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长梦
像很多人一样,在生死面前,总想听大夫来一句肯定的、正面的答复。
可是,大夫并不是神仙,生死面前,不过是在和死神拔河抢人罢了。
从古至今,没一个医生敢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定能救人成功。
他们总是委婉表达,让人慢慢接受一种意想不到的坏的结果。
沈铎严自觉做好了万全的思想准备,但真的从老大夫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依旧觉得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四,来到他们中间不过两个来月,就这样突发意外,便要离开吗?
竟然这般缘浅?
沈铎严有些难以相信。
见他这幅落魄的模样,老大夫心下不忍,劝道:“父母子女的缘分,本就上天注定好了的,如若缘浅强留,只会给日后徒增些烦恼罢了。您是个聪明人,定是能看得开的。”
老大夫拍一拍他的肩膀,自顾自往外间走去。
聪明人一点就透,劝慰的话也无需多。
他,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老大夫写下方子,交给得易。得易不敢怠慢,忙去抓药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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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慈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半梦半醒,做了一个古怪又离奇的长梦。
梦中,她又来到那处山谷,那处曾经见到父母爹娘的山谷。
只是,这次山谷中只有她一个人。
头顶烈日暴晒,把人晒得浑身乏力,不想动弹。
林玉慈又累又渴,搭凉棚往远处瞧。
只见不远处隐隐约约可见一片汪洋,日光下,水波泛着蓝盈盈的光。
这样的山谷,哪来的湖泊?
林玉慈一头雾水,脚下却毫不迟疑往那片幽蓝走去。
沙沙声在身后响起,好像有人跟着她。
她心头一惊,慌忙扭头去看。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条红色的大鲤鱼,躺在脚边,不停用它红色的尾巴拍打着地面。
它怎么不在水里,而躺在地上?
这样好看的鲤鱼,死了好可惜。
林玉慈不忍心看着它死去,忙弯腰把它抱在怀里,撒腿便往水边跑去。
来也怪,那尾鱼像是懂事一样,在她怀里,竟然乖巧老实得像个孩子。不光不挣扎,还睁着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林玉慈丝毫不敢耽误,一口气跑到水边,毫不犹豫便把那尾鲤鱼放进了水里。
它并未像预料的那样,一入水便开始欢快地游动。
而是浮在水中,一动不动。
林玉慈慌张起来,趟着水走到那尾鱼的旁边。
她焦急地道:“鱼儿啊鱼儿,可千万别死呀,你倒是游啊。”
鱼儿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竟然真的动了起来。
慢慢的,它动了动尾巴;慢慢的,它又吐出一个微弱的泡泡
过了一会儿,它竟然真的活了,围在林玉慈身边,游来游去。
林玉慈长舒一口气,心中顿觉高兴。她弯腰撩水,跟它嬉戏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尾鱼竟然不见了踪迹,绕在林玉慈脚边的,竟然换做了一条黑色的巨龙。
巨龙身长数米,见头不见尾,蜿蜒游动在浅滩中。
林玉慈顿觉害怕,扭身便往岸边走。
突然,那黑色巨龙从水底猛然冲了过来,顶在林玉慈臀下,托着她,腾空而起。
林玉慈吓得心脏狂跳,不敢睁开眼。
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时而伴随着如钟鼓一般的低鸣。
林玉慈试探着睁开眼,只见身旁朵朵棉花一样的白云,太阳金光撒下来,照得身上暖洋洋的。
她试探着往下看,底下景物正慢慢变。
果真,飞到了天上。
她忙探头看那巨龙,只见那巨龙也正扭头看她。它冲她和善笑了笑,好像并无恶意。
林玉慈心头的害怕瞬间消失。她随着黑龙一会儿飞上云霄,一会儿又俯冲入海中。
她听到黑龙的低吟,如风,如钟,如鼓。
她能分辨出它的开心和难过,她和它仿佛融为一体,心意互通。
正当她以为一人一龙会再次冲上云霄,去往更远的地方时,不知为何,它突然俯冲向下,一头扎进了水里。
林玉慈重重落入水中,水花飞溅,拍了她满头满脸的水渍。
她胡乱抹了一把脸,忙抬头四处去寻那黑龙,却怎么也看不到它。
正当她失望之际,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却在水面下,看到了它半隐的身体。
它正悄悄地,游向远方。
林玉慈喊它,它并没有回应。
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她知道它很难过,她想要走到它身旁,安抚它一番。
可是,水很深,她游不过去。
水面突然刮起风浪,一个浪头拍过来,把她重重压到了水面下。
她挣扎着露出脑袋,远远地看见黑龙扭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仿似眼中带了泪,低吟一声,扭头游向远方。
“你,别走。”林玉慈在梦里喊出了声。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眼中热泪滚滚,纷纷落下。
海水、红鲤鱼、黑龙,都像是真的一样,清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可是,她知道,那又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带着欢喜与悲伤的梦,不上来算不算噩梦。
沈铎严的脸在她面前慢慢放大。
他抬在她额头试了试,随即命人绞了个热帕子来,给她擦了擦脸,这才扶她起来。
两人一言不发,各自回避着彼此的视线。
她像个提线木偶,乖乖地任他摆布。
“先喝口水润润吧。”
沈铎严中端着茶杯,递到了林玉慈的嘴边。
她终于忍不下去,紧抿着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难过,我也难过,三个孩儿也难过。可是,再难过也于事无补,对不对?
所幸的是,你还好,并没有伤着太狠,将养些时日便可恢复。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四的事儿,我们随缘吧。”
沈铎严到最后,生怕她有负担,干脆出“随缘”二字。
他不再积极表达对于四的期待,四将成为他们两人中间不敢揭开的伤疤。每提一次,便会是锥心的痛。他仿佛看淡了一切,只要她好。
“我刚才梦到他了。”
林玉慈很突兀地开口,一句话来不及完,泪滴滑落,滴滴答答落满了背。
“他顶漂亮,顶威风,是我害了他我没照顾好他。”
林玉慈的自责,让她哽咽着不下去。
“你也不用过于自责,只能,他跟我们的缘分太浅,只有这短短的几十天而已。大夫,你身子本弱,本应该调理百日才可受孕,是我不好,过于急躁了,导致四他先天不足,才会如此孱弱的。”
沈铎严把责任归结到了自己身上,林玉慈心头自责更是膨胀到无以复加。
此章涉及内容,胎梦。
胎梦素来古怪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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