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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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冰拿着水晶头骨行走在夜晚的山谷间,朦胧的夜和冰冷的风给人一种梦境的恍惚感,寂静如同无声的幽灵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风声的呼啸,草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树上传来的蝉鸣声,抬脚走动在沙砾上踩出的轻微声响,一切都如同坠入了无声的黑暗深渊中,被四周那海绵般的黑色空气吸食得干干净净,万物都如同死亡般静寂,包括他都融入了这个世界中,只有山谷间不断飘动的黑色或者灰色的云,是他所看到的唯一流动的物体。

    太过死寂,太过平静的周围,那是比空无更加虚幻的感觉,明知道什么都不会出现,明明死寂如同想要将他困在此地一样毫无改变的痕迹,反而觉得处处都有可能出现灵异的怪物,就像面对一片朦胧昏暗的世界,在这样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地方,下一秒出现狂风暴雨或是惊涛骇浪都毫不让人感觉奇怪。2月份的空气中漂浮着冰冷的水珠,附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刺激着毛孔和肌肤,让神经变得更加敏感,对这个地方的扭曲和诡异产生的战栗感也越来越深,这里就是这么一个光是站着就能将人逼疯的地方。

    他是在背着萧若靠近那块刻着印记的几个山谷的时候发现那些带着淤泥和各种杂草的帐篷的,若是同样的场景只有一处那便不足为奇,可以当作是之前扎驻的国家科学院弃置的用品。

    可是感到奇怪的他同时走遍了印记横亘而过的五个山谷都发现了相同的场景,空无一人的帐篷,洒落在地的背包和各种用品,已经完全潮湿的篝火火把,还有几个画在地上的魔法阵,这些都表明了这里也许曾经有过一群卡魂师在此地,而卡魂师对于事态的反应能力应急能力都比普通人要强上很多,可以让这样的他们一同消失得干干净净的紧急事态,会是什么呢?

    可以浮现到脑海中的答案只有一个,比如一块地方其实是一个活门,在某个时刻会开启,这样的话那些潮湿和淤泥印记也就有了解释,但他本人却不大敢相信那样的推论,再怎么这个答案也太匪夷所思了。因为他踩踏着的沙砾地是那么结实厚重,踩踏下去便能感觉到实心和坚硬,这样的质感无论如何都难以让人将之与活门或者某个陷阱联系起来,况且要什么人才能做出横亘五个山谷的大陷阱?

    所以将那些山谷锁定为危险性未知的神秘地带后他便将萧若带到了一座比较高的山丘上,在她醒来之后将自己的想法跟她时便得到了肯定,她是这样解释的,“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同时进入了另外一个地方,剩下的人因为某些原因失踪了,而那些帐篷则是由于山谷间的特殊环境形成,根据奥卡姆剃刀原理,当两种法都能解释同一件事情的时候,应该相信假设少的那一个来看,假设有一个无法出来的入口和假设有一件让留守的人全部失踪的神秘事件,与假设那个地方是一个有生命力的,会吞噬人然后将多余的东西吐出来的食人沼泽,应该相信后面一种。”

    她的思路永远都是那样清晰而无法反驳,所以为了验证这一带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开始了分头行动,她断定这地方要是可以发生什么事情一定是在晚上夜深人静之时,这个峡谷都呈现出能将人逼疯的气氛和空间状态,会出现连他们都无法理解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并不奇怪。

    想到这里他对于环境的观察更加细致起来,可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象那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状态,其实他身后跟着十几只带着如丑面具般的微笑的幽灵,所以感受到只有被蛇瞄准的猎物才能感受到的死亡之前的静寂。

    他中的水晶头骨在黑暗中散着幽幽的白光,他一直都不敢长时间凝视那头骨空洞的眼眸,不管是他神经质还是其它原因,头骨总给他呈现一种妖异的感觉。水晶头骨在很多宗教中都是邪恶诡异之物,明明是空洞无任何生可言的眼眶,却能让他感受到危险的视线,仿佛冷笑的魔鬼,在暗地阴测测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头骨散着一种诡谲的,带着魔力般的吸引人沉沦至死的气息。

    内心的多种感觉只是一刹那,他的心绪在下一秒被另外一种感觉捕捉住了,那是在静寂无声的空间内突然出现的压力,如同天空倒塌的预兆,两股力量——不,也许是更多在这个地方抗衡碰撞,搅动着这里平静到极致的气息,最后让一切都卷入了那疯狂的肆意之中。

    而更加吸引他注意力的,则是他上的那个妖异的水晶头骨,此时它光芒骤然放大,眼睛被光芒刺伤的片刻空白后他看清楚了周围,从那剔透晶莹的水晶头骨中射出了十道丝线般的光芒,各自缠绕交错,飞向夜空的方向。

    抬头看那十道丝线光柱汇聚而去的地方,它们好似分别与天空中的十颗星星相互连接,刚刚飞过一片厚重的灰云的夜空明朗又美丽,而飞翔天空的十道丝线光芒让一切都不一样了,寂静被狠狠地撕开,他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在轻微地抖动,地面细的沙子,山峡上的石块,大树粗壮的树干,连空气都疯狂地流动肆虐起来,仿佛世间万物都想要努力逃离着什么般激动而恐惧,而逃不出的则在原地爆发着不甘的悲悯与挣扎。

    他察觉到中的水晶头骨在被什么地方吸引着,周围都呈现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他随着那个吸引力强的地方走去,水晶头骨也以感受到了召唤的样子轻微地抖动起来,最后他走到了五环山谷腹地中的第二个山谷中,水晶头骨从他中飞出去的时候,他便明白方才那一切如同大坝渐渐蔓延的裂痕般的反应,终于迎来了最后铺天盖地毁灭一切的崩溃时刻。

    狂风卷动,飞沙走石,树木粗壮的树干被狠厉地摇晃着,耳边那刺耳呼啸的风声似不堪折磨的妇女的哭声,他被狂风狠狠地掀到了一旁,重新睁眼时万物都在飞沙卷动的朦胧中难以看透,那水晶头骨旋转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道幽兰色的光柱,像顶天柱子直指夜空,而以那道美丽虚幻的光柱为中心,周围的空气围绕着君主般卷动呼喊着,形成了飓风那样震撼的场面。

    他半眯着眼睛,尽量让自己在那一切剧烈的转变中看得清楚些,此时此刻,方才感受到的那种抗衡的压力和不适,那种因寂静产生的不安和对未知的恐惧,都在这般要将天地撕裂的狂风呼啸中被撕碎。他看到所有的山谷中都出现了一个白色光圈,看到那光圈照耀出来的景色并不是黑色印记坑或者是沙砾平地,而是沼泽,黑色泥土沼泽,其中漂浮着无数具尸体和人类身体的碎片,还有那爬满了蛆虫的头颅,那些白色虫子疯狂蠕动着争夺着眼眶里最后一点肉,并不只是那光圈中的区域,他模糊中好像看到了五个山谷间,印记横亘过的圆形都是那样的场景,胃液翻滚而出的恶心感让他跪倒在地,无法自制地呕吐起来。

    而自己所在的那个山谷中的光柱已经变成了黑色,他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上黑色的光为何物,原来那是另一般绮丽而耀眼,黑色的光旋转成一个漩涡,似快速转动的钻头慢慢钻入地面,随后空气中的一切都被那黑色漩涡卷动进去,面对着如此地狱的场景,他有种天空都会被吸引去,星星都会从宇宙坠落而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