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洗三礼(1)
林玉慈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骂一句狗东西。随后,拿出以前在家里讨好老爸的绝招,笑眯眯道:“我当然是,既不会也不敢。”
明明林玉慈已经服了软,可沈铎严依旧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脸,眸色比刚才更深几分。周身散发的气息,也比刚才更冷了些。他浑身上下,像是一块万年寒冰,从头发丝到脚指头盖,都透着寒气。
林玉慈莫名,很不争气地,又打了一个激灵。
“大毛、二毛、毛?跟叫村里的野狗一样。劝你趁早收了给孩儿们起歪名的心思。”完,沈铎严猛一转身,带起一阵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玉慈浑身的汗毛,被那股风给吹得竖了起来。
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依旧不解恨。这人,分明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渣男,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如果放到现代,注定了恋爱无能,做一辈子单身狗。
抱怨完,林玉慈才觉得浑身发冷,又打了一个寒颤,哆嗦着问侍月,“外边是不是下雨了?怎么这么冷?”
侍月开窗看了看,一阵秋风吹进来,她忙又关上,道:“今日里起了秋风,日头也不很好,时不时就被云头遮挡。要是王妃觉得冷,我吩咐洒扫的婆子们烧上地龙。听马婆子,王爷一早就吩咐赵管家置办了上千斤上好的银霜炭,悉数都抬进了咱们莱芜院备着。只等着王妃一声示下呢。正好午后时分要给县侯和县主洗三,现在烧着正好,免得到时候拢不热屋子。”
林玉慈点了点头,侍月便下去吩咐。
云来看她蔫蔫的,忙翻开箱笼,找出一床厚一点的锦被,给林玉慈盖在身上,边盖边安慰道:“都女人生孩子,就是到鬼门关前走一遭,伤些元气是一定的,以后王妃可得好好补补才行。”
林玉慈无力地冲她笑了笑,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日头偏西,酒席散场。
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肩扛提拿了不少东西,来到林玉慈所住的莱芜院正房。先跟林玉慈见了礼,不待众人指引,便自顾自走到东偏间,有商有量忙活起来。
她们先在北墙边支起一方香案,请出三尊娘娘佛像,毕恭毕敬摆到香案上,又掏出几盘色彩艳丽的瓜果糕饼,端端正正摆在佛像前,随后又拿出两个青铜的蜡扦和两根羊油红蜡,点燃之后稳稳当当放在香案两边。
一个的香炉,盛满了黄橙橙的米,摆在了香案的最前边;又拿出一个大大的五彩蒲团,拍了拍上边的灰,放在地上。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老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沈铎严引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媪,身后跟着一行数人,走了进来。
那老媪身穿一件灰蓝色的袍子,素得像是尼姑穿的缁衣,可头上却簪满了红紫的绢花。
她上挽着一个竹篮,上边盖着一方蓝白相间的粗布,看不清里边装的什么,透着神秘。
沈铎严领着她来到香案前,声问道:“姥姥,看准备这些可否妥当?”
那老媪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道:“王爷府上,自然备得齐全。现在趁着日头刚刚偏西,气温还暖,不妨咱们这就开始吧?”
沈铎严点点头,回头吩咐候在一旁的丫鬟,道:“去把公子、姐们都抱出来。”
丫鬟遂跑过去传话,一时间,屋子里黑压压站了满地的人。
林玉慈躺在床上,瞪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看热闹一样望着众人。她拨开挡在前边的丫鬟,免得她们挡了她看热闹的视线。
只见那老媪从竹篮里拿出一把香,放在桌上。先捻出三支,就着红烛点燃,走到蒲团前,闭着眼,两秉着燃香,毕恭毕敬在娘娘佛像前作了三个揖,嘴里念念有词,着“娘娘保佑”之类的许愿话。祈祷完,起身把三支香插入香炉之中,重回到蒲团前,扎扎实实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
老媪行礼完毕,又捻出三支香就着红烛点燃,抬递给了沈铎严。
沈铎严接过,照着她的样子规规矩矩行了礼。
拜完娘娘,丫鬟们抬进来一个精美的陶瓷盆,上边花花绿绿,很是繁复精美。
林玉慈远远看了,好像盆上画了石榴、桂树、金鱼、元宝一类的图案。
老媪吩咐丫鬟们把陶瓷盆放置到一张矮桌上,随后从随身携带的竹篮里,掏出三根葱,一把红枣、一把桂圆、数把花生和糖炒栗子,挨个绕着盆边放置在矮桌上。最后从竹篮里拿出一个布包,心翼翼散开,包里是各色叫不上名字的干花,有的花朵尚且完整,有的零落成单个的花瓣。那老媪把花瓣绕着陶瓷盆撒了一圈。
准备妥当,扭头吩咐丫鬟们,把晾晒到温度合适的水,倒进陶瓷盆里。
沈铎严趁那老媪回头的时,叫了一声“姥姥”,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锞子和一把金锞子,照着刚才那老媪撒花瓣的样子,也撒了一圈。
老媪一看,脸上笑得更厉害了,不住冲沈铎严拱作揖。
一切准备妥当,奶娘抱过去一个光溜溜的男娃,老媪接过去,揽进怀里,嘴里嗯嗯啊啊地哄着,先撩点水在男娃的脚上,待他适应了,便把他慢慢放入盆里。一只臂弯拖着他的屁股和后腰,一只撩着水帮他洗澡。
奶娃无所适从,挥着胳膊腿,在水里挣扎两下,瘪着嘴,“哇”地大哭起来。
林玉慈隔得远,没看清老媪的动作,误以为男娃受了伤,忙支起身去瞧。
看她神色紧张,云来忙上前扶住她,道:“王妃莫紧张,这叫‘响盆’,公子哭得越大声,长大了越有出息。”
林玉慈不可置信地环视一圈,在奶娃娃的哭声里,周围的人确实个个喜气洋洋,就连沈铎严,都带了难得的笑容。
哎,封建思想真愚昧啊。
林玉慈心里感叹,很想跟他们普及一下科学的卫生知识。奈何身处的大环境过于复杂,容不得她那些理论,即便了可能也是徒劳,反而容易暴露自己。
她斟酌了一下,叹口气,无奈地重又躺下。
那老媪一边帮奶娃洗澡,一边嘴里振振有词:“公子,你莫哭,姥姥给你洗洗头,长大将来当王侯;姥姥再给洗洗肩,长大将来挑江山;姥姥给你洗洗腰,个子辈分都长高;姥姥给你洗屁股,长大多娶媳妇多生娃,开枝散叶全靠它。
姥姥再给洗洗腿,迈步四方显神威;姥姥给你洗洗脚,祝公子以后,遇山有路,遇水有桥,这辈子都顺风又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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