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变了
林玉慈没想到,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在梦里,身处现代的父母头也没回,相互搀扶着越走越远,直至再也不见。而原本属于另一个林玉慈的父母,搀起她,簇拥着重又回到这个时代。
林玉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也有几分遗憾。她心心念念的父母,把她当做心尖一样宠了二十二年的父母,哪怕在梦里,也不得再见一面。
人生际遇,就是这般突然,在你还来不及告别的时候,就那么硬生生,把相互惦念的人给强硬地拉开。
隔了迢迢时间的长河,消失在彼此的生命里,哪怕在梦里,也不得再相见。
多么残忍!
一想到这些,林玉慈的眼泪,便像是夏日的泉眼,汩汩不止,一波又一波涌出,如断了线的珍珠,从眼角滑落,洇染在雪白的缎子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低声的抽泣声,引得侍月和云来抬头看过来。见她醒了,两个人慌忙放下中的活计,纷纷凑过来问询。
“王妃,您可算醒了,把奴才们都快吓死了!”云来拿着帕子,一边帮她擦脸,一边道。
“岂止把我们这些奴才吓得魂飞魄散,就连王爷,兴许都怕了呢。连着两个夜里,他守着王妃寸步不离,熬得整个人都清减了几分。”侍月着,脸上既有羡慕又有心疼。
林玉慈双眼通红,鼻子有些囔,悻悻道:“谁要他守着!”
本是无话可聊的随便之语,听到那二人耳朵里,倒像是夫妻之间的娇羞嗔怪。于是,两个丫头挤眉弄眼,一边伺候林玉慈喝水换衣,一边玩笑道:“主子是没过让王爷守,我们也劝他,‘有我们这满屋子下人呢,何苦来哉劳王爷尊驾。’可他偏不听,任谁也劝不动。我们又有什么法子?”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完相互看一眼,递个古怪神色,便笑起来。
林玉慈没力气跟她们俩笑闹,转头看一眼屋内,静悄悄没有其他声响,跟前两日三个奶娃哭闹喧哗的情形截然不同。于是,问道:“怎么这么安静,三个孩儿都睡下了?”
云来边打开食盒,从温杯里端出一个白瓷碗,碗里温着多半碗细滑软烂的粳米粥,边回道:“前日里王妃您突然昏睡过去,高热、寒战不止,嘴里净些我们听不懂的胡话。王爷过来后,怕夜里照顾您喝水吃药不得安宁,再吵着县主和县侯们歇息,便安排他们搬去了威严堂后边的屋子里暂住。大概过些时候,等您身子大好了,就能接他们回来了。”
“哦。”林玉慈闷闷地应了,脸上又添了几分失落神色。
再一次濒临死境,林玉慈算是看透了。既然过去的生活再难回去,那以后便守着三个奶娃娃好好过日子吧。
之前她不觉得奶娃有什么可爱,吵吵嚷嚷的甚是聒噪。可自那日洗三礼后,抱过一次女娃,突然就觉得,心底柔弱的某一处,仿佛被唤醒了一般。
大概,这就是女人骨子里的母性使然吧。
林玉慈由着两个丫头伺候着,喝了半碗粳米粥,又捏着鼻子喝了半碗汤药,不自觉又出了一身冷汗,刚刚换上的中衣重又湿透。
两个丫鬟索性扶她起来,到净房里擦了擦身子,重新把被褥寝具换上干净的。
这么一折腾,林玉慈精神大好,病症仿佛也减了大半。
正午时分日头正烈,秋阳有些燥热,也无半点凉风。于是吩咐云来,开门透了透屋子里的浊气。
百无聊赖的林玉慈,便坐在窗边的炕上,隔了菱花窗上一层玻璃纸,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她身后垫着洋红色掐花缎子靠背,身上盖着绣了蝶戏牡丹的红线毯,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那方院子出神。
侍月和云来两个陪坐在一旁,里依旧拿着绣给县侯和县主的衣裳,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话。
突然,一个挺拔的身影步履匆匆走进了院内,定睛细看,却是沈铎严。
他好像刚刚下朝,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朝服,头发高高挽起,束着玉冠。身量高挑,大步流星便走了进来。
迈步进了屋内,几步来到炕前,呆呆站定,顾不上话,先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把林玉慈看了一个遍。
看她这幅样子,身子不再沉重,脸上神色虽然哀怨,却也不显病态,于是放心了大半。
两个丫头见状,忙放下中的活计,规规矩矩行礼。
沈铎严长臂一挥,潇洒地一声:“免了”。完,一屁股坐到了林玉慈身旁的炕沿上。
“今日下朝之后,赶着跑了趟驻扎在城外的大营,都没来得及吃饭,吩咐厨房,有什么现成的,给我置办些来,要快。”沈铎严急切地吩咐。
云来一听,忙跑着出去安排。
侍月伶俐地从外间桌上拎起茶壶,斟了一杯茶,速速地递到了沈铎严面前。
沈铎严端起茶盏,一仰脖,喝了个干干净净,不及咽下嘴里的茶水,示意侍月再倒一杯。
喝完茶,这才扭头问林玉慈道:“你身上觉得如何了?高热可否退利索了?”完,抬附在她的额头,试了试。
他的很大,掌心指根处,还有拉弓射箭磨的老茧,触感硬邦邦的,林玉慈莫名觉得毛孔发寒,本能地往回缩了缩。
沈铎严自然觉出了她的异常,收回臂,自嘲一般道:“等下把饭食摆到你这屋里来,我去换换衣服,马上就来。”完,头也不回又走了出去。
侍月弯腰行礼,嘴里着:“恭送王爷。”
看着沈铎严的身影消失在连廊尽头,眉眼含笑地走到林玉慈身边,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林玉慈茫然问她:“喜从何来啊?”
只听侍月道:“恭喜主子先得三个娇儿,后得佳婿。日后必然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好日子享用不尽呢。”
林玉慈对这个丫头的油嘴滑舌很是无奈,而且她口中,先得娇儿,后得佳婿,这个顺序听上去就不是一个正常的顺序。翻她一记白眼,便没理她。
侍月凑过来,掩着嘴低声道:“主子,咱们到这府上八九个月了,虽然所见王爷次数不多。可今日里的王爷,却与往常甚是不同。”
林玉慈好奇,追问道:“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