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摸出钥匙，在钥匙堆里想了想才拿出正确的那条。

    他已经换了住址了，不住在教职工宿舍了。当然也没敢跟父母，只自己最近忙，不回家了。显然的是，王川暂时还没有走出之前的阴影。

    与其同时的是，新的住址外多了些奇怪的人，衣服行为的格外惹眼，不似当代人的着装，而旁人却对他们熟视无睹。像他这种阴阳眼的，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连陈展家和王川父母家附近都有。

    孟婆了，因为这件事上，地府有权对受害人进行保护，因为一开始就是地府接了这单事儿。之后地府的人渐渐的少了，但还是和另外一批人混在一起。这些新来的人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也不显眼，一时间也没有办法看出来。他们伪装成送煤气的、查水电表的还有快递哥，他们沉默寡言，但是分分钟让你觉得有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还有的和蔼和亲，跟你有有笑的，但是在深入点交流的话他们总会把话题毫无痕迹的岔开。

    到这里的时候，孟婆艳丽的脸蛋上露出了歉疚的表情。她将出事的原因归咎于自己。若自己不强行想要相认，或许王川就不会开阴阳眼；王川要是没有开阴阳眼的话，就不会晚上自己吓自己；只要不自己吓自己，大概率不会在巴士上跑出去碰上结界之后又被困住；接着就遇上危险，最终导致生活和性命处处受限。

    王川脸皮薄，也不好责怪女友，这能憋在心里。但是怨气肯定是会有的，所以孟婆几次来都怄他生气，最后大吵一架作为结束。

    心结算是解了，两人心里算是好受一些。好过憋在心里头。

    “就像p基金会？”在这件事情上王川自行揣测了一下，便心翼翼的问道。

    “这还只是国妖局，国妖局是隶属于国家的构，你就当做是政府关对你进行的人身保护吧，好好配合就可以了。同样的组织目前最为知名的是赤煌，虽然目前我们还不知道赤煌的主要工作是什么，只知道他们跟国妖局最大的不同是，他们愿意将危险性极高的异常生物放出来执行任务，号称是放风。我建议你不要好奇去查什么事国妖局什么事赤煌，查出来心里就有了压力，不过普通人再怎么查都不会查到的”孟婆替他收拾好房子以后，坐在桌子上晃着腿，腿修长有力，“这次国妖局来的应该都是治安管理局的，负责治安的，类似于民警，他们也做保镖的工作，保护像你这样的受害人或者证人的，直到危险解除。”

    “那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被人监视着”

    “不准呢”

    王川最近的日子过得还好，只是被监视的感受很难受。但这也是必须的，自己的人生已经够多了，多一件少一件都一样，好死不如赖活着。

    何况自己还有家人，还有女友（虽然女朋友不是人），还有自己热爱的工作，人来这世上一回不容易，世事总是无常的。

    一如自己早逝的父母，只是如往常一般上班，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仅仅是按红绿灯的指引走过斑马线，就被无视了红绿灯的醉酒司撞上了，并且还要碾过去了，顿时血肉模糊，从此王川就失去了父母。司被判了十五年，罚了两万，现在估计是已经被放出来了。但是再怎么罚肇事司，王川的父母是回不来了。

    好在姨和姨夫爱他，足以弥补他心中的伤口，他的人生总算是顺风顺水的走了下去。

    王川爱着姨一家，也爱着自己的父母。他们生了他养了他，把爱和温暖给了他，所以王川没有在黑暗里沉沦，也没有怨天尤人的活着。哪怕当时孟婆的到来导致自己的人生发生了拐点，拐进了未知的世界。也许在面对未知的世界的时候，充满着危险，但是只要学会规避，总能好好的活下去的，然后继续轮回抑或是化为鬼和孟婆一起过下去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王川难免会想到自己的学生之一——陆敏生，她在自己的大多数的学生里，其实学习成绩不是最出色的，样子在那群已经早熟、已经会打扮的莺莺燕燕的高中生里面简直就是一股子清流：高中时的陆敏生，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脸色苍白的，原以为是女孩子的生理期，但这个人依旧是在一千米里跑出了三分十二的成绩，这个成绩比很多同龄的男生还要优秀，食量也是跟这个成绩成正比，吃的比正常人都多，每次见到她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去吃的路上。有几次家访的时候，王川都会跟陆敏生的师父，要让陆敏生注意下自己的食量，不要年纪轻轻就糖尿病血脂高，还有的就是让她好好休息不要拼命学习，不然眼下的鸦青永远都去不了。

    直到陆敏生毕业为止，王川还是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这人暴饮暴食但体检报告健康的要命，连体检的医生都赞叹这女娃娃看起来跟运动员的身材没差。王川羡慕的要死，自己身体不好，有时候跟学生聊天的时候会问起怎样锻炼的，陆敏生总是笑笑，老师，你还是不知道为妙，很辛苦的。

    后来跟陆敏生熟了些——这里的熟了些是在他刚开阴阳眼的那段时间，他总要请教于人该怎么做——王川会问，你怎么身体这么好，我也想要。

    陆敏生神色怪怪的，最后还是：“别想了，我练的是童子功，讲究气吞山河打得爽，就是实战用的，老师你的话要是想要练的话我推荐你到本地清虚观，有个齐师兄，专门教授老年人打太极”

    王川：“我看起来就那么柔弱吗”

    好吧我是的。

    关于陆敏生的一切王川所知晓的，只知道她是被收养的，在外人面前她就是一谦虚有礼的人，当年在高中的时候很少话也很少跟人来往，又是单亲家庭，导致有一些同班同学总会造谣她，她怎么怎么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声称陆敏生是拐卖儿童，她师父当年是怎样怎样把她带走的。青春期很多少男少女总是自以为是且嘴巴不留人，不爱话只是单纯的性格上的事情，跟一个人的品性和圈子无关。

    当时陆敏生还在学校里的时候，这些流言多少通过陆敏生的班主任传到了王川耳朵里，王同志也是义愤填膺，但是当他知道的时候班主任已经解决了。这位班主任经验老到，对付这些傻缺学生还是有些段的，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到最后陆敏生没跟人打起来，那些学生也没敢再乱传流言，见到陆敏生还绕着道走，甚至是畏惧于她，大约是跟这些孩身上的淤青有关吧，总之陆敏生过回了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日子。

    末了，班主任对王川，你子还是嫩了点啊。

    王川同意的点点头。

    只是想到现在活蹦乱跳的话痨陆敏生道长，他只能果然人都是深藏着秘密的，秘密永远都不会宣之于口。

    ————————————————————

    橘雀凝坐在车上，总算是把表情掰了回来，变成了嘟着嘴的样子。而橘恭平在一边哈哈大笑。

    “这件事上，我原以为还是很容易的。因为这个国家不似我们的东瀛故土，有奥特曼、数码宝贝和哆啦a梦，没想到这里确实还是神的故土，这里的神还是下命令了。”橘恭平总算是结束了狂笑，将玩偶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轻抚着她的发丝，“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在生育生育岛国和众神的时候，怕是忘记了，东瀛的西方早已是众神的土地，神的子嗣在上面延绵。子嗣们抱着众神的罪恶，又歌颂着神明的功绩；他们尊崇着神明，又一次一次的背叛着，神依旧没有舍弃她的子嗣们，还赠予他们更多的神力。实在是太讨厌了，我的玩偶啊——你看向我，我是不是你的新神？”

    橘恭平像是在歌剧院里吟诵，吟诵着神的悲哀，悲哀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压得橘雀凝心口疼痛。但是他没有被抛弃，他的信徒们还是爱着他尊崇着他，可是他还是惊慌着，害怕着他们做出叛神的行径：一如分离的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

    “不、不，先生您是我的新神，您是我的一切，我怎会舍弃您？”橘雀凝喃喃的诉着，是她的错，她的失误导致了先生的不悦。

    橘恭平像是摸猫猫一样摸着少女，笑容再一次绽放，“无碍的，这事儿和你无关。雀华已经将之前的事情告诉我了，你要做的就是，留守在这间学校里。刚刚我给这间学校捐赠了一间体育馆，里面的一切都由橘家出，条件是，我的妹妹要在这里作为留学生就读一年。”

    “所以？这个妹妹是妾身吗？”

    “正是。”

    橘雀凝摁住自己的胸口，慢慢的调整自己的身体。她坐了起来。

    “分かりました，ご主人様。”（我知道了，主人）

    这次一定、一定要完成先生的愿望，让先生，成为这个世界，新的神明！

    ————————————

    这边正在歌咏新神的时候，那边的旧神们正在愉快的吃着火锅。

    因为我打算着一月份中旬之前就回昆仑了，我们学校一月初的时候就会考完试，然后一直放假直至3月初，也就是我有两个月的假期可以在昆仑搞事情。我和大爷的心愿就要走出第一步啦，啪啪啪鼓掌！

    “喂喂喂，留些虾仁给我啊妹子！”古喻生赤松子在一边瞎嚷嚷着。今天吃火锅，所以古喻生赶紧回到身体里面了。

    “闭嘴！那是我的！我不是妹子，我是你大爷！”我，又或者是大爷吼到。

    “卧槽你妹妹的”

    “我没有妹妹！”

    林菀和丹樨在一边嘻嘻笑着，看着我们两个四个在你争我夺一块虾仁。林菀和我决定了，要是她不在这里生产的话，她就跟我去昆仑生产，而林重明，她把这件事交给了陈陌，而她已经向国妖局申请了新的身份以便于和我一起搭飞；至于丹樨，我也预备将她移植到昆仑了。

    我没有跟太多人告别，只委托邻居大妈替我看家，我要送表嫂子回乡下，反正邻居大妈也不清楚我家到底有哪些人。我只担心邻居大妈会不会胡乱话，于是我塞了个红包给她。

    古喻生和赤松子，是我唯一明确告知了我要回昆仑办事的人。我想他们是估摸到我回去的原因可能和大爷有关。我们这一类人，活着就代表了一生都和神纠缠，终生都要侍神。我们如履薄冰，心翼翼，只为保护自己背负的一切。

    我想起师父在世的时候，那一年我决定成为烛龙的容器的时候，师父问我：“要是你决定成为烛龙的容器，那么你从此不是你自己了，你要面临死亡的威胁，**的摧残，精神的压迫。威胁永远都在，师父不能一生都保护你的。你懂的吗？”

    那时师父的眼神，是那么的焦虑，他让我选择的时候，也许想过希望我拒绝这个任务，又那么渴望我答应

    我问过大爷，为什么师父希望我答应成为他的容器。大爷回答的是：我师父希望作为古神容器的我，至少在他死后，昆仑会看在我是容器的份上，多少保护着我。

    我师父，他作孽太多了，罪孽最终还是延续到我身上了。

    这是他的罪，他这样。

    可我从未觉得。

    我过得好，这是还不够强而已，仅此而已。

    我又问大爷，当年选择我作为他的容器，仅仅只是因为只有我跟他做交易了吗？

    不，不是的。

    比我出色的昆仑子弟多的是，愿意做交易更多。因为唯独我，从未想过索取过多。

    那时候，我的心跳太平静了，没有狂喜或焦虑的跳动，仅仅只是完成跳动的任务而已。

    所以才会是我。

    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默默的，捍卫着神明的一切，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