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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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内一时静默,意外的,顾书庭缓缓起身,低声开口:“我叫顾书庭,桐县人士,当年祖父隐退告老,到城外顾家村塾做了夫子,日子清贫乐道,我亦不觉低人一等。

    我父亲名叫顾真,十几岁便上战场杀敌立功,虽英年早逝离我而去,我亦觉得他是个大英雄。

    祖辈、父辈虽不曾给我锦衣荣华,甚至在他们离去后,我孤苦无依沦落当了乞丐,我亦不觉有怨恨。

    大丈夫自当靠自己去挣得一切,靠着祖上荫庇,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今日能和诸位公子姐成为同窗,实乃三生有幸。鄙人经历实在粗陋不值一提,实在不敢扰了大家思绪。还望大家日后多多探讨学问,他日必成栋梁之才。”

    不等他完,仲熠便疯狂鼓起掌来。

    众人见状,也纷纷相附和。

    一时间,屋内掌声渐起,如夏日雨打芭蕉一般。

    柳梦月和彩之两人坐在屏风后,听了顾书庭一番话,觉得甚是赞许。

    梦月因着从长于学堂,便把纪律轻视几分。她侧身贴着屏风探出头来,远远地冲顾书庭竖起了大拇哥。

    彩之跟在她身旁,也探头探脑往外看。

    顾书庭背对着她们,自是没看清。

    不料两人的动作表情都落入到了伯思眼中。

    柳夫子欣赏顾书庭,伯思一不担心,二不嫉妒。

    真正有才之人,素来惺惺相惜,绝不会因着第三人的青睐而互生怨怼。

    但伯思对于顾书庭,却有旁的疑虑。

    那日夜间,爹爹问他姓甚名谁的时候,顾书庭迟迟不愿开口明,望向爹爹的眼神,也似有簇簇火苗。

    当时伯思便觉得有异。

    接下来一连串的偶遇,甚至仲熠对他的关切,都让伯思有所顾虑。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默不作声,表面上看人畜无害,谁知道他背后又藏了怎样的故事,肚里,又怀揣着怎样的心思。

    伯思拧眉看着顾书庭时,好巧不巧,便看到了梦月和彩之两人的笑脸。

    他不由心头一沉,冲她二人瞪了瞪眼。

    彩之素来怕他,见状便灰溜溜回到屏风后。

    梦月却不同,弯起眉眼,冲伯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伯思的脸不由红了起来,慌忙移开视线,转头盯着自己眼前翻开的书本,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中午,学堂有厨子专门备了饭食。

    吃了饭,彩之早上新穿上的衣服便看不得了,黑的墨汁,吃饭的油点,斑斑点点,很是惹眼。

    贴身丫鬟秋月见了,提出帮换一下。

    幸亏早上出门时,王妃提出多带了一套备用衣裙,否则这样出门走在街上,只怕会惹得旁人轻视。

    梦月听了,领着她们去了内院。

    一进内院大门,入眼是一方宽阔的院子,几株花树立在当中,墙角一排翠竹,瑟瑟秋风中,依旧绿染一般。

    柳夫人早迎了过来,热络引得彩之主仆进了东厢房。待她们进去,又贴心关上了房门。

    换好衣服出来,柳夫人和梦月两人正守在门外等着。

    彩之矮身福了一福,谢道:“多谢师娘款待。”

    “沈姐年龄尚,写字研磨难免弄脏衣裙。日后如若需要换衣、歇息,直接过来便好,不碍事的。”

    柳夫人一副慈爱模样,引得彩之倍生好感。

    她抬头细看,只见柳夫人跟自己娘亲差不多年岁,脸庞、身形,都比娘亲圆润一些。

    她一张鹅蛋脸,细眉长眼,话时不自觉弯着,仿佛总是带了和善笑意。

    彩之便也不再生分,道:“师娘以后莫再叫我沈姐了,怪外道的,叫我彩之便可。”

    柳夫人和梦月互看一眼,相视而笑,双双点头。

    母女俩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简直一模一样。

    辞别柳夫人,彩之跟着梦月往外走。

    不及走到门处,正好见到一人从前院推门进来。

    定睛看去,却是顾书庭。

    “书庭哥哥,是不是爹爹让你来取东西?”

    梦月热情迎了上去,言谈举止之间,十分亲昵热络。

    顾书庭不敢抬头看她,只是垂眸点头,道:“夫子让我过来取临帖的纸张,课堂上那些怕是不够用。”

    柳夫人听了,吩咐一旁负责洒扫的老仆:“罗叔,你去西厢房取了,送到前厅去。”

    老罗应下,扔下扫帚,便往西厢房走。

    顾书庭站在那里,一时足无措。

    如若往回走,必然和梦月、彩之同路;如若站定在原地等罗叔,必然面对的是柳夫人。

    这三人皆是他不愿面对的。

    迟疑片刻,他抬脚追着罗叔,往西厢房走去。

    柳夫人望着他的背影,突然神色担忧起来。

    “书庭,你年龄尚,做不得力气活,让罗叔来搬就好了。”柳夫人叮嘱。

    顾书庭脚下一顿,只一瞬间,既没答应,也没反驳,再往前走时,脚步却突然加快了几分。

    他仿似没听到柳夫人的叮嘱,逃也似的,跟着老罗进了西厢房。

    彩之见了撇嘴,心道,这人还真是粗陋无礼。

    柳夫子一家对他,可谓以礼相待,先不柳夫子念着昔日他爷爷的好,千辛万苦寻到他,立誓要把他抚养成人;也不梦月待他热络,如家人一般;单柳夫人能够不计嫌隙,体贴他关心他,也实属难得。

    而他呢?

    他对柳氏一家,毕恭毕敬背后,暗藏的竟是冷淡和排斥。

    真不知他年纪,怎地这样古怪别扭。

    彩之不由想起自己的两个兄长。他们虽然平常偶尔对她严厉,甚至取笑于她,可两人却都是十分坦荡阳光的性格,从不曾这般阴暗让人难以揣测。

    她摇摇头,心头打定主意,日后要远离顾书庭这样的人才行。

    于是,抬脚跟在梦月身后,重回了课堂。

    ****

    趁着家里三个家伙都去了学堂,沈铎严抽空,带林玉慈去了仁义堂。

    仁义堂的老掌柜,乃是当世有名的医师,专治疑难杂症。

    虽然林玉慈看着和正常人无异,可沈铎严心头依旧担着心。

    先不她几年前生孩子时的那次生死闯关,单她后来中的离魂之毒,都让沈铎严午夜梦回时,想起来便睡不着觉。

    解药吃了,身体还有没有残毒,会不会影响生四,这些都还未知。

    对四的执念,沈铎严不好明。

    在他心里,伯思、仲熠、彩之三人虽也是林玉慈亲生,可终究隔了一层。

    血脉有牵制,可情感上,终归有些欠缺。

    如若生个四,不管男女,那便是他和她真真正正的孩子。

    两人之间有了这个纽带的牵绊,关系自然更牢靠稳固些。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