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菀下意识看了一眼秦怀景，他则是与她眼神灼灼对视，上楼去流水诗会了。

    宋奕拉了拉她，她则是对他道：“付公子恃强凌弱。秦公子那么强，他自然感到害怕，因此道歉。你快去忙你的事吧。”

    他扁了扁嘴。

    应娘赶紧让护院都走了，又跟百姓们澄清一番，百姓们这才表示理解。

    孙夫人笑着道：“请程姑娘给我来一杯药茶。我想尝尝。”

    程菀见此，就去让宋奕端了一杯药茶过来。

    孙夫人让丫鬟付下银子，微微的品尝了一口，缓缓点头，道：“味道很好，我挺喜欢。多给我一些茶包，我买两盒。”

    “自然可以。”

    她去一旁准备一些药茶盒，拿了两个包装精致的递过去。

    孙夫人转身，对着还没散去的百姓，道：“我喝这里的药茶完全没有问题，倒觉得甚好呢。”

    外边的百姓这才感到放心，各个都进来赶新鲜，买点儿回去尝尝，用来待客。

    程菀对孙夫人笑：“夫人欲言又止。想必，是有话想要对我吧。”

    “程姑娘，请你跟我来一个地方。”

    孙夫人有意压低声音，不暴露她此刻女扮男装的身份。

    程菀只好跟她一起离开茶楼。

    来到无人可话之地，孙夫人顿时就对她行礼，道：“恳请姑娘相助。我真真是走投无路了。只有你能帮我！”

    丫鬟蛮不高兴的：“夫人，我们凭什么求这个不识抬举的人！镇上的铃医那么多，又不巴结她一个。给她银子都不要，真不识好歹。我们还是别求她了。”

    程菀眼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

    “夫人，我不能破坏你们家里和谐。清官都难断家务事，请夫人不要为难我了。”

    她再度拒绝，态度坚定。

    孙夫人却不肯放弃，顿时哭得梨花带雨，道：“程姑娘，可是可是最近老爷总是宠幸妾室，根本不需要我。你看我的臂上，伤痕累累！都是被老爷殴打过的痕迹。就连那个妾室，也要欺负我。我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程菀看着她拂开的袖子，果然一道道伤痕。

    “姑娘，你就答应我吧！再待下去，恐怕我都要崩溃了。人前，他们都认为我是幸福的李家夫人，永远保持礼教，保持温柔得体，面带笑容。可殊不知，我是暗地里咬牙啊。”

    孙夫人几乎将所有的苦水都倒了出去。

    程菀不明觉厉，李家老爷竟敢家暴。她绝对不能容忍。

    “我跪下来求你，好吗？求你救我的命。你若是不救我，我立刻就死，到时候请姑娘为我收尸！”

    孙夫人拿着簪子，就放在脖颈上，给她跪下。

    都这样了，程菀不可能不帮忙。

    “夫人，你起来吧！我帮你便是。只是他日东窗事发，此事事不关我。夫人可要想清楚了。”

    她将面前的人扶起，又递给了她帕子。

    孙夫人含泪点头，道：“我一定好好的隐瞒。就算真发生什么事，也跟姑娘你无关。都是我找的你。”

    程菀微微沉思，就见孙夫人示意丫鬟。丫鬟默默拿了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塞给了她。

    “银票就免了。我帮夫人，是因为我们同是女子，女子就应该帮助女子度过难关。”

    她没有收下银票，不只是这个原因。还有另一层利害关系。

    孙夫人却道：“程姑娘，可我怎能让你白做事呢？你还是拿着吧，不然我心里有愧。”

    程菀如何也不愿意接。一旦接了银票，那就真正是交易关系。

    “明日我就给夫人避子汤的药材，夫人回去煎熬的时候，万分要注意。避子汤也伤身，切不可多饮，压垮身子。”

    她轻易的绕开话题，不再纠结。

    孙夫人只好作罢，让丫鬟将银票收回。

    这时，孙夫人又望向那茶楼二楼雅间的方向，窗台边，秦怀景的身形轮廓映衬。

    “程姑娘。之前帮你打走付公子的那位公子，你同他很熟吗？他是何人。”

    收回眼神，又问程菀。

    程菀道：“是秦公子。我与秦公子一直有来往。若问熟不熟，算是熟的。秦公子又是山中的猎户。夫人有什么事，有求于他吗？”

    孙夫人勉强的：“有的。我想叫他帮我猎一些新鲜的鹿茸。那些药铺里的鹿茸，都不知放了多久了。我想请他送到我的府上来，价钱一切好商量。”

    这个，程菀做不得主。得看看秦公子，要不要帮忙。毕竟秦公子，一看就知道不缺钱。

    孙夫人就把自己李府所在的地方告诉她，请她帮忙跟秦怀景一下。若是答应的话，希望他们两人能等茶楼的流水诗会结束后，一起去到她的府里找她。

    “好，夫人的话，我会带到的。”

    程菀与孙夫人互相一礼。

    回到了茶楼，宋奕在底下吧唧吧唧的嗑瓜子，少年八卦的瞧着上头。

    “丫头，上边儿可是有应娘请来的绝色美人在陪着！你就不担心，秦怀景在上面被美人所俘获啊？”

    少年想起这一点，满脸洋洋得意。

    真看中了才好。他就可以毫无阻碍的攒聘礼，迎娶程菀了。

    程菀嘴角微抽，对宋奕道：“你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担心。”

    她看了眼往二楼去送茶点的婢女，她立刻上前去，对婢女道：“我现在闲着没事，帮你送上去。你歇歇吧。”

    “可是”

    “没关系的！”

    程菀就代替婢女，将茶点送到了二楼雅间。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秦怀景身边空无一人。她松了一口气。

    什么美人侍奉，她被宋奕给骗了！

    宋奕只是笑眯眯的，一脸看破她似的。

    “诸位，尝尝我们茶楼的点心。晚些斗诗结束后，夜里还有药膳吃。这药膳，也同样是我钻研的。至于好不好吃，就看诸位公子的口味了。若是喜欢，可以常来。”

    程菀低下身子，挨个的送。

    在场的俊逸公子皆笑，倒是几分欣赏，其中公子丙就问道：“公子，你年纪，怎的就会这么多？难不成，你是铃医。”

    她来到秦怀景面前，没有抬头，却也能感知到他灼灼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程菀道：“公子还真是猜对了，我的确是铃医。故而凭着自己的点子，做了这些。”

    她低身的时候，秦怀景的眉头微蹙。

    当程菀上完茶点后，正看见他们的题板上出了题目，多看了两眼。

    另一位公子注意到程菀某个地方，有些惊讶道：“你，不会是女人吧？”

    “我怎么会是女人？公子笑了。”

    程菀立刻回想，自己是不是又暴露了什么。

    “可你这里，跟我们的不一样啊。我们可都是平坦的。”

    那位风流的公子，有意调侃她。程菀低头一看，秀脸微变。忘记这一点遮掩了。

    既然已经被识破，就没必要装下去。

    “不瞒各位。我的确是个女子。之所以女扮男装，是不想引起轩然大波。”

    她犹豫了半晌，终是承认。并扯下自己的束冠，青丝飞泄而下。

    在场的人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本是坐姿不雅，带着疏懒的各个都正襟危坐，保持风度了。

    “没想到，这会做药茶的人，居然是女娇娃啊。不错！”

    才子们纷纷对她抱以欣赏的态度。

    程菀微微一笑，对他们道：“多谢诸位。”

    这些人，明明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排斥女子，早知道就不女扮男装了，这身衣袍穿的宽大又不好驾驭。腰间都已经扎的紧紧的了。

    秦公子为她考虑的实在是太过细心了。

    “秦公子，你出来一下。”

    程菀退到了门外，轻声的了声。其余的才子已经投入到了诗会上。

    秦怀景淡淡起身，提步走到了她的身前。

    “怎么了，哪里感到不适么？”

    他微微俯首，目光注视在她的某个地方。

    程菀双护住自己的心口，道：“不是这个。方才孙夫人找我，想拜托你猎新鲜的鹿茸，我们一起去一趟孙府。我正好也答应了孙夫人的请求。”

    秦怀景回头，将房门关上。

    “你答应了她什么请求。”

    他撑在她身后的把上。程菀后头就是木楼梯扶。

    程菀凑过去，踮起脚在他耳旁道：“避子汤。”

    秦怀景反而握住她的腕，对她凝重道：“不能。”

    “我本也不愿。只是她被李老爷打骂，我于心不忍。再，她也是被自己的相公给卖到李府的，她不想为李老爷生子。想要一份自由。正好借着生不了孩子，刺激李老爷休了她。”

    程菀实在没办法了。

    秦怀景眼眸幽黑几分。

    “明日，明日我们一块儿去。我知道分寸，必定不会被此事牵连。”

    她着，不忘往里头望了一眼。房门前，公子甲鬼鬼祟祟的偷听着什么。身后的公子乙唤道：“付公子，你在那里做什么。”

    此言惊动程菀，她立刻闭口。

    秦怀景松开她的腕，道：“你做好承担的后果了么。有时候帮一个人，并没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