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离的一百四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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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玉棠那一张脸越发红了,是她想多了,她以为阮亭的话里有什么暗示。谁让这人总是撩她,她会误会也不奇怪。

    可她会承认吗?当然不会呀!

    “我没想什么,你别冤枉我。”甄玉棠红着脸,又补充了一句,“我和你的想法一样,知道你是为我暖的。”

    看着她羞赧的情态,阮亭又低笑了一声,“可我怎么觉得玉棠姐姐就是误会了呢?”

    “你好讨厌!”甄玉棠睁大了眼睛,瞪了他一眼,阮亭偏要戳穿她。

    虽是在瞪他,然那眸子水盈盈的,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讨厌?”阮亭懒洋洋的出了声,故意压低了声音,“昨天晚上你不是还喜欢吗?”

    “那是你逼我的。”昨晚上胡闹的场景出现在甄玉棠的脑海里,两靥不由得生了热意。

    阮亭这么欠,她真想再抓一个雪团塞到他的脖子里。

    是要给她暖,阮亭倒是老老实实的把她的包在掌里,“还冷吗?”

    “不冷了。”甄玉棠摇了摇头,难不成真是她想多了?

    阮亭“厚颜无耻”的道了一句,“可是我冷,怎么办?”

    “那你快回去加件衣服。”甄玉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加衣服没有用。”阮亭垂首注视着她,离她越来越近,“要夫人亲一下才行。”

    蓦然,甄玉棠脸上刚褪下的绯红,又爬了上来,她又不是暖炉,哪有这样的功效?

    果然不是她多想了,是阮亭故意在逗她,“阮亭,刚才你的话你还记得吗,脸疼吗?”

    阮亭慵懒的出了声,“忘记了,许是玉棠姐姐亲我一下,我就能想起来。”

    甄玉棠无语的看他一眼,“你怎么总想着让我亲你啊?”

    “去年除夕,我想亲你,你却往我身上塞了一个雪团,今年你自然要给我补偿回来。”

    话音落下,唇贴着唇,阮亭吻了上去。

    海棠树上素雪簌簌,不远处腊梅的幽香飘过来,轻轻呼吸一下,便是满鼻的沁香,仿佛一切的喧闹与他们二人无关,阮亭静静的吻着她。

    去年除夕夜,她与阮亭颇是生疏,只是有个夫妻的名头罢了,她不想再去喜欢阮亭,不想把一颗心再放到阮亭身上,她做好了随时与阮亭和离的打算,总觉得两人分开,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一转眼,一年的时间过去,这一年她与阮亭经历了许多。

    遇到半路埋伏的凶狠的歹匪,阮亭第一反应是保护她,来到京城,陆瑶看不起她商户之女的身份,阮亭却出让陆瑶与温如蕴狗咬狗。

    温如蕴不再成为她和阮亭之间的矛盾,阮亭得空了,就会去百香阁接她回府。

    两人并排走着,也不乘马车,踏着余晖,有时去茶楼里听书,有时去甄玉棠常去的摊子上吃东西,甄玉棠吃剩下的,都交给阮亭。

    不管阮亭平日上值有多忙碌,他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忽略对她的关心,哪怕只是与同僚去酒楼里应酬,他也会向她报备,给她挑选首饰的时候,所选的样式明显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点也不敷衍。

    没有惊心动魄的事情,没有感天动地的故事,她的出身并不煊赫,阮亭也只是初入官场的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她和阮亭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对夫妻,细水流长却很温馨,两人都在学着如何去爱对方。

    上一世阮亭无法给予她的,这一世阮亭统统做到了。

    甄玉棠眸子弯了弯,回应着他,这个温绵长温柔,让人不知不觉沦陷。

    这时,阿芙脆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姐姐,姐夫,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马上就过去了。”甄玉棠回过神,两颊生霞,赶紧推了阮亭一下,示意阮亭松开她。

    阮亭却是胆大,握着她的,又吻了下她的唇角。

    甄玉棠紧张起来,一颗心跟着跳的快了些,阿芙就快过来了,若是被阿芙撞到,那也太丢人了。

    等到阿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阮亭才慢悠悠的直起身子,他唇角漾着笑,“别紧张,我有分寸的。”

    甄玉棠咬着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在他腰间捏了一下,这才解了气。

    “姐姐,你和姐夫不打雪仗吗?”话的功夫,阿芙已经到了跟前。

    甄玉棠理了理鬓发,恍若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和樱桃他们一块玩吧,姐姐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阿芙应了一声,好奇的打量着甄玉棠,“姐姐,你的脸好红呀!”

    她没出来的是,姐姐的嘴唇也好红呀,虽然她还不懂得那么多,但她总有种感觉,不能出来,不然姐姐会害羞的。

    甄玉棠轻咳了几声,“我有些热。”

    “热吗?”阿芙迷惑了,昨个才下了一场雪,她都穿了好几层厚厚的棉衣,圆滚滚的成了一个球,姐姐竟然觉得热。

    生怕阿芙再问出一些尴尬的问题,阮亭适时出声,“街上有舞龙舞狮,要不要去看?”

    阿芙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要。”

    她哒哒走在前面,雪地上露出一排脚印,甄玉棠松了一口气,下次可不能再跟着阮亭胡闹了。

    看着她脸颊上的绯红,阮亭笑了一声。

    “你还敢笑?”甄玉棠瞪圆了眼睛,若不是阮亭非要亲她,也不会差点被阿芙发现。

    “我不笑,我们去街上吧。”阮亭长身玉立,眸色宠溺。

    ————

    泰和县,韩晚里拿着话本子,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个碟子,碟子里面装着果脯、瓜子和糖块。

    一个穿竹青色袍子的男子进了屋,怀里抱着几个锦盒,“晚晚,这是玉棠给你送来的年礼。”

    这个男子,正是韩晚的夫君李远。

    韩晚露出笑,利落的放下话本子,“我要看看玉棠给我送什么年礼了?”

    “京城的话本子。”韩晚打开锦盒,眼睛亮起来,“不愧是好姐妹,知道我的喜好。”

    除此之外,还有首饰、荷包和字联。

    “这个荷包应当是百香阁的香料吧?”韩晚拿起来嗅了一下,“听不少官夫人去玉棠的铺子里买香料,果然好闻,清新又不刺鼻。”

    李远拿起锦盒里的字联,仔细的看了几眼,“这幅字联应当出自阮大人之。”

    韩晚凑过去瞧着,嘿嘿笑起来,“还是玉棠懂我的心,阮亭是状元,今年我们就把他写的字联挂上去,沾一沾他的好运,等你去了京城,一定能够榜上有名。”

    提到京城,韩晚鼓着嘴,“好久没见到玉棠了,逢年过节她一直惦记着咱们,节礼年礼从来没缺过。”

    她扒拉着指头数了一下,“会试三年一次,这才过去一年,还要好久才能与玉棠见面呀!”

    李远把她揽在怀里,安抚着,“时间过的很快,到时候咱们还要提前去京城,九月份出发的话,算下来也就只剩下几个月时间了。”

    李远已有举人的功名,里也有些积蓄,待在泰和县或是苏州府,同窗多是与他一样的功名,进益不多。

    继续待在泰和县,只是浪费时间,是以,他打算提前一年时间去京城寻求阮亭的指导。

    被李远这么一安慰,韩晚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你的是。”

    “唐夫子,有您的东西。”私塾门口,李石怀里抱着锦盒。

    唐苒匆匆接过来,“李大哥,劳烦您跑一趟。”

    李石摆摆,“唐夫子客气了,阮亭也给我送了年礼,恰好我顺路,给你送来了。”

    唐苒是个姑娘家,却也不容易。

    唐家人一心算计着让她嫁人,好贴补娘家。听有一次唐老三瞒着唐苒,和县城里一户人家交换了帖子,只等唐苒回到泰和县,就把她绑起来嫁人,等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她不同意。

    泰和县就那么大,唐老三的谋算,还是被人透露了出去,唐苒算是逃过一劫,她狠下心,一纸状告到县衙里,请了县令来讨回公道。否则,后果不堪想像。

    李石很是同情唐苒的境遇,“又是一年,唐夫子一个人在私塾过除夕,不如去我家吧,我娘准备了一大桌子年夜菜,不有多美味,总比您一个人待在私塾里要热闹些。”

    李石与阮亭的生意一直没有断,赚了些银子,李石在府城买了一座宅子,平时就住在府城。

    “多谢李大哥的好意,不过我一个人也习惯了,我已备好了年夜饭。”唐苒把里的油纸包递过去,“豆豆也有一岁了吧,我给她买了些糕点,不知道合不合她的口味?”

    豆豆是李石的女儿。

    李石也没客气,“孩子就喜欢吃糕点,肯定合她的口味,谢谢唐夫子喽。阮亭也给豆豆寄来了一对金镯子,如今他是状元,却和以前一样,一直记挂着我们。等有会,我一定要去京城,和阮亭见个面喝杯酒。”

    唐苒笑起来,去到京城,也是她的梦想啊!

    寒窗苦读多年,与她年纪一般大的姑娘,膝下都有几个孩子了,甚至年龄比她的女子,也都成亲了。

    从她十岁那年,便一直费心抓着每一个读书的会,哪怕唐家人把她锁在柴房里,逼着她嫁人,她都没有放弃。

    如今她只有秀才的功名,若要去到京城,要等下一科的秋闱,秋闱的第二年就是会试。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也就是,她要同时准备秋闱与会试。

    科举这条路,茫茫看不到尽头,有时候哪怕付出许多,却也没有功名。

    不过,她不害怕,她不是多年前那个懦弱的害怕唐老三把棍子打到她身上的姑娘了,她能够在甄玉棠的帮助下,一步步脱离唐家人的欺负和掌控,她也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不就是读书吗?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意志。

    ————

    阮娴站在门口,不停的张望,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她撇着嘴,“娘,阮亭都给韩晚家里送去年礼了,您是她亲娘,他都不给您准备东西。要这么一个大哥有什么用啊!若是他顾念着您和我,赵鹏也不敢打我骂我,赵家人也不敢看不起我们。”

    过年本是热闹的日子,家家户户都有不少亲人好友上门拜访,可阮家门前,无一人登门。

    阮家的宅子,阮亭还在的时候,时常有同窗登门。自从他与王娘子断绝了母子关系,这座宅子,是越发破败凄凉了。

    听着隔壁院子传来的欢声笑语,又听着阮娴的抱怨,王娘子心里陡然窜了一股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这些有什么用,我不稀罕他的东西。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你栓不住赵鹏的心,怪到我一个老婆子身上了!”

    阮娴身子一僵,“娘,赵鹏他隔三差五打我,你觉得是我的错?”

    王娘子心里的怒火翻涌着,“当初是你非要与赵鹏成亲,你一个姑娘家,不知廉耻的和赵鹏勾勾搭搭,如今他打你还是骂你,你自己受着吧!”

    王娘子着着委屈起来了,扯着嗓子抹眼泪,“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亲儿子不拿我当亲娘看待,女儿又是个不中用的,我挖心挖肺的对你,你却怨上了我,还要让我贴补你。我还不如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阮家对面的几个妇人过来看热闹,“呦,王娘子,去年这个时间,你嚷嚷着在阮状元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他掐死。今年,你又嚷嚷着还不如没生下阮娴。我算是开了眼了,像你这么黑心肝儿的娘亲,我可是第一次见到!”

    “阮状元一个月给你二十两银子养老,我看你是过的太悠闲自在了。若是我,可做不到阮状元这般有孝心。”又有一个妇人嘲讽道:“对了,王娘子去年掉到粪坑里的滋味如何?怕不是一年没尝过那滋味了,又想尝一尝吧?”

    几个妇人大笑起来,“王娘子不是寻常人,一到过年的时候,王娘子就忘不了粪坑里的滋味吧?”

    王娘子身子一哆嗦,身上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垂着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巴掌,好生没脸。

    阮娴也跟着低下头,不敢反驳一句,她是状元郎的妹妹,可她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赵家本想利用阮娴,来攀附阮亭。然阮亭直接和阮家人断绝了关系,赵家的打算落了空。

    赵鹏时常不着家,外面有不少相好,一不高兴,就把火气撒到她身上,对她拳打脚踢。哪怕是现在,阮娴的眼角还有着淤青。

    赵鹏的娘亲,更是厌恶她,想方设法的磋磨她。而那些街坊邻居,没少嘲讽她与王娘子。

    她与王娘子,就像生活在阴沟的老鼠,稍一露面,就会惹来旁人的讽刺和取笑,只得时时刻刻做低伏。

    如果她能去到京城,阮亭要顾及声誉,便不会不管她。

    阮娴像发了狂,眼里浮现出不正常的光,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她要想法子去到京城。

    ——————

    冬去春来,赶走寒冬的凌冽,阳春三月,鸟语花香,京城世家举办起赏花宴。

    去年皇上在西苑召见了阮亭,阮亭提出关于处理宗室侵占土地的对策,被皇上采用了。这样一来,阮亭在翰林院日益受到重用,时常与几位皇子和内阁打交道。

    虽是从六品的官职,但那些世家举办赏花宴的时候,都给甄玉棠送了请帖过来。

    长公主府也举办了宴席,甄玉棠先是向裴云郦行了礼,这才落座。

    裴云郦是喜欢热闹的主儿,时常去参加各府的宴席,没少与甄玉棠见面。

    裴云郦对甄玉棠的印象不错,甄玉棠的处事,倒是比京城那些贵女还要落落大方。

    目光落到她身上,裴云郦起了闲话,“前几日在赏花宴上与你分开后,本宫一直没有见到你,阮夫人最近在忙什么呢?”

    甄玉棠落了座,“不瞒殿下,臣妇最近盘了一家铺子,筹谋着开一家衣料铺子,专门做女眷们的衣裙,最近在忙铺子里的事。”

    “哦?”裴云郦有些意外,“阮夫人做生意倒是好。”

    去年的赏梅宴,她也在。

    甄玉棠寥寥几句话,便能不着痕迹宣传了柳夫人的首饰铺子,这份聪颖和眼力,寻常人做不到。

    甄玉棠盈盈一笑,“甄家本是商户,我爹娘与两位伯伯都是商人,我从跟着耳濡目染,没有其他的喜好,只能做生意解解闷了,殿下可别笑话我。”

    能够坦坦荡荡的提到商户之女的身份,裴云郦笑了一声,心里对甄玉棠又多了几分满意,“笑话你作甚?在坐的各位夫人们,若是里有几个值钱的铺子,怕是做梦的时候都能笑醒。等阮夫人的铺子开张了,我可要去里面多挑几件衣裙。”

    甄玉棠两靥生笑,“臣妇那铺子虽不大,衣裙的种类却是不少,若是殿下挑不到合意的衣服,那臣妇保证,臣妇这铺子立马关门。”

    甄玉棠这么一,裴云郦倒是来了兴趣,“这样来,本宫更要去你那铺子里瞧一瞧了。”

    长公主都这么了,其他贵女夫人岂会拂长公主的面子?

    况且,甄玉棠不是贸然冲动之人,不会夸下海口,今个她一反常态,话这般的有底气,她们也想瞧一瞧铺子里的衣裙怎么样。

    ————

    亭子外的桃花粉嫩晶莹,远远望去,似朝霞般妩媚艳丽。

    赏花宴结束,甄玉棠去了布料铺子一趟,铺子如何装修摆设,都是她一人负责。

    眼看天色不早,晚霞绚烂,蝴蝶曼舞,拂面的风里,也掺杂着桃花的清香,吹在人脸上,暖融融的。

    到了府里,甄玉棠问了一句,“你姐夫呢?”

    阿芙正在临摹大字,回了一句,“姐夫在书房里。”

    想了想,甄玉棠去了书房一趟,本是打算与阮亭商量关于铺子的事情,却见阮亭眉头微皱,面色凝重。

    甄玉棠走过去,柔声问道:“怎么了?”

    看见是她,阮亭眉头舒展开,“回来了,赏花宴可热闹?”

    “还算热闹。”甄玉棠在他身旁坐下,“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被你看出来了?”阮亭浮现清浅的笑,接着他轻叹了口气,“是朝堂上的事情。”

    她很少见到阮亭因为朝政之事而焦虑,“有什么事情,你和我,两个人分担,总比你一个人着急要好!”

    京城歌舞升平,贵女赏花,郎君策马游街,殊不知千里之外,外敌长驱直入。

    阮亭也没瞒着她,“这几日得到消息,蒙古的索延汗,率十余万铁骑,攻下陇西,从陇西直逼京师。若想不出应对的法子,过不了多久,京城怕是要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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