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兴师问罪
阎罗王双捂着脸坐在五殿他的办公案桌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头很疼啊,虽帝君早已跟他了让他有心里准备,但这心里准备还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本以为罗九顶多只是在勾魂的时候会对她看不惯的事略施惩。
可这次她竟活生生的将阳世之物打的半死然后将其魂体用违背天理的摄魂术抽出,而且被杀的那妖还是天帝钧天的宠物,好在等天帝察觉到此事时还有段时间,等罗九回来定是要狠狠的将其批评教育一番,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得想想法子如何解决这棘之事。
黄泉路上响起的铃铛声传至了五殿,阎罗王知道是罗九回来了,他从座上走下,在殿中踱着步子,等了半炷香的时间,见殿外进来两个人。
星玄背着罗九进殿,阎罗王见罗九昏厥,衣物皆被烧灼有焦黑破碎的痕迹,他向前迈了一步又收回了脚步,只用浑厚的声音问道:“这是怎么了?”
“回殿下,阿九勾了鼋妖之魂,因擅用摄魂法,天施惩戒降下一道巨雷,她被劈中了魂体昏了过去,我将她带回,已先行将周云舒和鼋妖之魂送至一殿,这才带她回一殿复命”
阎罗王虽心中担忧,但面上依旧强硬,“如此,她可能醒来回话”
“这倒不是难事,我将她叫醒便是”星玄施法将罗九悬浮在空中,他指用力,中有白花花的亮光闪现,“水法,愈伤术”
他指将白光点入罗九的体内,罗九周身有蓝白之光笼罩,好似被水流包裹,隔了一会儿,罗九幽幽转醒,醒来后落回地面,撰了撰中紧握的缚魂锁,见魂不见了,面色大惊,再向周围一看,见是五殿的大堂,想起自己昏前是一道天雷劈中了自己,应该是星玄将自己带回五殿,有他在那妖魂定是不会逃脱,她遂舒了一口气。
阎罗王见她醒来,又转为带着愠怒的语气,“你还能舒一口气呢,我倒是想舒却舒不得啊,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那鼋妖活的好好的,阳寿未尽,你怎可知法犯法,将其魂用摄魂法这等有违天道的法术抽出,就是在我五殿的十六个诛心狱中走过一遍都不足为过”
“鼋妖阳寿未尽我取他性命是违背我地府的法度,若因此受到惩罚,属下无话可,可是我并不认为我勾他之魂这件事情做错了,他乃天帝钧天所养的池中之物,在下界为非作歹,还可重返天界,过我地府刑罚如走过场,视我地府法度更如无物,若非如此,我昨夜走后,他便会在东海村大开杀戒,吃掉全村无辜的百姓,杀他一人性命,却可得救百十人性命,我做之事问心无愧”
“事到如今,你竟如此固执,不知悔改,你可知你这般扰乱了生死簿,多少人的命运要因你这般意气用事而改变”
“属下并非意气用事,而是做了正确的事情,难道东海村全村村民的命运就是被那鼋妖吃掉?那我倒想问问,他们前世做了什么恶,今生要有这样的命运”
阎罗王被她气的吹胡子瞪眼,似没想到平常寡言少语的罗九起话来也是这么的伶牙俐齿,“你你那阳世之人的命运乃是转生司安排的,我五殿与他们职责不同,怎知他们为何如此安排,但既然有此安排,这就是他们的命运,怎容你妄自更改”
“既然阳世之人的命运是我等职责为审判的十殿所掌管不了的,那作恶之物死后的惩罚总归我们管吧,我想问问殿下会对那吃了人界一百零一人的鼋妖施何惩罚?是进那诛杀生命的第二狱?还是进那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的十六狱?”
“你话语之中的阴阳怪气是何意?”阎罗王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
“罗九话从不阴阳怪气,只会实话实,我听谢兄考核之日他去到善平城,一城人族皆被大雕妖怪所吃,足有二百三十七条生灵,而那大雕妖怪的前身可能是天界某位仙人的身边之物,是以不会在我地府受什么惩戒,只是一个过场之后便会重新返回人界,可是这样?若是地府法度没有所谓的公平公正,那我又为何要遵守这畸重畸轻的法度,我的公平正义自有我所认定的善恶对错”
阎罗王一时有些语塞,虽然这一万年间确实有不少此类的事情发生,可是这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事情,“这”他并未直接回答,“是谁在这里胡言乱语,地府法度自然对众生平等,善恶功过,有赏有罚,不论他生前是何等人物,进了我地府都是等待赏罚的鬼魂而已”
阎罗王所之话虽然并不能保证,但如此一根筋的人便也能先如此安抚她的情绪,罗九面色果然有些平静了下来,“既然如此,此事是属下做错,若是那鼋妖和雕妖能够在我地府受到他们所该受到的惩罚,那么属下也会心甘情愿接受我该有的惩罚”
阎罗王气的直摇头,又不忍真的狠狠罚她,何况若是在罚她的这段时间,天界之人到了,他便是想护也护不住了,“你擅用摄魂法已经受了天雷劈身的刑罚,如今你既然已经有所悔悟,那么便罚你去人界尝尽转世为人的酸甜苦辣和阳世之苦吧,到那时你便会知晓作为人族的弱脆弱,面对外力的辛酸和无奈,才会珍惜你今时身为鬼族还尚有一身自保之力的好处,你且去人界吧”
“这便是对我的惩罚?”罗九觉得这惩罚是否有些轻微了,甚至有些避难的感觉。
阎罗王清清嗓音,“不要以为人界是什么好去处,等你感受到人界之苦,自然会记得鬼界的好处,去吧”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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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玄跟着罗九去到了转生台处,路上罗九道:“星玄,问你一个问题”
星玄听她有所问,心中有些紧张,以为是她察觉到了什么,镇静道:“什么事?”
“你看没看到我的火箭术会转弯了,是否是我悟到了这转弯的诀窍?”
原来是此事,星玄笑道:“虽然并非悟到,不过也算是你聪慧有加,晓得将嗅风法叠加到法术之上,这虽然是一个法子,但是却不是真正的诀窍,等你真正强大时,你便会知道什么是心之所动,意之所指了”
“原来如此,一直还未多谢你教我的水系法术,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悟到火系术法,此番我被天雷劈昏还多亏你将我带回五殿,我去人界时,我的差事还要麻烦你代劳了”
“这都是事,你且放心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从人界回来,很快我们便会再见面的”
罗九踏上转身台,转生台下一片雾气迷茫,白花花的看不清前路,孟婆拿着一碗忘魂水走来,“九姑娘这是要去转世投胎了,可还会回来做勾魂使?”
“此番是去受罚,自然还会回来,您在这里送多久忘魂水,我便会在这里做多久的勾魂使”她接过那忘魂水一饮而尽。
孟姜、孟庸、孟戈三女吏此时上前检查忘魂水是否饮尽,可有洒漏之处,见喝的干干净净,便退了下去。
孟婆笑笑道:“好,你这丫头就是招人喜欢,孟婆我还在这里等着你勾来的那些鬼魂到我这来转世投胎去呢”
罗九微微行了一礼,最后看向星玄朝他微微点头,之后利落的纵身一跃,跳入那白雾茫茫的转生台下,瞬间被卷入了一个扭曲的空间,这条路真是崎岖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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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玄见转生台边的一抹玄色身影彻底不见的时候,转身准备回去,行了不久,身后现出了阎罗王的身影,阎罗王低沉的道:“给她安排那么一个命运真的好吗?”
“当然,这是目前几个转生之人中得以最快结束人界之寿的命运,她在人界没必要待的太久”
阎罗王睨了一眼星玄,他觉得这个子的心肝绝对不是白的,虽然他与罗九都是帝君安排进来的人,但是他总有种是这个子在主导一切的感觉,他总是那么泰然自若,云淡风轻,笑眼的背后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明明卖了罗九,那罗九还帮着他数钱,刚才还听罗九在与他道谢,他问道:“那天雷?”
“天界之人已经到了,我不方便与他们应对,如此还要麻烦殿下了”星玄微微行礼之后,便告辞了,把这烂摊子之事都丢给了他,他再一次确认这子的心绝对不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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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王回到五殿,换上一副春风满面的笑容,“不知天帝陛下驾到,我这的地府五殿真是蓬荜生辉呀,刚刚些许公事耽误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五殿中立着一头上戴着束发玉冕,前后各十二根玉藻,身穿白色冕服,上以金线绣龙纹之人,此人庄严霸气,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仪容不凡。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漆墨。带着仙人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尊为天下主的王者之气,正是五界之尊的钧天天帝。
“朕偶然来此,并无通报,阎罗王何罪之有”
“不知殿下光临五殿所为何事,五殿一直在地府属于中庸之位,何以让陛下挂心?”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三日前朕在天池里养的一个鼋龟偷偷下界,养鼋的仙童玩忽职守未看住那鼋龟,直至今日朕才发现,得知地府有一使者发现了朕之鼋龟,特意来地府向她寻回朕之鼋龟”天帝虽然的好像走失了一只宠物那般简单,但话语中藏着的问责之意阎罗王还是能听出来的。
“是为这事啊,那鼋妖在下界杀害无辜人族,虽是天上三日,却是地上三年,三年时间足足吃了一百零一人族,罪孽颇大,我殿中的使者勾魂之时发现有妖怪在人界作乱,遂一并将其魂勾回,现下正在地府受罚”
天帝笑笑,“阎罗王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我来之前可是问过北斗七星君的,朕所养的鼋龟阳寿远远未尽,如何会被使者将其魂勾回,如此来,阎罗王你可是有欺君之嫌啊”
阎罗王额头不禁有汗渗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酆都帝君到”一鬼吏的话声让阎罗王如释重负,酆都帝君带着一班阴兵赫赫煊煊的驾临五殿。
“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天帝驾临我地府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我这地府的管事之人,直接找了我五殿的殿主,难道还有我这阴间的帝王管不了的地府之事吗?”
酆都帝君话中有咄咄逼人之意,天帝跨过他这地府的君王,直接找其下属,便算是越界,天帝本觉得不过是一件事而已,拿了五殿杀他鼋龟的使者,施以惩戒,便算是了事,若是经过酆都帝君,反而麻烦,可不想这酆都帝君这么快便赶了来。
不过他是五界之尊,即便酆都帝君赶来也是不得护短,何况他是有理的一方,今日杀他鼋龟之人势必要让地府乖乖交出。
“既然帝君来了,朕倒是想让你这个阴间之主为朕评评理,朕的鼋龟阳寿至少还有万年,如今却被你地府勾魂使者知法犯法,将其杀死剥夺其魂,带来地府,今日朕便是来要回朕之鼋龟,并将这蔑视天界之人施以惩戒,地府不会是徇私枉法,舍不得交出此人吧”天帝道。
“我地府是惩恶扬善,惩凶罚恶之所在,善恶分明,断不会徇私枉法,在各界都是有口皆碑,不知天帝陛下可认可我地府的法度”
“既然如此,你等地府使者妄杀生灵,该当受罚,为何迟迟不将人交出来?”
“陛下别急,有些话我们得在前面,既然陛下认可我地府的法度,那便应该一视同仁,公平正义,不可偏私偏宠,那鼋龟在人界三年吃了一百零一人,按我地府法度该当重惩,且算他有一万年的寿命,若不是我地府使者在他罪恶未深之时,及时阻止了他,以他这般吃人的速度,还将要吃三百三十九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人,即便抹去零头也要有三百三十九万人要葬身与这鼋妖的腹中,此等滔天大罪,怕是在我地府受上亿万年的钩心剥皮、焚体抽筋之刑也是不足未过,到那时所受之刑可要重之又重,起来我这地府使者及时解救了那鼋妖来日所受之苦,也算是有恩于鼋妖,算是大功一件啊,这般功过相抵,又该受何种刑罚呢?”
酆都帝君一席话的钧天帝君无可反驳,今日他亲自驾临地府,自然不可在明面上告知地府就按往日的规矩办,他天界之人到了地府走走过场就好,酆都帝君把一切都摆到台面上,当着他的面,他也不好暗示,难道让他哑巴吃黄连,有口不出,这岂不是打了他的脸,传出去他天界之人的脸往哪儿放。
天帝冷笑一声道:“帝君还不是徇私枉法,这般偷换概念,巧言矫饰,朕之鼋龟怎可能在下界呆了一万年而不被朕所察觉,今日朕便发现了这孽障不在天池之中,这番便来下界寻找了,那鼋妖根本不会在下界吃掉那般多的人,那使者怎能是有功呢?”
“非也,非也,鼋龟虽不一定会在下界呆这么久的日子,但也绝不会短期被陛下所发现,今日若不是鼋龟之死与北斗星君所载核对不上,北斗星君因此禀报了陛下,不然陛下还不知何日会发现这天池中的鼋龟不见了”酆都帝君丝毫不甘示弱,他地府受天界欺压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平常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想拿他地府之人却是绝不可能的。
于是两界的帝君就天帝到底何时会发现鼋龟不见了展开了争论,双方剑拔弩张是各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