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水系法术
罗九起身将她送到门口,回屋躺在床上,确实如白露所,花蜜安神功效很好,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地府因无日光,所以白日里天是灰色的,以此来辨日夜。
一早上便听见有敲门声,是星玄来了,罗九起身开门,他依旧是一袭简洁的白衣,上面用天水之蓝的丝线勾勒出一些简单的云饰,他笑眯眯的带着一个白色毛织的袋子道:“大概还是第一次有人来你家吧,我家也没有什么能做礼品的东西,唯有一个袋子是我这几日织的,便送给你吧”
罗九接过那个白色的毛织袋子道:“昨日白露来过我家送过我一罐花蜜,今日你又送我一个袋子,看来去别人家拜访时是需要带礼物的”
星玄一听,居然被白露那个女鬼抢了先,面上虽保持微笑,眼睛却瞥了一眼隔壁那红红火火的人家。
还在睡觉的白露突然感觉一冷,又紧了紧被子继续睡着。
“这袋子可不是一般用来装东西的袋子,它可是个很能装的袋子”星玄道。
罗九看着这袋子,十分的朴素,也不大,怎就十分的能装,星玄见她诧异,笑道:“这是用我拂尘上的丝线做成的袋子,名叫乾坤袋,我看五殿也奖励你不少武器,可你每次出去都只带一条缚魂锁,这袋子可以将那些兵器统统装下,也不增添负担,自然不是一般的袋子”
罗九闻言,回屋子里去把那些斩妖刀、降妖杵、钉妖箭等武器统统装进去,果然那里面满是黑洞洞的袋子竟然都能装下,她又把伸到袋子口,心中默念一样武器,那武器果然跳出来了,这袋子真是十分的堪用。
罗九发自内心的道了一声‘谢谢’。
星玄眯着眼微微一笑。
两人行至院子里,便在院子中的石椅上坐下。
星玄开门见山道:“你擅用火系,我则擅用水系,世间万物虽然相生相克,但也能反生反克,水能克火,火炎水热,二者法术定有相通之理。
你于火之法术因未得法诀所以不能进阶,而我修水系的,火系术法的法诀并不甚了解,所以只教你水系,那日何月娘所使的术法是水系的初级法术,她因怨气剧增,所以得悟此法,只是还不能使用术法附加在阳世之水上伤及阴魂,只得靠自己的眼泪攻击。而若是能附加术法,阳世之水也可攻击阴魂,威力不减。我知你悟性极好,但还是需从初级法术教你,练法需得筑基”
罗九点头,“我明白”
“好,第一个便是那日何月娘所使的水流柱之术,需招呼附近水源之水,两交叉互握,默念咒语,双食指指向攻击目标,若是道一声‘击’,则是向目标的方向射出水流柱,若是道一声‘旋’,则是形成一个水流卷成的漩涡柱,以旋转切割之势攻击敌人”
星玄以意念传法,将法诀传到罗九的脑中。
“可是我院中无水,如何修炼?”罗九道。
“呀,你们起的这么早呀,星玄是在传授法术吗?我起来的可真是时候”白露穿着一袭藕荷色的裙子上绣着冬日里开放的红梅,正趴在两家的墙壁上围观呢。
还未及罗九回答,星玄扬起拂尘,道了声,“起,合,闭”
只见罗九院子的四周升起了一道道水幕,然后在上方闭合,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的人透过水幕可以看见外边,但外边的人似乎看不见里面,白露正奇怪怎么她刚打个招呼,罗九院子里的两个人便不见了呢,只剩下水形的屏障,知道定是星玄弄的鬼,还道了一声气,只是她心中暗暗疑道,怎么星玄也会这个法术,虽六界中使用水系法术的人不少,偏偏她以前认识的人当中就有一个。
“这是水结界,外面之人看不到里面,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正好这四周的水幕可以供你取水,便用此修炼吧”星玄道。
罗九心中默念星玄传来的口诀,两交叉,双食指指向院内的一棵槐树,如臂粗的水流柱从四周水幕上出来击向那棵槐树的上方,可是由于泄力,并未击到上方,而是击到了槐树树干,那槐树被四方水流柱而击,树干断裂,便倒在了地上。
“还不错,不过你还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方向,刚才你是不想伤其树干而选择击其树枝吧,再试试‘旋’”
罗九依言去做,她平心静气,专注于术法和攻击的方向,四周的水流柱螺旋而出,对准倒下的那棵槐树的树枝,水流柱席卷而过,那槐树上的树枝都被卷碎成了齑粉,只剩一根树干。
“不错,悟性很快,下一个是水箭术,此术较水流柱相比攻击力低,但是精准,攻击范围远”星玄道。
罗九照他传授的术法抬起右,食指中指并拢,道了一声,“射”,便有一只水箭从两指中间射出,击到那树干上,只那一击便将树干击成了两截,没想到这等细的水柱还有此等威力。
“再试试这个”星玄将他的拂尘丝围城了一个圆,停在了远处,“看看能从它中间穿过吗?”
“刚刚这水箭便有这般威力,若是我没有准头,击坏了你的拂尘可如何是好?”罗九道。
“你只管击那拂尘围成的圆心便好”
罗九想来星玄的拂尘大抵不会被他自己传授的术法所伤,便试着击那圆心,水箭离弦而去,罗九还是有些准头的,拂尘离的虽远,但是他们鬼的目力也极好,看的还是很清楚的,眼见那水箭奔着圆心而去,不料那拂尘却变换了地方,水箭便射入了它后方的水幕中。
“它怎会动?”
“你所射目标,必是活物不可能见之不跑,你的准头虽有,但水箭并不是一条线射出去的,它能否追踪目标而去,便看你能否悟到了”
罗九试了几次,那水箭依旧不能转弯,星玄道:“不必着急,我也不是一日就能捂成水箭转弯之法的,你可先往下学别的术法,他们都是相通的,定也会有所参悟的”
罗九点头。
星玄继续道:“水箭之法也可以转化为其他的武器形态,比如水茅、水剑、水弹、水环、水盾等,水以柔成,无形无状,可化万物,最为多变,凭你心之所向,利之所指
还有水雾障,以水雾迷敌之眼、水窒术,以水使敌窒息、水帘、水幕是御火之术,倒是与你无用,不过可以学学,若碰到敌方是火系属性也是有些用处,还有水沉法,可以散雾气”
星玄一上午便把水系的初级法术传授给了罗九,罗九掌握很快,一连几日白天都在星玄的指导下勤练,再过几日便可学中级术法了,而每日夜晚她依旧是勤勤恳恳的外出勾魂。
前几日她倒是勾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魂灵,她去勾魂时少有像白露那般听话不惹事的魂灵,受冤而死的多想亲报仇因而厉气大增,寿终正寝的也会因对阳世、对亲人朋友的留恋而不肯听话的随她回来,这个魂灵倒像是等了她很长时间一样,那魂灵见到她来,倒是很迫不及待的想随她回地府去。
起来罗九还真是跟吊死鬼有缘,这个魂灵也是吊死鬼,死于自杀。批单上写着此魂是车兰国边城耶罗氏,名曼莎,罗九领着她到地府时,她瞥见了批单上的记录还直不满,非她是宣国建安城叶府人氏。
罗九这一板一眼的人,地府这批单是断不可能出错的,非与她道:“你是车兰边城人氏,地府的执笔功曹并未写错,并不是你自尽在建安城便是宣国建安城人氏”
“我不是车兰人,我就是建安城人,我的父母兄弟是宣国建安城叶府人,我也是”
“耶罗姑娘,地府批单是要层层核查的,以防勾魂使者勾错魂灵,所以断不会错的”
“不管你们地府怎么写的批单,我认准了我就是建安城人叶家人”那叶曼莎声音里带着些哭腔,带着些着急,又带着些气恼。
罗九还待要与她争辩,身后的星玄却道:“莫要与她争了,她既然认准了自己是建安城叶家人,批单上如何写的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一纸文书罢了”
“可是?”
“有些事情不是只有对错这么简单的,她既不愿认自己是车兰人,大概是恨极了车兰人吧,你看看批单后面她的生平,怕是一味的强调她就是车兰人才是错误的事吧”
这魂灵因勾来时听话的很,罗九也未曾细看批单上有关她生平的记载。
这番看下去才了解她为何执着于自己的身份。
叶曼莎,本籍车兰国边城耶罗氏,三岁与父至邻国宣国建安城采办,父耶罗齐是个商人,在建安城采办时染疾身亡,而后女耶罗曼莎流落建安街头为城内富商叶氏收留,叶家还有一大其三岁的独子,叶氏一家对其爱护有加,后当作义女教其读书写字,将其培养成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可好景不长,十五年后两国边城发生动乱,车兰人攻入建安城,烧杀抢劫,无恶不做,血洗了一番建安城的商贾人家,叶家也包括在内。
车兰士兵见曼莎貌美,想凌辱于她,养父母为保护她而死,而那群士兵仍不肯放过她,那士兵长拖着她的头发想把她带入屋内凌辱,哥哥用生命的代价拦住了那士兵长好给她逃生的会,她惊慌失措的向院外跑去,正撞到了一个路过的车兰将军,那人地位很高,从那畜生的下救了她,她为求自保,只得委身于他。
命运像是开了一个玩笑,异邦人待自己亲如骨肉,而本是同族之人却视她如玩物,残虐如禽兽的行径一般,她从没这么厌恶过自己身上流的这血,哪怕全部流尽也想抛弃掉这身肮脏的血。
车兰将军阿加纳待她很好,然而她却不能忘记父母兄长之仇,那时还不是宣国皇帝的宁云修公子暗中找到了她,即便不用他拉拢,她也会去做的,做间谍,而且要做一枚钉的最深、藏的最隐蔽的间谍。
她的容貌既能给她带来丧命的危,也是她能利用的武器。
她利用自己的美貌挑起阿加纳与他的叔叔即车兰国首领阿多鲁间的矛盾,让他们叔侄间倒戈相向,挑起车兰国的祸事,又煽动阿加纳攻打宣朝的首都,后招来宣朝的举兵报复,打的车兰国溃不成军,因而车兰国分化后,宣军逐个击破,此后车兰人向西北迁移,再不成气候,在战争中死掉的数万车兰人也成了她父母兄弟的陪葬。
只是她报复的背后何尝不是在伤害这世间所剩唯一一个真正爱她的阿加纳,她该不知道他有多么爱她。
他是亲眼见到她的仇恨之人呀,那天在叶府的大门外,她双眼含泪,脸上布满着泪水,边跑边回头看那正被那士兵长折磨而死的哥哥,她是那么的无助和弱,当她不察撞到他怀里的时候,她抬起那凄凉的眸子,像染上一层氤氲的湖面,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似在着救救我,求你了
只那一眼便撞入了阿加纳的心里,从此她便是他的劫难,为了能抚平她的痛苦,化解她的仇恨,他千倍万倍的对她好,只要是她想做的不论结果会有多惨烈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的,可是睡梦中的曼莎,她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痛苦、愤恨,不曾有一刻是真正安心的,即使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再如何对她好了。
每晚她睡在他身边那未曾有一刻放松的表情,便刺痛着他的心,她是否也会恨他,恨他明明看见了,却未出阻止她家人的惨死,她会相信他真的只是偶然路过吗?
当车兰国国主阿多鲁的三个儿子带着宣军的报复而来,联军即将冲破阿加纳的大帐前,他不愿受辱而死因此选择自尽,死前他‘黄泉路上我先行一步了,你便活下去吧,奈何桥上我会要一碗孟婆汤,忘记与你的一切,来生再不与你相见’
在阿加纳死后,曼莎的心里好似空了一块,很空虚很冰冷,再也无法将其填满了。
如果爹娘和兄长的死让她失去了欢乐只剩仇恨而活的话,阿加纳的死连她的仇恨都带走了,身体仿佛一具空壳,行尸走肉般的活在这世上。
人呐,有时就是这么后知后觉,或者是不珍惜,爱她的人明明一直就在她的身边,可她就是守着自己那颗热不化的心,将自己圈禁在仇恨的牢笼里,不得解脱,当失去了之后才发觉原来身边就有一抹阳光,还要到哪儿去找能散尽她心中黑暗的光芒啊
可她看着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已经无法挽回了,她还没来得及叫阿加纳知道她是爱他的呀
如果人死后真的会去阴间,那她这一生犯下引外敌灭族的罪过怕是受刮骨噬心之刑都不为过,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要去求地府之人叫她来世还能再遇见阿加纳,有句话她必须要给他听。
宣军胜利后她随宣军回到建安城,在已经破败的叶府中又独活了三年,阿加纳死后她本想随他去的,人世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可父母姐姐死后无人祭拜他们的坟墓,无人为之守孝,若有地府存在,他们岂不是太可怜了。
她也曾想过给阿加纳祭拜,可是万一他不肯原谅她,不肯接受她的祭拜,自己奉上祭拜岂更不是徒惹他的气。但转念一想阿加纳身为车兰罪人,想必没有车兰族人愿意祭拜他,她于心不忍,即便他可能不愿接受,可能对她祭送至地府的东西冷眼相看,但她也要他在地府能过的安好。
于是她守孝了三年,当孝期已尽,她再无遗憾,三尺白绫梁上绕,红颜薄命归地府,她结束了她幸福而又痛苦的二十一年人寿。
罗九看完了批单,细节之处虽无法全部了解,可是这女子也是个执拗之人,既然星玄不必与她争论籍贯之事,那她不出声就是了,如此也不算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