盖上,赵泠微垂着脸,边摸着她的头发,边轻声道:“好了,别哭了,我又没什么事。这个不怪你的,都是谢明仪的错,谁让他不知好歹,竟然敢夺你的剑。我去跟舅舅告状,让他受罚好不好?”

    谢明仪脸色极难看,挥手让所有侍卫退下。他这么心急如焚地带人过来,就是担心阿瑶犯了疯病,再动手伤人。可赵泠却一点不在意他的想法,甚至问都不问一声,就把错都怪到他的头上了。

    流火从旁心翼翼道:“大人,还要不要抓人了?这丫头看起来很不好惹,而且郡主特别护她。”

    谢明仪未言,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妙妙这几日吃胖了许多,每日就懒洋洋地趴在赵泠的腿上盹,时不时地舔舔毛,撒娇似的喵呜一声,每当这种时候,赵泠就心照不宣,从旁边的罐子里捏一条鱼干喂妙妙。

    早先谢明仪疾言厉色地表明,谢府绝对不可以养猫,隽娘也是心惊胆战了许久,后见他十日能有七、八日都不来牡丹院一趟,每次过来,也都是冷着脸两句,至多半刻钟就走,慢慢地,胆子也就放大了。

    隽娘心肠软,待赵泠尚且温柔,何况是软软胖胖,又圆鼓鼓的妙妙。平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听谢明仪要过来了,提前就把妙妙抱走。生怕惹了那个瘟神。

    府中下人也知晓元嘉郡主是个好脾气的,而且出手特别大方,渐渐地,也都喜欢来牡丹院逛逛,还能讨点赏钱。一来二去,谢明仪在府中就很受冷落。

    午时刚过,外头的太阳暖烘烘地,赵泠用了午膳后,连了三个哈欠,隽娘极有眼色地拉着阿瑶出去,顺手将先前正的络子收起来。

    赵泠不擅长女红,但络子还不错,会几个花样,手也灵巧,闲时就拉着两人络子玩,不出几日就攒了满满一匣子,成品就挂在床头,算是个乐子。

    尚且未躺下,外头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隽娘在外间拦了人问:“郡主在休息,有什么事待会儿再。”

    “隽妈妈,武陵候府的嫡姐过来了,是要探望郡主。”那丫鬟声音压得低低地,“赵姐可是郡主的堂姐,奴婢们不敢耽搁。”

    隽娘道:“那大人可在府中?”

    “大人一大清早地就出去了,听侍卫是内阁有急事,今晚怕是要回来得很晚。”

    隽娘想了想,便道:“那便不见客,就郡主身子不太舒服。”

    那丫鬟满脸为难,结结巴巴道:“可……可是赵姑娘她……她已经进来了,很快就要到院门口了。”

    赵泠听得这一句,太阳穴又闷闷地作痛。索性就唤了隽娘进来。

    “郡主,您若是不想见,奴婢替您推了去?”

    “不必了,行得端,坐得正,我为何要怕她?”赵泠已经起了身,披了件撒花蜀绣的外裳,淡淡道:“请她进来罢。”

    隽娘应是,抬腿出了房门,没多久便折身回来,赵玉致穿了身蓝裙,身边跟着丫鬟桃,一进门便道:“阿泠,听你近日生了病,堂姐过来看看你。”

    着示意桃将备的礼送上来,赵泠坐在桌前,连眼皮都不抬地淡淡道:“我身子骨一向不好,见不得半点风,这几日京城妖风阵阵,一着不慎才中招了。赵姑娘来晚了些,都好利索了。”

    赵玉致抿唇,暗暗攥紧了拳头,一想到自己此番过来,的确是有事相求,于是便放低了姿态,曲膝行礼道:“元嘉郡主,臣女有些话想同郡主。”

    赵泠单手托腮,目光清凌凌地看着她:“你。”

    “可否先禀退左右?”

    “不可,”赵泠神色慵懒,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隽娘是谢首辅的奶娘,又不是公主府的下人,有什么不能听的。”

    言下之意就是,隽娘是谢明仪派来监视她的,时时刻刻都得陪在身边。

    赵玉致无法,忽然跪下求道:“元嘉郡主,请你看在自己也姓赵的份上,放过我哥哥罢。”

    赵泠一头雾水,蹙眉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中邪了?”她转过头示意隽娘,“记得保护好我。”

    隽娘有些忍俊不禁,垂着眸应了声是。

    “那日郡主私下和九王去了春风得意楼,巧遇了我哥哥,以及其他几位朝臣府中的公子,郡主可认?”

    “是又如何?那酒楼你家开的?”

    赵玉致咬了咬唇,又接着道:“还发生了几句口角,当时我哥哥未来得及护郡主,事后郡主便四处哭诉,可是真的?”

    赵泠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她一回来就跟谢明仪大吵了一架,一连多日都未出院门半步,能同谁诉苦?下意识便觉得是萧子安为难了赵谨言,于是便道:“他们冲撞地不仅是本郡主,还有九王殿下。你求我,还不如去求九王,也许还有用。”

    “不是九王,”赵玉致脸色发白,咬着下唇,泫然欲泣地看着赵泠,“是谢首辅,他跟圣上参了一本,我兄长玩忽职守。兄长因为这个,已经被圣上训斥了,可谢首辅还是不肯放过他,竟要让他被罢官才肯收手!”

    她见赵泠不话,便以为她认了,于是接着道:“礼部侍郎,还有其他几个官员通通未能幸免。难道这还不够熄了郡主的心头火?一定要把我哥哥逼上死路,郡主才肯善罢甘休?”

    赵泠不知其中详情,不好加以评判。若事情真如同赵玉致所言,那谢明仪也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对待心爱之人的兄长都能咄咄相逼,更何况是其他几个无足轻重的官员。

    也许他还有别的算,赵泠暗暗思忖,抬眼瞥过去一眼,隽娘赶紧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须臾,赵泠才有了点计较,右手曲着两指敲了敲桌面,淡淡道:“我若我不知情,你定然是不肯信的。我早便过,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武陵候府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不恶心我,我也犯不着为难你。”

    赵玉致忙道:“阿泠,此前是堂姐不对,可堂姐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她也不敢在隽娘面前谢明仪的坏话,于是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赵泠。

    “这样罢,我先给你分析一下。”赵泠丝毫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慢条斯理地道:“首先,本郡主下嫁谢府,便是谢首辅的夫人,谁若是敢冲撞了我,不仅皇室威严受损,谢家脸面上也不好看。因此谢明仪必须得在外人面前袒护着我。”

    赵玉致道:“自然如此。”

    “其次,你兄长一向和谢明仪不对付,平时明争暗斗,好不容易被人抓着了机会,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赵玉致面露薄怒道:“那还不是因为二叔的缘故?”

    “你要是这么同本郡主话,那便没什么可的了。来人,送客。”

    赵泠面色一寒,作势要让隽娘送客,赵玉致赶紧低声下气道:“郡主恕罪,臣女是无心之言。”

    “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反正快要被停职的人,不是本郡主的亲哥哥。”赵泠语气稀疏平常,“回去等着罢,也许谢明仪愿意为了你停手,也未可知。”

    赵玉致这才真真切切地怕了起来,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如何能亲眼看着他的仕途断送在谢明仪的手上。就连武陵候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她一个深闺姐。

    只能把希望放在赵泠身上,有个郡主身份,又得太后和皇帝偏宠,总是能在御前上话的。

    于是,她咬紧牙关叩首道:“还请郡主大人大量,指一条明路!武陵候府上下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