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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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按照那个光晕的强弱来显示,爷爷在前几天就已经死了。明明已经死了却没有及时通知我们,他们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些什么事情呢?爷爷又在防着谁才这么大费周折的留下信息呢?”她的声音里不带感情,仿佛和空气一样被冻住了。

    他觉得很难过,很悲哀,可若这是他的感觉,那么萧若的感觉一定比他强烈千万倍,他知道她的眼睛里一定是无边的沉寂,就像大雪过后被冰封的湖面那样安静,可那份无动于衷波澜不惊的冷静和那个失魂落魄的影子融合在一起,他并没有注视着那样的她的勇气。

    她隐藏起来的伤痕像大海那样浩瀚,触碰到就会遭遇灭顶的绝望,他无法触碰,也没有让她倾泻悲伤和情绪的资格,他知道,那些情绪可以把萧若杀掉,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从自己的黑白世界中走出来,才将心中的伤口和落寞都锁起来,他不能触碰,也没有资格触碰。

    “你要看里面么?”他认真地看着她。凭借她的感知能力,她完全可以不破坏锁看到里面,他希望她考虑一下这样做的必要性。

    “萧冰,爷爷对我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不可能就在这里放弃。”就算真相残忍,她也不可能在这里转头。

    预料之中的回答,他笑了,带着无尽的苦涩,这就是她的妹妹,被人性的黑暗,被所接受着的沉重事实所伤害,可这样的她却依旧可以似阳光一样微笑,明白了她所接受的黑暗,看懂了她一直受着的伤之后,再看到她温暖的笑容,看到她孩子般的活力时,任何人都会觉得心疼。

    别人以为她的笑容只是活泼可爱,以为她只是调皮爱刺激爱冒险,可只有你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比任何人都开朗地站在面前,也只有你知道,那笑容背后,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恐惧和害怕,她睡觉会做噩梦,会半夜全身都是冷汗地醒过来,会在睡梦的时候悲伤哭泣

    他凝神注视着她专注起来的眼神,突然浑身冰凉,转过头看他们走来的那个方向。地下一层风扇的呼呼声中,他听到了夹杂在其中的一个脚步声,看起来是女人的高跟鞋,异常清楚,如宣布领土权一样宣布着她的到来。

    萧若也注意到了那个动静,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并未分散注意力,因为她的心被自己看到的那些尖锐如刀一样的东西充斥着,生狠地割出了一条条伤口。

    “三姑?”看到来人的时候他突然松了一口气,那个在国外打拼出自己的事业的女强人姑姑,事实上跟他们两个在一起时会意外地孩子气。

    头发燃成金黄色的女人看见他时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目光和蔼地笑了起来,“你们呀,瞒着你们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那么寻根问底干什么?不过我倒也猜想,我就跟他们过连这两兄妹一起瞒的话会生出多余的事情的。”那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对于他们两个从没有父母的兄妹来,是姐姐,也是妈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的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么阿若先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呢?”她目光投向了已经将视线回收的萧若,笑意中的温和明灭可见。

    她觉得三姑眼中的那抹光过于刺眼,她咽下喉头的堵塞感,“里面的场景,很疯狂。墙上,门板上,都是打击的痕迹,实验室所有的瓷砖都剥落了,被刷上了一层厚重的白石灰,看起来想要掩盖住爷爷原本刻在墙上的东西。”她顿了顿,眸色冷清,“地板上有焚烧的痕迹,不只是外面有锁,里面也有锁,所以在爷爷死后的这几天,是用来开锁和掩盖墙上的那些东西去了。”

    “阿若,有时候你的聪明和你的那个能力真让人害怕。”她脸上的笑意也褪去,翘眉间隐隐透出了担忧。

    “三姑。”她抬起头来,目光诚恳,若是熟悉她的人便可以看到一直倔犟冷清的她眼中的那份妥协和祈求,“我并不想怀疑你们,但眼前的一切都明大家都在瞒着什么,我无法接受爷爷最后的生命被锁在里面的那个事实,我看到那些挣扎过打击的痕迹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在里面痛苦不堪的爷爷,我总是回避着不去想那些痕迹是怎么形成的,可是那个黑色的光景就像噩梦的影子跟着我,我看到爷爷跪着,爷爷哭着,他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他身上溃烂的伤口似乎可以生出蛆虫。”她一字一句地着,直到三个人的眼里都有氤氲着的水雾。

    “所以三姑,请告诉我们事实吧,算是求求你了。”

    那个女孩眼中的水润和隐隐若现的泪光让人心疼,清冷如她孤寂如她却出那样让人动容的话,她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真的要进去么?”她自喜欢那两个孩子,对于他们的请求一向没法拒绝,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她来这里本来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们的,看到萧若的那个眼神时她突然就不出口,她看到了那么多,那么多,她没有办法体会萧若的心情,又如何将那句我理解你的心情出口呢?一切都是大人自以为是的虚妄和偏执罢了。

    他们两个都点点头,叹气之中她拿出了钥匙,插入了那三道怪物一样的锁汇聚到的锁头钥匙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