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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悄读闲书初见苦世,善心偶炽路济孤女

    冯会意近些时候和黛玉相处得久了,知道这位娘娘不爱端架子,与她话时倒也轻松自在了些。

    此刻听她起鲜肉月饼,不觉好奇:“我只听过,却没尝过。听是南边的口味,只是月饼从来都是甜口,难道鲜肉月饼也是甜口不成?”

    “这可不能做甜的。”黛玉笑着和她闲话打趣:“虽然照咱们那边的习惯还是得搁糖,却不能搁太多,吃着是鲜咸的滋味才好。若要再清爽些,还能搁点腌好的芥菜丝[]。外层是酥皮,吃一口香酥可口得很。”

    冯会意原本只是捧她的场,此刻却真真切切地起了兴致:“我们老爷就爱吃酥皮点心,娘娘过会子教教我罢,我也学着做了尝尝。”

    黛玉笑着点头答应了,和冯会意两人坐着在茶楼里听了一折子戏。又过了一刻,喜子来回话,要买的东西都已经得了。黛玉便低头问薰玉:“瞧好了?”

    薰玉到底是半大孩子,刚出来时的那股兴奋劲早就过去了,楼下的戏听着又没趣,早就闷得擎着茶盏打瞌睡了。听到黛玉问她,当即点头道:“怪没意思的,咱们回去罢,我等不及想吃大姐姐的肉月饼了。”

    “怎么就这样馋嘴。”黛玉向来疼她,又怜又爱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这么困,昨儿夜里又睁着眼看闲书了罢。”

    “总躲不过大姐姐的眼睛。”她笑了笑,像是觉得这模样被冯会意瞧见了不大好意思,害羞地低下头。“姐姐别告诉太太。”

    林家是书香门第,除了林珝就没有不爱看书的人。但是林海和贾敏对于孩子们能接触到的书是慎之又慎地拣择出来的,都知道闲书看多了没益处。但年纪的时候谁没干过这事,就连黛玉自己也偷偷看过。是以她虽知道,却没打算告诉贾敏。何况薰玉虽淘气,却很有分寸,不像林珝,出去了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黛玉抿着唇笑:“让我猜猜,那些书必是思睿给你带进来的,是不是?”她时候也央林玦给她带过一些书,后来不知怎么混进去一本怜香伴[2],写得虽好,却颇令人羞臊,从此后她就不再看了。想到这里

    ,她又觉得,看闲书是一回事,但闲书也得拣择一遍,才能让人放心。黛玉道:“我不告诉太太,过会子你帮我做月饼。”

    薰玉重重吐了口气,立刻满口应下:“我还当是什么事,这种事不在话下。”

    都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走了些路就不再逛了。等出了茶楼便径自回去,路过一个拐角口,见有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姑娘跪在那里抹眼泪,身前隐约躺着个人,没见他动弹,一床破竹席从头盖到脚。

    薰玉没见过这阵仗,拉了拉黛玉的衣角:“大姐姐,她做什么跪着哭?”

    都是天子脚下长成的娇姐,别薰玉了,哪怕是黛玉和冯会意也没见过。幸而喜子是穷苦人家出身,见状便弓着腰赔笑道:“回娘娘,回二姑娘,这姑娘大抵是在自卖自身,拿了银子好安葬亲人。”

    他也吃不准是什么亲戚,但有一点能保准,要不是骗人,那她跟前的人多半是死了。寻常人谁也做不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拿破竹席盖脸,可真是晦气到家了。

    “真是可怜。”冯会意心肠软,听了便想到前些时候穆禄任和她起,今年收成其实不好,灾害不断,到了秋天各式各样的疫病就发作出来了。幸好不算严重,传人力度也并不强,是以因此丧命的人不多,大多是家里贫苦的,得了病没钱买药吃,那就只能等死。

    但传染力并不代表不传人,她很谨慎,与黛玉轻声道:“娘娘,兴许是因为疫病没的。娘娘和二姑娘体弱,站远些罢。”

    黛玉便护着薰玉往边上站了站,却见冯会意吩咐丫头:“给她个荷包,让她拿着钱过日子去罢。”

    世家大族的姑娘和太太身边服侍的奴才身上多数都带着荷包,有几种规定的式样,里头搁着或多或少的银子。这叫赏钱,正大光明地拿出来不好看,拿个荷包挡着就雅致得多。冯会意叫丫头给出去的荷包绝对只多不少,够寻常百姓嚼用一阵子了。

    冯会意交代了这事,才挪步到黛玉身边站着。薰玉见状也动了恻隐之心,声央告黛玉:“大姐姐,我也想赠她些银子。”

    她有怜悯之心这是好事,黛玉自然不会阻拦,何况她也早有此心。于是命喜子过去:

    “别叫她自卖自身了,拿些钱给她,置些地,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喜子才听冯会意那人兴许是疫病没的,心里就有些发憷。但黛玉都开口了,没有他反驳的份,只得应下,掏出个荷包来递到姑娘跟前。

    姑娘正是悲泪长流的时候,陡然看见两个荷包送到自己跟前,一时愣了愣,旋即一股子果然从此要为奴的悲壮心情涌上来。

    “这”她迟疑着不知道该接哪个:“女女只有一人,只能卖一人为奴。”

    “我们不买你。”冯会意的丫头大抵是嫌她脏,一开始想把荷包塞给她,都伸出去了,却又停住,只把荷包扔到她裙子边上。“我们奶奶见你可怜赏你的,收着罢,拿去做什么都好。”

    喜子也觉得她脏,却顾忌着自己是在替黛玉办事,于是心地弯腰把荷包放到她身前:“这是我们太太赏的。”

    两人见她呆愣愣地望着荷包不话,只当她是高兴傻了。于是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没再多就想起身回去。未料她眼睛转了一圈,瞧见他们离去的方向,那里立着三个戴帷帽的女人。三人之中,唯有冯会意衣着打扮皆如妇人,故而她理所当然认为冯会意就是他们口中的奶奶、太太。

    因他们想自在逛逛,锦衣卫都穿了便服隐在人群中。逛了一天没事故,他们也松懈了,竟然真叫她扑到了冯会意跟前。她身上脏得很,上就在冯会意雪青的裙角上抓出两个乌印。

    “你这是做什么?”冯会意叫她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两步没躲开,旋即便想起黛玉和薰玉还在自己身边,忙挡到他们身前拦住。

    就这一句话的工夫,锦衣卫也反应过来了。三两下就架着她往后拖,顾忌她是姑娘,力道用得不算大,但也够她喝一壶的。

    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越挣扎越容易受伤,索性不反抗。被锦衣卫拖到将才跪的地方,她也不敢再跑过去。只跪着连连叩头,口中哭求道:“夫人大恩大德,您给了银子,我就是夫人买下的奴才。求夫人带我回去罢。不求别的,能有我一口饭吃就成了。我为夫人当牛做马,哪怕您让我去学牛耕田我也照办。”

    “我们奶奶不缺奴才使唤

    ,你如今既得了银子,就该知道些分寸,还不快拿了荷包走人,别再这里缠磨。”

    冯会意心肠软,行为处事也像个面人。难得她跟前的丫头倒牙尖嘴利,一眼看出那人的意图。

    那姑娘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她倒有几分颜色,哭得越发娇怯可怜,引得一旁看客都有些怜惜。一旁卖糕的老妪瞧不过眼,见她磕得额头都红了,也跪下为她求情:“这位夫人,您是菩萨心肠。天可见怜,鸠儿遇上了您。您就把她带回去罢,鸠儿勤快,能吃苦,里里外外的活都能拿起来。哪怕是买个烧火丫头回去呢,她没爹没娘的,带回去了,日后起来,知道的都夫人一句心善。”

    原来这姑娘叫鸠儿,听这意思,老妪倒认得她,连她没爹娘都知道。

    冯会意心感无奈,她不过是想赏些银子,她倒好,非要跟着自己走。她觉得很对不住黛玉,倒劳烦他们一并跟自己被困在这里,因而与黛玉致歉:“是我的不是,倒连累娘娘叫拖住了。”

    “我也赏了银子,这不与你相干。”黛玉也不想再浪费工夫,他们都是要南下的,怎么能无缘无故地领个陌生人上船。只得吩咐霁雪:“你去罢,好生劝住了她,咱们好回去。”

    霁雪依言答应了,快走几步过来。她先搀老妪起来:“老人家,先请起来。”然后才去扶鸠儿:“姑娘也请起身罢。”

    鸠儿一把将她腕扣住,哀声哭求:“姑娘,我真没活路了。你行行好,叫夫人带了我去罢。我吃用都少,不给夫人添麻烦。夏天能给夫人打扇,冬天能给夫人暖脚。”

    霁雪面上挂着笑,出的话却远不像笑容那样客气,反而暗藏锋:“姑娘,夫人们赏银子,这是善心偶炽。你若一门心思想做奴才,咱们也不拦着。等我们走了,你照样能跪下自卖自身。”

    这是在讥讽她自甘下|贱,好好的良家子不做,非得上赶着做奴才。

    鸠儿听出她的意思,含着满眼热泪质问她:“姑娘何必挡我的路?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你笑我,难道你不是奴才,竟是主子不成?”

    作者有话要:腌好的芥菜丝[]:这边是指榨菜丝。

    怜香伴[2]:李渔写的一篇故事,讲述的是两个女子互生情愫,想办法厮守终生。

    最近的剧情会侧重黛玉路上的所见所闻,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她明白皇后的含义不仅仅是皇帝的妻子,还是百姓的国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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