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原来只因已入骨(四)X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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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璧一夜未眠,叶楚楚在逼她,她吃准了沈璧会为了家人赴汤蹈火,并不像她嘴里所的那般轻巧。

    她扪心自问,想来对叶明远也并不是一点都没动心,至少在他三番两次出相助之后,没动心是骗人的,可她又怎能忘记上一世被他冷落的场景,他曾经也对她言听计从,宠爱到无以复加,可之后不也弃之如敝履吗?

    她又怎能再犯上一世的错误。

    眼看着沈烈公审的日子越发近了,自己竟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心神懊悔,夜夜睡不安稳,眼见日益憔悴,今日又被阿碧吵着起床,询问缘由,原来是有人求见,着好外披,未施粉黛,这才出来迎见,只是那人同她一般憔悴,眼窝深陷,这几日又见消瘦许多。

    她微微俯身,道了一声:“听闻大姐姐近几日身体欠安,不知大姐姐是否安好。”

    沈璧也无兴致与她叙话,直接问道:“亦桃突然造访,可别只是为了关怀大姐姐。”

    亦桃抿嘴,攥紧里的锦帕,“亦桃确有一事想问大姐姐,那就是,二哥哥他当真要被处死?”

    沈璧心下黯然,知道她要问什么,却没半分谴责,心灰意冷回道:“对。”

    “大姐姐,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任由二哥哥被人宰割?爹爹那儿可有走动走动?”亦桃蓦地从座椅上腾地站起来,眸中何等急切,竟不亚于她这个亲姐姐。

    沈璧冷笑一声,似自嘲,摇摇头道:“能用上的都用了,能走动的也走动了,只怕是走得乏了,连带腿都给走断了,也未见起色。”

    亦桃见沈璧寥落,不像在哄骗她,诺诺道:“难道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沈璧见亦桃张皇,为她倒了一杯茶,茶渣随着波澜上下浮沉,清新沁脾,亦桃却无心喝茶,沈璧叹了一声:“若办法,那也是有的。”

    “大姐姐若有办法,再好不过,若需要亦桃做点什么,只管吩咐便是!”亦桃瞪大眼睛,眸中似有星芒,却在听完沈璧叙后,渐渐衰退下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沈璧犹疑再三,最终和盘托出:“皇后娘娘曾允诺我,若我肯嫁给叶明远,做侯府的大夫人,她便答应保全烈儿,可我不能嫁给他。”

    亦桃不解:“大姐姐何故犹豫?年前爹爹起这件亲事已有些许眉目,我见侯爷对你有几分意思,可大姐姐一直不肯答应,爹爹拿你没办法,索性由着你。但叶侯乃皇亲贵胄,大姐姐若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何等荣耀!即便不为着二哥哥,也该想想自个才对。怎的现在豁出二哥哥的性命,也断不嫁入侯门?”

    沈璧思忖片刻,与她多其他无益,倒不如直接了当地:“你不用理会我为何不肯嫁过去,我只问一句,你愿不愿意算了,不问也罢。阿碧,送客!”

    亦桃蓦地拦住沈璧去路,“大姐姐犹豫不决是为哪般,亦桃既只身前往,还怕大姐姐胡乱差遣我不成?若能救二哥哥,亦桃情愿为二哥哥去死!”她眼角逼出几滴泪珠,咕噜从眼角滑落,如晨曦泯灭,星落孤辰。

    沈璧怔怔看了许久,张口问道:“你可愿”可声音到了喉咙终是不敢发出声响,别是商量,当真有这样的心思,都让她羞于见人。

    亦桃却像看穿了她的想法,抿干唇角的泪水,点点头:“亦桃愿意替姐姐嫁给侯爷!”她蓦地跪在地上,俯首叩头,“若被人察觉,只是庶女妒忌生恨,瞒过家长,迷晕了大姐姐,自作主张嫁了过去!认打认罚,只当是自找的!”

    沈璧见她背脊挺得直直的,眼睛里透着的坚定,竟与上一世和沈烈一同被押解祠堂里出“心甘情愿”的时候,如出一辙。

    “你真的愿意?”沈璧不忍问道。为了自己的爱人,嫁给自己不爱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气?

    亦桃爬起身,拎起袖口擦干泪水,又做出一副端庄模样,就像刚才潦倒从未发生过一样,声音冷硬道:“若我不愿,又当如何,大姐姐只有这一个嫡亲弟弟,尚且可以弃之不顾,置他生死于不顾,如此狠心,亦桃自愧不如!”

    就在她要离开时,沈璧拽住她的腕,眉头紧蹙:“那便当做没听过,可好?”

    亦桃蓦地甩开她的臂,冷笑道:“大姐姐好生虚伪,今日与我这般,不就为了这个结果吗?怎的现在又做起佛口蛇心的泥菩萨,图有虚表,佛不佛,魔不魔,以为跟我几句客气的,便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沈璧别过脸,不敢看她:“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若不愿,不去便罢。”

    亦桃边哭边笑:“打死了心狠了,还有个毒辣的,也不知道做给谁看,事已至此,亦桃还有得选吗?只怕大姐姐晚些日子悔不当初,这侯府大夫人的位置,可不是人人都坐得的,我一庶女,本没有会,亏得大姐姐把侯爷拱让人,才能嫁给皇亲国戚做人家正头娘子,别到时候赔了夫人折了兵,当场砸了妹妹排场,毁了二哥哥前程,这才叫人恨之入骨纳!”

    沈璧眼瞅亦桃是恨她入骨了,便不再分,只是在送走她的时候,了一句:“烈儿与你终究不可能。”

    亦桃闷闷哭了几声,便兀自离开。

    送走了亦桃,又到香兰居探望萧夫人,只是萧夫人并不见得比她好到哪里去,听李嬷嬷,萧夫人日夜抱着沈烈从用过的枕头,以泪洗面。

    沈璧趁着萧夫人熟睡,拿走了枕头,心躺在萧夫人怀里,未想萧夫人醒来,见沈璧匍匐在怀里,一时悲愤难耐,却见沈璧一脸苍白憔悴,心中不忍,又憋了回去。

    沈璧见母亲梦中惊醒,“娘,璧儿错了,璧儿不该把烈儿送到战场试炼,娘你别生气,别担心,心护着身子,过几日烈儿兴许就能回家了。”

    她本想再些宽慰的,可萧夫人不住地摇头,紧紧抱住沈璧,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声音嘶哑安慰道:“怎么能都怨你呢,你还那么,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这才害了你和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