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一瞧，不过是一瓶普通的跌打药酒。

    “你且先顾好自己，我不用你操心。”清握紧药瓶，冲着巷子暗处没头没脑喊了一句，随即转身进屋，重重关上了门。

    幽暗处，一个瘦削的身影晃了晃，很快消失无踪。

    龙王庙中，雨把粥热了一遍又一遍，却迟迟不见大风二人踪影，正等得心焦，大风就哼着曲回来了。

    一进门，雨先瞅见了他鼻子上的伤口，不由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恩公呢？瞧你这鼻子，又去哪里惹事了？”

    大风见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有心逗逗她，便抬捂着鼻子，装出很痛苦的样子：“哎呦呦，我鼻梁骨断了，痛死了！你还责问我？”

    雨闻言大惊，连忙上前扶着大风，焦急道：“那怎么办，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我们哪还有钱看大夫？”大风故作伤心道，“看来，我以后只能顶个塌鼻子了。”

    罢，他拿起袖子假装抹泪，又从指缝中偷瞄雨，见她信以为真，一脸焦急，不由暗自好笑。

    正偷乐着，一阵拳风扑面而来，大风下意识举一挡，不料紧接着又是一掌，这下他来不及挡，结结实实劈在了他的鼻梁上。

    “哎呦！”

    一阵钻心的酸痛感，逼的大风流下了眼泪，仔细一瞧，居然是子。

    “你疯了！”

    “鼻梁没断！”罢，子盘腿坐在草垫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好啊，阿哥你耍我！”雨马上反应过来，狠狠捶了大风一拳。

    大风吃痛，一边揉一边道：“他没断就没断啊，就算刚才没断，他这一掌也肯定断了！”

    “哼，我才不再信你。”雨扭过脸，嘟起嘴来。

    大风见状，从怀中摸出清送的蜜饵，用力嗅了嗅，大声道：“哇，真香啊！”

    雨斜睨了一眼，随后骄哼一声，双抱胸，扬起了头。

    大风拿起一块递到雨嘴边，满脸堆笑讨好道：“尝尝，这可是仙女闾的点心。”

    一股蜂蜜的甜香气窜入雨的鼻子，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脸色缓和下来：“你从哪里得的？”

    大风一边笑着把蜜饵塞进了雨嘴里，一边答道：“清送的，幸好刚才打架没有弄脏。”

    “我看多半是你馋，自己讨来的。”子懒洋洋倒下，支起头侧躺着，一副不屑的口吻。

    大风一听，瞪大了眼睛道：“你还别不信，这真是清主动送我的。”

    子闻言嘴角微微一扬，轻轻晃了晃脑袋，一句话没却胜似嘲讽了千言无语。

    这可让大风有些急眼，他将蜜饵扔给雨，两步跑到子面前，盘膝一坐，正经道：“我大风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是有皮有脸的，向姑娘讨吃食的事情我绝不会做。”

    话音刚落，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要是记得没错，上个月阿哥还问酒坊的容姑娘讨过酒，被人家用扫帚赶了出来。

    大风脸一红，讪讪道：“去去去，你还是不是我妹子？这次不一样，我帮了清的忙。”

    闻言，子微微含笑的眸子突然一亮：“你能帮她什么？”

    “我今天可是陪了她一整天，连衙门都去了。”大风坐直了身子，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讲了一遍，若不是后来送她回家的时候子也在，他都能把自己吹成盖世英雄。

    “真想不到她居然有这么一个可怕的阿爷。”雨听完摇了摇头，她和大风一样都是孤儿，从就羡慕人家有爹有娘的孩子，却从没想过会有赖花子这般不成器的。

    “可不是吗？”大风叹了口气，肚子却在这时咕咕叫了起来。

    雨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赶忙去盛粥，第一碗却没递给大风，反倒是端到了子面前。

    “兄长，家里只有这一口粮食，我混着野菜熬了点粥，你将就吃点吧。”

    子见状，一骨碌从草塌上爬起来，接过野菜粥，冲雨笑了笑。

    “女人真是喜新厌旧啊，有了新兄长，就不管我这个阿哥了。”大风一边抱怨，一边自己盛满一碗，蹲在一旁呼呼喝了起来。

    看两人吃得津津有味，雨的嘴角也高高扬起。

    待子吃完，便抢着要给他再添一碗，两人推让之际，一个香囊从子身上掉落。

    “啧啧啧，你子身上居然还有这种姑娘家的玩意儿。”大风抢先一把捞起香囊，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隐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还给我。”子一敛刚才的笑容伸讨要。

    “阿哥，别闹。”雨看出子神情不对，赶忙抢回香囊还给他，“这香囊还蛮别致的，我见过绣花绣鸟的，还是第一次瞧见绣浮萍的。”

    浮萍无根，漂泊不定，一般人哪会绣这种不吉利的图案。

    子不语，仔细将香囊贴身收好。

    “兄长，你见过你阿爷和阿娘吗？”雨忽然问道。

    子中一顿，沉吟片刻之后轻声道：“我只见过我阿娘。”

    “那你娘长什么样子？她漂亮吗？”雨托着腮，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漂亮，她是我见过最漂亮最温柔的女人。”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眸中一丝亮光转瞬即逝，“可惜，她命不好。”

    “我们都命不好。我连我阿娘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雨耷拉下脑袋。

    见她表情无比落寞，子抬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哎，我瞧你身上这块玉佩是个好东西，也是你娘留给你的吧？”大风凑过来，指了指子腰间的玉佩。

    这块玉佩他注意好久了，玉色洁白，光泽莹润，显然不是普通货色，而子一身布衣腰间却悬着块美玉，更是格外扎眼。

    子摸了摸玉佩，白了一眼大风道：“莫要乱打主意。”随后拾起一块草垫，寻了一处角落，合衣睡下。

    “你这人我是那种打朋友东西主意的人吗？”大风没好气地冲着子背影做了个鬼脸。

    雨无奈，笑着拉他一起简单收拾了碗筷，便也歇息了。

    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大风就被疼醒了。昨日连着挨了两顿毒打，饶是他年轻体壮，也着实有些难以消受。

    可是为了生计，他还是咬着牙爬起来，去后山捡了两捆柴火送去仙女闾。

    “呦，大风来了。听你昨日被瑛姑教训了一番？”

    平日里与大风混得相熟的几个杂役一见他便围拢过来。

    “哼，她教训我？”大风冷哼一声，“是我教训了那个贼婆娘，好不好？”

    罢，大风免不了又自我吹嘘了一番，自己在众护院的围攻下如何如何了得，又将瑛姑掉入污渠的狼狈样学了个惟妙惟肖，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那这么，咱们大风哥这伤是假的？”其中一个叫二牛的杂役笑着上前，用力捏了一下大风青肿的脸颊。

    “嘶，痛痛痛！”大风一把推开二牛，捂着脸叫起来。

    众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大风红着脸强辩道：“我是被打了不假，可是你们没看到瑛姑掉进臭水渠的那副狼狈样，比我还惨。”

    众人笑着摇头，似乎不太相信。

    “我的可都是真的！”大风有些着恼，“不信，你们去问问当日在场的姑娘。”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接话：“不用问了，我可以作证，瑛姑比他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