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烟花一半醒(一)
沈璧白日里跟阿碧对剑切磋,夜里两人躲在被子里偷偷摸摸将几句私房话。阿碧的有趣事很多,比如膀大腰圆,脾气凶悍的春莲,年轻时竟生得极窈窕,差点被官家老爷娶回家做姨太太,偏信了个男人为她考取功名,私底下跟个读圣贤书的私奔到锦州,春莲在侯府做活,养活那个读书的,最后她丈夫功名没着落,春莲又白搭送几年,日渐憔悴,昔日风光不再,那个整天游好闲的读书人竟还背着她偷腥,气得春莲拔刀追着那男人从街头砍到街尾,全锦州城的人都知道。
“那最后如何了?”沈璧皱眉问道。
“合离了。”阿碧得举重若轻,沈璧陷入沉思,年轻时谁没有冲动的时候,只是女子本弱,信错了男人,一心又为他付出,久而久之,便养了个讨债的,一句合离就草草把青春葬送,料想当年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即便有些真情切意,也在连日里追逐打骂中消失殆尽。
男人终是不可信的,沈璧这么想着,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还有个通房。”阿碧嘴巴像炮仗,一旦开了炮便停不下来。
“通房?叶明远的通房?”上一世她似曾听有那么一桩,每每问起,旁人总是三缄其口,闭嘴不谈,阿碧是侯府里的混油子,这些讳秘的风声怎么能逃过她的耳朵。
阿碧眉飞色舞地道:“我也是听,想必当不得真。”她窜出被窝,见四下无人才道,“侯爷行冠礼不久,大娘子,也就是侯爷的亲生母亲,曾送了个通房丫头给侯爷!”
沈璧见她绘声绘色地起,来了兴致,便随声附和道:“哦,通房丫头啊”
阿碧见沈璧神色不悦,胳膊肘推了她一下:“男人在家有几个妻妾本来也是常事,总比在外偷鸡摸狗强,而且与我家侯爷交好的,自始至终就一个通房丫头,比起其他达官贵人,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姐可别冤枉了侯爷,以为他是个花心大萝卜!”
沈璧哼笑一声,一个与无数个对她来,并无差别,“你接着。”
“听那通房叫施柔,长得水灵,脑子聪慧,又是侯爷第一个女人,侯爷自然疼爱她,事事顺着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却惯出一身毛病,得罪了府里上下不少人,侯爷打心眼舍不得罚她,任由她这么作践其他人,老祖宗拉过去训话不止一两回了,依然趾高气昂,活也不干,成天做侯府大夫人的梦,连大娘子也不放在眼里。”阿碧叹了口气,唏嘘道:“侯爷宠爱她,家里人拿她没办法,若规矩点,想必还能做个妾室,谁知又是个不安分的,仗着侯爷心疼她,背地里去偷男人,好死不死被老祖宗发现了,当场就要拿两个狗男女浸猪笼,被侯爷拦下了。”
沈璧听得天旋地转,想到叶明远如此骄傲的男人,被自己心爱之人背叛,竟还舍不得处决,硬生生拦下了,她总觉不可思议,“想不到,他还挺怜香惜玉。”
阿碧“啧啧”两声,“我原以为姐不在意,怎么话酸溜溜的。”
沈璧笑了笑,捏捶轻轻打了下阿碧,“话多!”
阿碧乐呵笑笑,耍赖道:“我还没完呢。”沈璧娇嗔瞪了她一眼,“呀!”
阿碧又道:“老祖宗给了侯爷两个选择,要么老祖宗亲自料理了她,要么侯爷自己了结了她,横竖总是个死,原以为侯爷会不忍心处决婢女,叫老祖宗惩了作罢,谁知侯爷却亲自杀了那个短命通房,听那个通房临死的时候,眼睛都阖不上。”
沈璧忽觉寒意袭身,浑身打了个冷颤,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一朝背叛,便把昔日的恩情统统断送,哪怕了结对方性命也在所不惜,这就是人,这就是情。
第二天夜里,叶明远来院落过夜,阿碧见叶明远从进门口到房里,就一直对沈璧耳鬓厮磨,识趣地腾出地方让两人亲热。
叶明远一见阿碧走了,关了门窗,就立马退开她的衣服,解开她的腰带,急切地想要拥有一切,沈璧只觉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施柔死前未阖眼的样貌。
闭上眼睛,仍由他掠夺,他专注她的身体,来回打量,仔细抚摸,含着她的唇舌,吻得如痴如醉。
沈璧忽的想起月照下半阙,睁开双眼,见他只着了件白色中衣,露出麦色胸膛,她轻轻抚上他的肋骨,叶明远兴奋不已,握住她的指头放在嘴边,猛地亲了亲,又抚着她的脸颊,沉沉吻了她的唇。
此刻,她心绪不宁,回想施柔,想起了春莲,即便曾经恩爱,生死苦痛,也在男人一念之间,她打量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他闭着眼睛,沉迷她的身体,若有一天生了嫌隙,得罪了家族,想必也不会为着她,违逆家中族老,想起家中严父慈母,待在侯府必不是长久之计。
思及次,她血脉中暗暗升腾月照,原本害怕被他发现,几次都不曾在他身上使过,可现在她别无选择,趁着他吻她的功夫,暗暗从他身体里偷走内劲,却害怕他发现,搂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似乎得到回应,他更不愿离开,鼻息沉重,他下身一沉,完全占有了她。
沈璧皱眉,忍着疼痛,加深这个吻,两人碰撞得激烈,床幔在头顶摇曳,床沿咯吱作响,沈璧暗暗抽走他的内劲,直至结束,却好像呼吸快停止了一般,叶明远这才终于挣开她的怀抱,大口喘气,带着点不可思议,一脸无措的看着怀里精疲力竭的女人。
沈璧心跳加速,生怕他发现端倪,心地问道:“怎么了?”
他却怔愣半晌,见她脸颊染上红晕,嘴角的唇脂被他吻到的唇角,他轻轻抹了抹,旋即舒展眉角,笑了笑:“没什么。”
沈璧见他没发现,舒了一口气,却见他渐渐收起笑容,像是对着仇人一般,猛地低头吻住了她,却不似刚才温软绵长,怜惜挑弄,而是发狠了一样,肆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