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严见此情景，不由皱起了眉头。

    都带兵打仗，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很明显眼下林玉慈已经精力耗尽，再这么下去，怕是大的的，都保不住。

    他厉声问道：“王妃现下境况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音量也不算高。可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自带了一股威严，聚在屋子里，荡起了回声。

    两个稳婆怕得四肢发抖，“噗通”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求饶磕头，嘴里不停地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侍月、云来两个趴在地上，肩膀不住地抖动，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沈铎严心下了然，看一眼床上那女人，眸光扫过她山一样隆起的肚子时，不知怎地，心底颤了颤。

    这感觉，在他上阵杀敌时，不曾有过；跟那些兵油子军中对垒时，也不曾有过。

    可眼下，不知为何，就那么突兀地，仿佛一只蜻蜓，飞过心海时，在他心尖上落了落脚，然后扑闪着翅膀腾空而起。徒留他的心，有一丝痛，又有一丝痒，颤了颤，难受得紧。

    沈铎严薄唇轻抿，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床上的女人此时已经昏厥过去，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样，唇上一抹血色，昭示着刚才生产过程的惨烈。

    沈铎严陡然的心跳加速，不知为何，脑海里想起了他的娘亲。

    娘亲走时，也如她这般样子，脸色惨白，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犹记得娘亲纤细的腕伸在床外，一下一下滴答着殷红。

    沈铎严忙低头抓起那女人的腕，白壁一般，并无伤口。他的心跳，这才慢慢稳了下来。

    松开她的腕，刚想转身出去，不料，铠甲一角却被她抓住。

    “疼好疼求求你，救救我”

    沈铎严忙低头看，那女人脸上微微泛起血色，努力半睁着眼，一只勾着他的铠甲，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犹记得两人成亲时，她都不曾过这么多话。就连他粗暴对待她时，她也只是紧咬着唇，闷哼在心里。实在忍不住时，才用她猫爪一样纤细的，颤巍巍攀上他的肩头。

    不过几个月过去，还是那双，可人，却不似原来那个人。

    沈铎严狠心剥掉抓着他衣角的，抬步走了出去。

    门外，府上一众下人早已候了一院子，见他出来，纷纷凑了过来。

    沈铎严站在月台上，一边解着身上的铠甲，一边吩咐道：“得易，带两个人快马加鞭到城郊找徐神医，带上我的名帖，务必把他请到府上来。”

    一袭黑衣短打扮的随从得易，回了一声“得令”，抬步便往外走。没走两步，却又被沈铎严喊住，嘱咐道：“万一他不来，绑也要给我绑来。”

    得易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可，忙点了头，跑着出门去了。

    旁边管家赵树怂眉耷拉眼，无精打采站在一旁，沈铎严看着来气，吩咐道：“赵管家，置上一顶软轿马车，到林府去把王妃的奶娘接过来。如若王姨娘问起来，就王妃想奶娘，接她过来一叙，别的一概不用提。”

    赵树领了吩咐，忙下去布置。

    沈铎严一边把身上的铠甲和佩剑卸下，一边往威严堂走。路过王妃住的屋子窗下时，隔着窗吩咐道，“好生伺候王妃生产，如若再有差池，格杀勿论。”

    他这一嗓子，惊得屋里稳婆抖如筛糠，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两个稳婆绕到床尾，撩开红色锦被，哆哆嗦嗦把又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