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先天的原因，更多的是后天父母的影响。

    会不会带孩子，这时就能体现出来了。

    所以，她那时真的一直是在学习。

    别人看着她带小暄很容易，小暄体质好，不用费心，性格也乖巧，那是因为她有方法，背后也付出了很多努力。

    孩子的习惯和体质在头三年培养好了，后期就省力很多。

    *

    晚上下班，江篱去接小暄。

    小暄小学放学是下午三点半。

    他放学之后，并不直接回家。

    江篱给他报了一个晚辅班。

    小暄在那里做作业，或者上兴趣班。

    最近每天放学了，小暄就要练一个小时的书法。

    弄完这一切，也就到下午五点半了。

    江篱只要没特殊情况，准时过来接他。

    江篱停好车，朝辅导班走过去。

    小暄今天练的是毛笔，江篱走过去，觉得没眼看了。

    小暄的手上，脸上都沾了墨水。

    练习还没有结束，孩子们一个个都坐得笔直笔直的，就只有小暄像没骨头一般，趁老师不注意，下巴都搁在桌子上了。

    待老师转身，小暄又立即坐直了。

    江篱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这混小子不是坐不住，而是对书法压根没兴趣。

    像他感兴趣的画画，下棋练琴之类的，小暄就是超专注的那种。

    见到妈妈了，小暄顶着一脸的墨水就朝江篱冲过来了。

    “妈妈，美女妈妈，你终于来接我了。”

    江篱跟老师打了招呼。

    时间也正好到了。

    江篱对小暄说：“小暄去把脸和手洗了再过来。”

    “好呢。”小暄如蒙大赦，跑得飞快。

    江篱和书法老师闲聊。

    “你这孩子，你看也练了一个月了，但是他呢，真的是坐不住，对这个一点兴趣也没有。”

    老师也头疼。

    你说小暄长得多漂亮的一孩子，她看了当然也是喜欢的。

    问题就是，小暄做什么都好，唯一不耐心的就是这练字了。

    她见过小暄写作业，那是真的专心。

    别的孩子写作业的时候，一会摸摸铅笔，一会摸摸自己的书，一会抠抠身上。

    小暄是端端正正的做好，作业一会儿就写好了，有的孩子还没有动笔。

    但是怎么一到练字，就像是要他上刑场似的……

    正常来说，就算孩子坐不住，老师也不会说这话的。

    说了，家长可能就不会再将孩子送过来练了，又少了一笔收入。

    可是小暄如果是真的不感兴趣，他们这做老师的也尽了心了，也该跟家长反应一下。

    不是说你差什么，你就练什么就能练得好的。

    有时天分也很重要，兴趣也很重要。

    江篱尴尬的笑了笑。

    以前对写字这一块，他们是真没有重视。

    只觉得才初学写字，写多了字迹就工整了。

    结果这几年，小暄的字越写越像鬼画符了。

    江篱这人做事细致，但又不拘小节，就觉得孩子其他方面都很乖，写字差点不要紧。

    可是因为字迹不好，影响成绩了，这就有点得不偿失，他们才现在要狠狠抓着小暄把字给练好。

    小暄很快洗完了，跟同学打了招呼，拿着书本，拉着江篱的手要往外走。

    他是男孩子，精力旺盛，坐了这么久，全身的劲都没处发。他要快点回家。

    “老师再见，老师明天见。”

    小暄嘴甜甜的跟人打招呼。

    跟小暄在一起的同学朋友，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小暄人长得好看，又这么会说话，人又很大方。平常有点吃的，他都舍得跟大家分享，一点也不吝啬。玩具什么的，也都大大方方借给人玩。

    江篱打开车门，小暄就如一条泥鳅似的，麻溜的钻了进去。

    “饿死了，妈，有吃的吗？”

    江篱递上一个面包。

    “谢谢妈，爱死你了。”

    小暄肚子都饿扁了，一块面包三下五除二就没了，又咕噜咕噜把一盒牛奶喝下去，整个人生动起来。

    “妈，今天我们在学校，发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巴拉巴拉……

    平常不管是哪个来接小暄，小暄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把学校的事情跟父母说说。

    这是从幼儿园养成的习惯。

    开心的不开心的，奇怪的，看不懂的，小暄都会跟父母说。

    江篱就听着，待小暄讲完了，小暄手枕着脑后，小大人似的说：“妈，你说说你今天做的事情呗。”

    江篱眼神一柔，说：“今天意意家又开了一家分店，加盟协议初步达成，签好合同，到时我们就负责供货。”

    “哇，是不是又有钱赚了？不错不错，妈，以后你们养老的钱够了没有？如果没够，也不用这么拼命，到时我长大了，我给你们赚。”

    江篱心里听了，更是暖洋洋的。

    “好啊，我和你爸等着呢。”

    如果不是开车，现在江篱真的想把小暄搂在怀里，想摸摸小暄的头，想摸摸小暄的脸。

    有了小暄之后，江篱才发现，世界有那么多的美好，都是这孩子给带来的。

    她爱陈意，也爱小暄。

    这两种爱是不同的。

    对小暄的爱是无私的，是母爱的本能。

    她从小没有父爱母爱，曾经担心过自己能不能当好一个母亲。

    陈意也担心自己能不能当好一个父亲。

    但只要心中有爱，是真的爱孩子的，凭着本能，就知道给孩子最好的。

    “小暄啊，你觉得你幸福吗？”

    江篱问。

    小暄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妈，我当然幸福啦。妈妈，我觉得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和最好的爸爸。我爱你们哦。”

    小暄的嘴甜得像抹了蜜一般。

    江篱的心松了一口气。

    叶雪晴之死，幸亏没有一辈子伴随着小暄。

    这阴影笼罩的那几年，小暄日日夜夜在噩梦中醒过来。

    看着小暄那张小脸哭泣着皱成一团，陈意甚至想过去把叶雪晴的尸体给挖出来。也想过要去把叶雪晴的墓碑给打碎。

    为叶雪晴立碑下葬的事情，当年都是云宁做的。

    因为这事，陈意那次跟云宁闹得特别僵。

    那时陈意声声质问：“妈，你有没有把我当过你的儿子？”

    当年叶家别墅，叶德本以为陈意举办生日为名，实则想将他和尹萱撮和在一起，陈意都没对云宁这样说过话。

    只是冷冷的，以他的方式来泄了恨，报了仇。

    而那时，得知云宁居然亲自操办叶雪晴的丧事下葬事宜时，陈意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火。

    云宁是反手给了陈意一巴掌，叫他滚。

    陈意是滚了，母子就像反目成仇了一般。

    那一时间，谁也不理谁。

    江篱顾不上做中间的和事佬。

    小暄就让她分身乏术了。

    后来，好几年了，小暄有一天，突然就像是开了窍一般，人变成现在这样。

    过去的阴影，在他脸上再也看不见。

    *

    回到家里，陈意居然比他们还早到。

    陈意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陈意居然亲自下厨。

    因为生意忙的原因，陈意下厨的时间并不多。

    但逢年过节，只要不出去吃，陈意就会精心准备好吃的。

    小暄立即冲进厨房，想看看陈意做什么吃的。

    小暄对美食很感兴趣，陈意下厨，小暄觉得自己有口福了。

    “爸，你今天要做什么好吃的？”

    “你洗个手，过来打下手。”

    “好呢。”小暄应上。

    江篱拿出小暄的围裙，说：“系上围裙。”

    小暄的衣服上都弄上了墨汁，估计都洗不掉了。

    但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意走上来，张开双手，抱了江篱一下，说：“你去忙你的，坐着休息一下，饭好了我叫你。”

    江篱放下东西，去隔壁看林秀。

    “那我陪奶奶散步，今天的晚餐就交给你们父子俩了。”

    她还是想不出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厨房里，父子俩配合默契，显然是经常搭档惯了的。

    陈意话不多，小暄就像个话唠一样，嘴都没停过。

    “爸，你今天是准备弄海鲜大餐呀？”

    “爸，你看看这章鱼喷墨汁了。”

    “爸，还有水煮鱼么？我要吃水煮鱼……”

    *

    “奶奶。”江篱走进去，林秀正在阳台收拾纸皮。

    林秀八十多岁了，还是爱干这个。

    她捡东西捡惯了，走在路上散个步，都要拿一个帆布袋挂在肩膀上。

    看到矿泉水瓶子扔在地上，林秀就捡起来用脚踩扁，放在自己的帆布袋里。

    因为林秀年纪大了，走在路上还捡矿泉水瓶，有些人就以为林秀可能是老了，子女不孝，没有钱，只能挣点零花钱，就挺同情她的。

    手里的水有时没喝完，特意倒了浇了花花草草，然后又跑回来，把瓶子递给老人家，又跑远了。

    江篱见状，忙走过去帮忙把纸皮踩严实了，又用胶袋给胶上。林秀积少成多，还积了不少呢，二三十斤都有了。按现在的纸皮七毛钱一斤，能得十几块钱。

    “篱丫头啊，你明天抽空把纸皮卖了，这钱给小暄买糖吃。”林秀笑眯眯的说。

    她的牙掉了只剩下三颗了，后来江篱就干脆带她做了一副全新的假牙，晚上睡觉可以取下来的那种。

    江篱应道：“好啊，谢谢你，奶奶。”

    这个家的装修，什么都是好的。阳台上，风景因为这些废旧纸皮，不算很美。但江篱从来不介意。

    林秀捡的这些纸皮，那点钱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可是只要林秀高兴，只要林秀觉得被需要，江篱就愿意林秀一直捡下去。

    所以，每次江篱开着好车去卖纸皮的时候，都会迎来别人不解的目光。

    甚至还有人翻白眼，觉得真是有钱人越有钱越抠啊。

    还有啊，卖的纸皮，连油费钱都不够吧，居然，真没法理解。

    不只是这样，小区里的那些人，也曾经对江篱苦口婆心过，大意是，林秀年纪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让她干这种事呢，享享清福不好吗？

    江篱对着明事理的人还愿意解释，如果是不明事理，上来就指责她不孝的，江篱一句话都不会说。

    “奶奶，我陪你去散步吧。”

    “好，你等等我，我的帆布袋呢？”

    “奶，就挂在门边呢。”

    江篱接过来，自己拿在手上。

    祖孙俩走在小区的绿荫路上，慢慢散步。

    林秀年纪大了，走路很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小毛病是有的，但林秀一直没生过什么大病。

    她现在仍然是耳聪目明，脑子也很清楚。

    江篱就盼着林秀能够长命百岁。

    江老汉没有等到她长大，已是一辈子的遗憾。那就把遗憾全部补给林秀。

    林秀看着搀扶着自己的江篱，眼眶有点发热，又怕江篱也触景生怀，暗自把眼泪逼了回去。

    不能哭不要哭的啊，有这样好的孙女，这样有出息，这样孝顺，每天都应该笑，笑都笑不过来，还有什么好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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