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

    殷嘲正在院中练剑。

    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铺满了青色的落叶，皆是被他的剑气斩落下来的叶子。

    他内力毫不收敛，剑气外放，落叶不断。这时一个红衣女子落到了院墙上，在层层叠叠的绿叶中格外显眼，她里抱着两个孩子，道：“殷嘲。”

    殷嘲闻声停了下来。落叶也随之停了。

    他的剑驻在地面上，抬头看院墙上的女子：“这是何意？”

    院墙上的女子翩然落到他身前，正是巫。她把中一大一两个婴孩交到他上：“这是这一代离蛊的宿主。”

    “离蛊”殷嘲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他看着中的两个婴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用力按了按两人心脏处，道：“蛊虫就在这里？”

    “是。离蛊以心脏为屋，血液为媒，气运为食。”巫解释道。

    “天下竟然有如此奇异的生灵，不愧是离蛊。”他把这两个婴孩放到一边的石桌上，看了片刻之后，“我要亲自带她们长大，然后，再亲杀了她们，取出离蛊。”殷嘲露出了一抹笑。

    巫环着臂，撇了石桌上的婴孩一眼：“只愿你记得这句话，离蛊的宿主，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她们还能逃出我的掌心吗？”殷嘲嗤笑一声，来到两个婴孩前面，“她们注定只能是我的一枚棋子。”

    “希望如此。”巫淡淡道，她转身飞掠上院墙，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年过去，又一个三年。

    白堕和碧沉从的婴孩长成了三尺多高的女孩。

    她们从就受到了很严格的训练，眼中藏着与同龄人完全不符合的杀气。

    殷嘲拿着两个红色的瓷瓶，原本还在歇息的白堕和碧沉见到他，立刻就站得方方正正。

    殷嘲没什么表情，他来到二人面前，言语里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温度：“打开，服下去。”

    白堕和碧沉甚至不敢问这里面是什么。她们动作整齐划一，打开了红色瓷瓶的瓶盖，把里面的丹药倒进嘴里，吞了下去。

    殷嘲盯着她们，白堕和碧沉一动不动。

    随后，她们的脸上冒出了虚汗。

    身体也开始泛红。

    年纪稍的碧沉最先扛不住，跪倒在了地上，一旁的白堕想要拉她，自己也倒了下来。

    殷嘲仍是面无表情。

    白堕和碧沉很快就忍不住闷哼出声。她们蜷缩着身子，显然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很快，她们就用力抱在一起，像是彼此活下去唯一的光。她们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却是咬紧了嘴唇，怎么也不肯大喊出声。

    殷嘲看着她们，原本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可当他看到她们互相把放到对方的嘴里让对方咬着缓解痛苦的时候，他的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沉默了许久。

    白堕和碧沉的上，嘴上早已血肉模糊。

    殷嘲心中有些触动，也有些慌张，更多的是不解。

    他匆匆拿出两个瓷瓶扔到白堕和碧沉旁边，就像是逃一般地掠走了。

    这种相依为命，却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场景让他没由来地觉得恐惧。

    人的情感像是一个漩涡，像要把他吞噬。

    “若要成大事，必要斩断七情六欲。”他想着。

    白堕和碧沉一日日地长大。

    受伤的她们，落泪的她们，苦中作乐的她们，殷嘲都见过。

    所以在他失去白堕的时候，才发现，有什么东西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陶慕楼。”

    玄隐谷的废墟上，殷嘲的声音回荡着。

    “你不该活着。”

    殷嘲面色已经平淡。

    他拿出已经裂开两片，却被他修补好的太河剑，刺入了陶慕楼的胸口之中。

    血如泉涌。

    太河剑在断裂之后，早就已经失去了夺人气运的作用。

    它仅仅是一柄普通的剑。

    可对于现在的陶慕楼而言，它却是致命的。

    身体早已麻痹的陶慕楼甚至感受不到什么痛苦。

    他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到最后，他也成了梦。

    巫走了。

    殷嘲也走了。

    玄隐谷弥漫着烟尘，空空荡荡。

    一匹快马在苍焰城内狂奔。不少人都认出来了，那是苍焰城内一个有名的商贾，他女儿如今是皇太妃，先帝曾许他在苍焰城内纵马。

    就在众人猜测他为什么这么急的时候，马在国师府前停了下来。

    “袁老爷。”开门的还是郑管家，他看到来人之后愣了一下。

    袁双露出了腰间的一个令牌，郑管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让开了一条道。

    “两位国师在书房。”郑管家轻声道。

    “好。”袁双道了声谢，把缰绳交到郑管家中，接着快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碧沉和易池正在下棋，易池正在跟碧沉解释着殷嘲的布局。

    “方才我的，都是已知的，还有一些未知的，尚且不知道隐匿在何处。”

    “这也是我们最需要防范的地方。”碧沉点点头。

    “公子。”

    书房的门被敲响。

    易池抬了抬头，道：“进来吧。”

    袁双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来，他来到两人面前拱了拱道：“公子，碧沉姑娘。”

    “袁双？”易池看到他似乎有些奇怪，“玄隐谷出事了？”

    “正是。”袁双拿出一封信，“玄隐谷被殷嘲的人袭击，陶公子他已经身亡了。”

    易池瞳孔一缩，道：“怎么可能？殷嘲亲自出了？”

    “应该是。”袁双道，“陶公子的致命伤是太河剑造成的。”

    “殷嘲竟然会对陶慕楼出。”碧沉愤然的同时，也带着几分惊讶。

    “太河剑。”易池若有所思。

    “陶公子的尸体我们已经派人偷偷运到了玄隐谷湖底冰棺。要怎么处理还需公子亲自安排。”

    “暂存冰室。”易池拧了拧眉，“等我过去看看。”

    “是。”

    “玄隐谷其他人怎么样了？”

    “大部分已经安排到了其他的驻地，还有一部分在搜救。”

    “那就好。”易池点了点头，“我会尽快赶去靖梁城，告诉长老们先养精蓄锐，不要轻举妄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