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和大地似乎连在了一起，这里恍若是盘古撑开到一半的混沌世界，美丽得让人沉迷，一不心就会被吸入眼前的绚烂景色，在漩涡中不可自拔，视线无法直直地穿梭到一望无际的世界尽头，空中飘浮着很淡很淡的彩色云雾，他这才明白天空的迷幻色彩是因为那些云雾的堆积，在没有飘浮着彩雾的地方，也没有办法非常清晰地看到远方的场景，空气好像不透明似的，飘渺中带着神秘，迷离中夹杂着引人沉沦的无限魔力。

    一种外来的冲动，如暴力般地袭击了他，强硬地撕开他的胸腔和心房，肆意撞击着他的身体。

    那一刻，萧冰被压倒了。

    被眼前景色的绮丽与广阔，遥远与苍茫，他不知道如何形容内心的那种满满的震撼，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眼底微微的湿意，不是没有见过一望无际广阔遥远天地合一的场景，可从来没有哪样的景色带来的冲击力如此凶猛暴力，他的视线中其实什么都没有，白色的沙漠，彩色的云雾，不透明的空间，以及随着风不断流动变幻的云朵与天空，剩下的就是荒芜，空虚与飘渺。

    明明就是如此，他却觉得这里溢满了东西，自己好像可以穿过这片萧索苍茫，看到更美丽，更悲伤的事物，透过那些云朵，看到人类历史长河中的风云变幻，兴衰荣辱，这样想着，于是就真的有什么在眼前快速闪过。

    他看见了森林。

    看见了天空。

    看见了草原。

    看见的山脉。

    看见了广阔世界中无数人的悲欢离合，看见了都市水泥森林中努力挣扎只为占据一个角落着的人，看见了大山里淳朴天真的，投向天空的眼眸

    看见了这个世界中的所有生物，所有曾经见过的和没见过的，在自然法则中相互竞争，有的站到了顶端有的沉下去了，就像大海中的挣扎到精疲力尽的人，似失败者一样沉下去了

    这个虚无的，渺茫的，广阔的，美丽的地方，似乎记载着这个世界的一切，然后被一种淡淡的悲哀充斥包裹着。萧冰不记得自己失神了多久，当他好不容易将自己从那快要将自己溺死的浩瀚广阔中抽出身来的时候，索卡西在上面俯视着躺着的他，喃喃道：“果然你的精神不够强大啊，那么久才醒。”

    他猛然坐起来，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山后面，视线延伸向前可以看见草原，而他所躺着的地方类似一个石城，一个已经变成废墟了的，但是依稀可见原本的恢弘和壮观。

    比起先前看见的那个更大了不少，他躺在一个很大的石台上，身旁是同样睡着的萧若，石台有点像祭祀用的，呈十边形，看起来像是祭祀用的。

    “刚才的那个是什么？”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只知道眼前闪过了好多好多的场景，那些场景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力量，然后，他的意识就陷进去了，他想要在脑海中回想起刚刚自己看到了什么，竟发现无论是记忆还是胸腔，方才的感觉都消散得干干净净，变成了一片空白，充满着黑暗的空白，他什么都抓不到。

    “没用的只要你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个样子，之后看到的一切都会被潜意识认为是常识经验之外的异端消除的。”索卡西笑眯眯的，弯弯的眼角，一脸期待他有趣的反应的样子。

    萧冰很难得地伸想推他一把，被他躲开了，“天被那个冲击得，你的神经估计还没搭回来。哈哈哈哈——别用杀人的眼光看人嘛，其实你想再一次看到也不难，水晶头骨还在你那里吧，拿出来”

    萧冰按照他的，把两个拳头大的水晶头骨从包里取了出来，接着透过水晶头骨，透过那其中朦胧的图案，聚精会神地去看。

    接着他又看见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场景，充满着神圣和旷远的场景，让人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对大自然，对这个世界的敬畏感，就在萧冰意识快要朦胧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他慵懒的声音，“别又在被吸进去了。”

    萧冰放下水晶头骨，“一般来，上课上到这里教授要解决问题了不是么？”

    “好吧。”他摊开耸耸肩，“其实啊这个空间，是一面镜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你们所经历的森林，水层，迷宫，水晶宫其实都是镜子中的倒影，那些东西不存在于这里，存在于另外一个和这里有联系的空间里，刚才你所看到的那些，就是这里的真实模样，一个不稳定的，原子都不能形成的，不透明空间，昏暗，朦胧，大部分光线会被吸收。这里不光时间空间是扭曲的，就连光线也是扭曲的，光线通过那些彩色云雾的折射，将很远的景象呈现在了这个世界中，和星星一样，看到是来自过去的光，看到的，也是另一个空间过去的样子。”

    他打了个响指，继续期待地看着萧冰的表情。

    萧冰斜眼睨他，声音中都是不满，“你在逗我么？”

    索卡西一屁股也坐上了石台，“，爷怎么逗你了”

    “你刚才的那些，是先有结论再去解释过程的吧，你先认定了这个世界是假的，再去解释这里的一系列事情，这就好像，一只蚂蚁在我面前，你先认定了那不是蚂蚁，然后跟我，那玩意儿原本是大象，经过时间空间光线的复合作用，投影成了蚂蚁的样子，一点根据都没有，让我怎么信？”

    “刚才你看到的那些还不是根据么？”

    “可是透过水晶头骨，和用眼睛看到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你又怎么敢断定透过水晶头骨看到的是真实世界，而眼睛看到的是虚假的世界呢？不同的观测方式可以看到不同的世界，我们所看到的一切也是通过眼睛的限制筛选过后呈现出来的场景，因为可接受的频率光的范围不同，我们看到的和别的动物看到的世界也是完全不同，一束我们眼中的白光在别的动物眼中是其它颜色的，你又如何断定其中的真实呢？”萧冰显然不接受那种颠覆认知的法。

    “你得对。”索卡西一点都没有反驳，这让萧冰有些高兴，可随后他又，“你问我如何断定哪一个是真实，我当然是从本源上来断定。因为我知道它是怎么产生的，最原始的样子够真了吧。”

    “什么意思？”

    “这个空间，原本是和其他类似的空间相连在一起的，但因为一次事故分裂开来了，而分裂出来的这片地方，是荒芜的一片虚空，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却呈现出了那么多东西，还不是假的么？”他挑眉，饶有兴趣地看他，那是他的一贯表情，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将那个表情当作挑衅和蔑视，然后将拳头挥过去。

    “你分裂？”

    “嗯，你到这里来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对吧，五年前，卡皇国的那一次灾难。就是在那一次中，原本的空间分成了很多部分，漂浮在不同维度的空间内，而因为跟其它部分又有着藕断丝连的联系，所以其它地方的场景就呈现在了这里。原本的那个空间是不可进入也是无法观测的，因为那和我们不是一个时空也没有相连的维度，分裂了之后，就能挤入三维时空和四维时空的夹缝中，可以被某些人感知到，然后阴差阳错间就进去了，这样的分裂情况不是第一例。”

    “游离空间？”

    “噢噢——原来那个叫做卡耶尔的大叔跟你过了呀。”他一脸轻松的笑，“游离空间就是无数个神秘世界的碎片，暂且称那个无法进入的世界为神秘世界吧。变成碎片之后呈现出来的很多东西都不是真的，而且碎片本身也不稳定，在里面无论是精神和心情都会受到压迫，所以十九世纪盛行的那些传闻，有一部分人也许真的进去过，可是出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开始胡言乱语之后被认为是异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便你这样还是无法让人接受。”萧冰蹙眉，非常认真地反驳道，他瞥了一眼熟睡中的萧若，她的额头有一层薄汗，沾湿了细碎的刘海，如果她醒着的话，他的思路一定会清晰很多吧，“我现在就坐在这里，我可以触摸到我坐着的石台，我可以感受到流动着的风，在森林里的时候我还能闻到清新的泥土和花的味道，在水晶宫和那个地宫中，我可以感觉到寒冷，也能听到敲击那些坚硬的材质时发出的清脆声响镜子里面的幻象，也能给人那么真实，那么深刻的体会么？况且我们的生命，确实被你所的幻象威胁过。”

    “触感，听觉，味觉所有的感知器官，其实都是一个谎言。”他似是料到了他会提到这个，慢悠悠地回答道，“我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是经过了无数层过滤后被神经处理的信息。就像本来世界投影在我们眼瞳时应该是倒立的，我们看到的图像也应该是倒立的，可神经偏偏把它处理成了正立的。然后视觉神经为什么会将图像处理成正立的呢？也许是正立的世界比较方便，也许是人的意识深处，有着世界就是正立的固定思维，那个思维是怎么形成的呢？也许是人类形成时最本源的东西，没有接受世界时就已经存在了的东西。”

    萧冰抬捏自己的眉心，他觉得自己的逻辑思维一向不错，可被他这么一，还真的绕进去了。“你继续”

    “我们总是以为现有的世界后有的经验和思想，因为经验和思想不就是基于感知到的事物积累下来的判断么？可是为什么经验思想和我们自身的感知器官又可以束缚我们感知到的一切，甚至可以决定之，那不是因感知才积累下来的么？其实不是这样。”他捏了捏鼻子，不以为然道，“这个不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其中的逻辑关系很明确，是现有的思想和经验，先有的感知器官的限制，才有看到的世界。我们的看到的，很大一部分都取决于意识和思想。你的触觉，听觉，嗅觉，视觉，不一定要由现实传递，也可以由神经和意识来直接制造，反正最后都要通过神经的处理，所以只要稍微压迫一下神经，感知到那些东西还不容易么？”

    “心理暗示么？”这和认为邻居偷了斧头，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偷的道理是一样的。有时候人的思想和主观意识真的很可怕，最可怕的是，索卡西，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控制着的思想和意识，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空间影响了。细想起来，这里确实有很多怪异的，可以随意改变心情和心理状态的现象。他还一直以为那些改变是他自己对事物的反应

    “那样可能太过于唯心主义了。这样吧，你在此之前，只会觉得这个空间扭曲又怪异，不会认为自己连心情和意识都受影响。刚下来的时候感受到清凉又舒爽的空气，那也是一种假象，通过那样的方式慢慢地控制神经，然后影响大脑深层次，让神经通过看到的事物，来产生应该有的各种感觉，先接受映像，由映像形成固定的意识和思想时，再基于映像产生应有的感觉。这个反应就像，我们是接收器，空间信息是频率波，我们的接收频率的范围，不知不觉中被调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所以原本摸不到的东西被摸到了，原本听不到的声音被听到了，这里的扭曲，也是因为这段频率波内有很多和原来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相符合的东西在其中。”

    萧冰还想反驳，他没给他会，看起来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当然你可以，不同的观测方式感知到了不同的东西，这里可以不知不觉中影响观测方式，但也要那东西存在才行啊，我这里是什么都没有的，难道存在对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也能感知到东西的频率范围么？”

    见他出了他的想法，萧冰错愕，索卡西则郑重地点点头，“答案是，有的。因为之前不是了越过感知器官影响神经再产生感觉么？这一切基于思想也源于意识。那个对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也能感知到东西的频率范围就是思想和意识。然后再从过去的经验中，获取应有的感觉。你看到这个石台，你会从自己的记忆中提取出以前见过的石台的触感，冰冷，坚硬，看到纹理，就能从记忆中提取相关的信息，表面不平滑，然后产生相关的感觉。这里的一切感觉都是这样形成的，当然还有些你的记忆中没有的东西，你的经验不知如何解释，于是那就是这个空间的扭曲之处，也是这个空间的破绽就像做梦一样，梦中的破绽我们永远都意识不到，我们不去想为什么我们会飞，为什么我们不会溺水这样违背常识的事情，而这里的破绽，也被当作扭曲之处忽略过去了。

    那个触感的形成和做梦也差不多，你在梦中掉下水会有窒息的感觉，是因为你知道水能溺死人，相反，如果一个人不知道水能溺死人，他在梦中落水也不会有感觉。这里很多感觉都是源于经验，你们每一个人产生的感觉都不同，可是你们都没有交流过。”

    “也就是，我们被困在的那个森林中，其实原本是站在一片空地上，我们跟那个怪物搏斗，其实在跟虚空打架？”

    “森林的话，时间环是存在的，就算在空地上也还是会被困。这里就有，讨论所谓的真实没有任何意义，对看到镜子中的幻象并且可以产生相应的感觉的你们来，看到的就是真实。你看到一堆沙子，自然能将之变成城堡。你就算知道自己站在空地上又如何，你能凭借着这个认识走出那片森林么？你闻到芬芳，听到虫鸣鸟叫，被困在那里，却相信着自己在一片空地上，接受这样无意义的真实只会让人发狂罢了。然后那头红色的怪物，它是真实存在的。”

    “这里只有几样东西，一个神祗般的高维生物，一头被诅咒了的守护者，一张创世魂灵卡，一些人偶，还有一个非常适合魂灵卡的环境，这个空间内的东西比较多，所以相对比较稳定，你们才不会神经错乱。”

    最后这一下，给萧冰的不相信判了死刑，他皱着眉头环顾着周围的一切，感觉到不可置信，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天空，草地，石块城市的遗迹，风的气息，可这些偏偏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个飘渺空间，这两种印象的巨大反差，不是天地之间的距离可以概括的。

    “你个煞笔都跟你了讨论真实没有意义，刚才那些仅仅是告诉你而已，你不用强迫自己接受方才看到的东西，然后将自己看到的和那飘渺场景对应起来，这不是找厕所吃东西嘛。”他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我本来也没打算接受。”萧冰深呼吸一口，那些东西当作异端认识记住就好了，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使用，现在确实没有必要给自己找不愉快。

    “那么现在该解释下这一系列事情的伊始了吧？你为什么有这个空间内的地图，为什么会给冷玫他们当导游，为什么会被追杀，为什么要将水晶头骨交给我还把我一起给扯进来了为什么”萧冰回想了一下他刚才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和黯淡，没有出口，点了点头，“就这些。”

    索卡西捏着自己的下巴，恍若那里有着别人看不见的胡子，以书的语气道，“事情，还要从几个月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