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是山神。”

    此话一出, 满座皆惊。

    同时, 一个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青色外套，布料极佳、上面还绣着一些祥云模样的暗纹, 看起来就极有气势。

    他一走进来，一股浓重的威压瞬间压了下来, 大家都是一震。

    台应卢还能站得住，但是修行相对较浅的贺君就不行了, 在那边抖来抖去得像筛糠。

    姜云看不过去了，连忙站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尊敬, “应叔, 您怎么来了。”

    着他朝贺君使了个颜色，低声道，“你还不快去沏一壶好茶来？”

    “我这就去！”

    贺君顿时如释重负, 一溜烟地跑掉了。

    “应叔。”

    姜云把那老人请到位子上, 急急地问道，“您刚才，他不是山神……这是什么意思？这孩子是被白钰捡回来的, 也是白钰告诉了卷耳他的身份。这，难不成他看错了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

    那应叔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道，“不过我知道，这孩子绝不是山神。”

    着, 他目光转向卷耳，那双鹰一般的眼睛把卷耳量了个两三遍，最后叹了口气，“姜云，我问你，你可知山神为何物？”

    姜云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山神之自古有之，各纷纭，不过现在的主流法是各种鬼怪精魄皆依附于山，最后，它们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演变成了有人格的山神。”

    应叔点了点头，继续道，“不错。山神山神，有山才有神。若按这孩子所，没有这山，又何来的神？”

    卷耳皱了皱眉，比起这个看起来一脸严肃可怕的老爷爷，他还是更相信白钰，“我师父过了，是因为我不曾觉醒，睡了好几万年，未曾护养神山，所以才至其消亡。他当时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奄奄一息了，所以师父才帮我捏了个人形的壳子，又下界有许多无处安息的动物们，让我久积功德，这样才好重建神山……”

    他着着，到最后，声音渐渐地了下来，一脸不安地看着姜云——可姜云已经慢慢地皱起了眉。

    “原来是这样么？”

    姜云低声呢喃，“我就我怎么总感觉不对劲……白钰乃是白泽化身，知万事懂天理。你若真是山神，他怎么会教你这个法子？怪不得他叫你隐瞒身份，你若是不隐瞒，那刚来没几天就会被我们发现真相，又怎么会拖延这么久？”

    卷耳局促地问，“这、这是什么意思？”

    那应叔看卷耳满脸疑惑，便好心解释道，“我方才已经过了，这山神就和人一样，有形体有精魂，一旦这精魂离开了壳子，是不可能活那么久的。更何况，山神若要重塑神身，那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找座山寄居进去。若是按白钰教你的去做，你就算是再活个几万年，也修不出你的神山来。”

    “不、不可能！我每次积攒功德以后，都能感觉到神力提升了啊！”

    卷耳接连遭受击，这下眼眶都红得像兔子一样，话也是语无伦次，“师父他对我很好，怎么可能骗我？而且，而且若我不是山神……那我是什么？”

    “你先别慌。”

    姜云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很不好受，他缓缓地拍了拍卷耳的后背作为安抚，轻声安抚道，“应叔他的年纪比我大了一圈，他既然断定你不是山神，那必然不是。至于白钰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认识他也有许多年了，他天性聪慧、为人正直又与人和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谎。”

    姜云肯定地道，“既然他多此一举，肯定是为了保护你。”

    是这么，其实姜云一点都不确定。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白钰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要真是想要隐瞒卷耳的身份，那何必把他送到自己身边？如果不牵扯到妖管处，卷耳就会像一个凡人一样、无声无息地生活在这里，闲暇时间撸撸猫斗斗狗，有事了就去做动物世界的英雄，那不是更好么？

    结果白钰搞了这一出……真是令人费解。

    卷耳被他这么一劝，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我给师父一个电话……我要亲自问问他。”

    不管那个应叔和姜云什么，都是猜测，还不如直接问白钰来得实在。

    但是令人失望的是，以往电话必接的白钰，这一次却接连挂断了他的电话，等到卷耳锲而不舍地追第三次的时候，话筒那边却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

    姜云也不知道什么好了，干巴巴地安慰他，“他可能有事呢？我每次给他也是，老不接……”

    他这边想尽了法子要安慰卷耳，没想到应叔却一语道破，“他是白泽，世间哪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如今他不接你的电话，那某个角度来，不否认，也就是肯定了。”

    姜云：“……”

    时刻关爱自家孩心理状态的姜叔叔简直想立刻切腹自尽。

    “……”

    卷耳咬着嘴唇，把那块嫩肉都咬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他紧紧地盯着手机上显示的未接电话，语气茫然无措，“他为什么要骗我？既然我不是山神……那我是什么？”

    既然如此，姜云就直接问了，“应叔，您看得出他的来历么？”

    他以为应叔既然能直接出卷耳不是山神，那就八成是看破了他的身份。

    万万没想到这老头摇了摇头，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很坦诚地道，“看不出来。”

    姜云：“……”

    “这孩子身居人体，魂魄又太过弱，我这才未能看得出来。”

    应叔咳了两声，试图给自己找回面子，“不过你们也不必操心此事，白泽既然有胆量把这孩子代入人间，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现在你们最重要的是，不是去查他的身份，而是该好好地修补一下他的魂魄。”

    着着，老头眯了眯眼，那双满是褶子和皱纹的眼睛却放出锐利的光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孩子虽然吃了不少灵力，但是因为魂魄太过虚弱，所以灵力自然也就无法施展出来……”

    卷耳迟疑了片刻，才声地，“是……最近是感觉灵力增强了不少，但是每次想用的时候，都感觉被藏起来了一样……”

    “还有这回事么？你怎么之前不和我？”

    姜云大感意外，“我此前看出他魂魄不稳定，所以已经给他治过一次了，当时看着没什么大问题……没想到还有漏洞。”

    应叔道，“不怪你，他这魂魄虚弱得厉害，你若是直接用灵力修复，也只是望梅止渴而已，日后你还是要仔细给他查看……想必这就是白钰隐瞒的原因吧。”

    卷耳还欲再问，应叔却抬手看了一眼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他还赶着去茶馆里和他的老对手来一盘象棋呢。

    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姜云把应叔给送走后，一直在‘沏茶’的贺君这才哆哆嗦嗦地跑了回来。

    “吓死我了。”

    贺君一边拍自己胸脯，一边大口喝茶冷静，“这老人家今日怎么出来了？刚才他一话，我差点吓得跪下来。”

    台应卢很体贴地抽了张纸给她擦嘴巴，“这也难怪，你修为尚浅，跟在老大身边也没几年，吃不消很正常。”

    卷耳这才得空问了一句，“那个应叔……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不知道吗？”

    贺君虽然不在场，但是也偷偷蹲墙角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这会儿看卷耳的目光里又满是同情了，“那位可是应龙呀，曾经助黄帝斩蚩尤的那个！”

    .

    姜云开车把卷耳送回了区，看他无精采地解开安全带，愣是不放心，非要亲自把他送回家。

    一进门，锈斑猫就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歪着脑袋朝卷耳喵喵叫。

    姜云这会儿也不跟这东西置气了，他先是给卷耳泡了杯奶茶，把抽屉里的薯片全都翻了出来，拆开口让他当零嘴吃；又去浴室帮他把热水放满整个浴池，督促他等会儿要记得去泡个澡。

    “晚上想吃什么？你也别做了，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姜云着点开app，在外卖一栏里浏览着，“吃炒饭吗？算了，大晚上的不吃那么油腻的东西……要不然给你点一碗刀削面？拉面吃吗？”

    卷耳摇了摇头，他躺在沙发上，一个翻身滚进了姜云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肚子上不肯抬起来，声音也是闷闷的，像是要哭了一样，“姜叔叔……我心里好难受。”

    “……”

    姜云顿时就跟手里捧着个陶瓷娃娃一样，手足无措起来。

    他怕卷耳这样趴着难受，想把他抱在怀里，但是又不敢瞎动，只好轻轻地摸卷耳的头发，又揉搓着他软软的耳朵尖，“不难受不难受，我陪着你呢。”

    四国语言轻松在手的姜大佬，这时候的词汇量直接跌到了10字以内。

    你这白钰，要捡孩哪儿不能捡啊？捡了就得认真养啊！让人家孩自己流浪也就罢了，还欺瞒他的身世……你这做的厚道吗？

    他又气又心疼，一边安抚卷耳一边骂白钰，突然腹肌上就传来一片凉凉的湿意——卷耳居然哭了。

    姜云浑身一僵，坐在那儿沉默了半分钟。

    最后他俯下身，两只胳膊搂住卷耳，在孩脑袋的那个发旋儿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不哭了，你姜叔叔还在这儿呢。

    就在此时，卷耳家的门铃忽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

    姜云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一看自己正趴在卷耳身上偷偷亲人家，顿时就，“……”

    你可真是个老畜生啊！

    姜处长慌乱惊吓之余，还不忘深刻地谴责自己一番。还好这门铃声解救及时，他连忙把卷耳轻轻推开，不自在地道，“我、我先去开个门。”

    着落荒而逃，鞋子都没顾得上穿。

    一开门，门外站着项帅。

    项帅一看见姜云，还没来得及大惊失色，就听见姜云语速极快地道，“家里没有酱油了，我下去买一瓶。”

    着，硬生生地拨开他，然后匆匆忙忙地下楼去了。

    “……？？”

    项帅走了进来，对着沙发上的卷耳纳闷地道，“姜处长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你拿火烧他屁股了似的。”

    卷耳已经偷偷把眼泪抹掉了，瓮声瓮气地道，“怎么话的呢？”

    项帅：“……”

    哎，革/命好同志已经被可恶的大魔王给侵蚀了。

    “我听老黄你坐着姜云的车回来了，就过来找你玩，怎么样，欧洲好不好玩呀？”

    着，他一抬眼，正好看见了卷耳嘴上那个被咬出来的牙印。

    项帅：“……”

    他再一联想刚才姜处长冲出去时的满脸羞涩（？），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屁股后面悠悠地飘下了一根羽毛。

    他难以置信地问，“姜云那个老王八蛋强吻你了？？”

    卷耳：“？？？”

    作者有话要：以前。

    姜云：和未成年人谈恋爱的男人都是老流氓！老畜生！

    以后。

    姜云：卷耳不是未成年啊，我是老流氓，我是老畜生，嘿嘿嘿。（嘿嘿笑崩人设了啊喂！）

    作者歪头给你们卖萌啾啾啾，可爱们可不可以去专栏给我点个作者收藏鸭~

    顺便问一句，追奇迹的你们押的哪只股呀？我押的学长股！学长给奇迹买玻璃单人展览房了！（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