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汹涌如潮水的不安感终于在此刻决堤，萧若萧冰两人在刹那间屏住了呼吸，那种长途跋涉到最后离真相只要一步之遥的感觉让他们为之振奋而颤抖，与兴奋紧紧跟随着的是危感，如死海般深沉的，危感。

    “六十年前的那一场经历真是刺激啊，我们两个都在那里接受了神的荣光，而你们爷爷却逃了，那真是很可惜的事情，在那之后，我接受神的谕旨，来到了卡皇国，在那片土地上开创了卡魂界的传奇，可是啊那份传奇，却在五年前被几个毛头子给毁掉了呢。”他的视线变得阴鸷狠厉。

    “殿下，我时常想，要是那个时候你们不进入塔尔塔地区的话，一切事情也许都不会发生吧。”

    “哦？你真的确定那不是你们早已计划好的？事到如今还像个孩一样地算账么？”左天嘴角微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将对方的那份挑衅毫无保留的吸金他深渊般的眼睛。

    “殿下果然不一般。”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老狼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们踏上这个国家的土地，是将那污浊的邪恶一同带来了吧，这次还想在这里孕育什么怪物呢？”左天死死盯视着对方的脸，那是似乎要将那隐藏在之下的邪恶一同看透般，洞穿而过的视线。

    “殿下可误会了，这片土地还没有能让我亲踏上去的价值。我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您。”

    “哦？”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几年前我有幸见识到了您那所向披靡的战斗力，听闻您最近又对我们的空间感兴趣了，特意来到这里，邀请您加入我们的计划。我们一起，完成神谕。”老狼伸出来，以微微低头的样子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左天瞥了那爬满皱纹的一眼，“就是这双，葬送了不知多少人的命。”

    “那殿下的，又如何呢？”

    “收起你的假惺惺，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而我也已经没有你要的”

    价值。

    “阁下”老狼打断了左天的话，“我为了表示诚意，将您昔日的好友带来了。”

    他身旁站着的男人向前一步，缓缓地，摘下了面具。

    刹那间，萧若可以感觉到有感情变化的人只有齐天邪，他整个人完全镇住，变化莫测的眼瞳中满溢的情感既非震惊，也不是喜怒哀乐的任何一种，反倒更加接近悲伤，如同看着一个已经残疾的友人，流露出来的无法躲藏的悲伤。

    萧若注视着那个男人，他有着和杀戮这个词语十分相称的冷峻表情，十分年轻的一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有着透露出异常坚硬和刚毅的姿态，而那双似黑潮组成的漩涡一样的眼睛会在刹那间吸走人的注意力。

    那应该是一个在月下站着就恍若浮雕一样的男人，如今挂上了魔鬼一样的微笑，那双眼中传达出来的是过于悲哀的黑暗，如亡灵一般的黑暗。

    那一刻他才明白真正的杀戮者残忍的姿态是如何从眼神中传达出来的，若眼前是如同死人一样无可救药的魔鬼只会执刀夺取生命的人的话，那便只是械一样可以让人毫不犹豫地去毁灭。

    可那个人的眼中不仅有杀气还有深邃的悲哀和孤独，将调和着他他身上那过于凌厉的光，让人联想起在月下哀嚎的狼，恐怖之中又带着孤独而让人怜悯的悲哀，那种悲哀的入骨和压抑着的破碎的希望碎片，都不会让人可以狠心地去下杀。

    你面前的是一头孤独流浪饮尽风雪的狼，它看着月光的神情既破碎又可笑，那个瞬间你希望会为它的孤独而悲哀，而下一秒你就会被他尖利的獠牙咬破喉咙。

    “好了，接下来是好友叙旧的时间。”老狼眼神扫了过来，又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的视线隔开，这次只将他们三个人保围在了屏障里。

    无法获取外界的任何情况，他们好像被隔离在荒岛的落难者，还要接受着眼前的这个人，宛若舔舐般浑浊而让人不适的视线。

    “六十年前，您和爷爷，到底在那个岛上看到了什么？”萧若抢在老狼开口之前话了，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查找线索，如今与真相只剩下一步之遥了，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其它原因放弃掉？

    “你们爷爷，是怎么跟你们的？”如同有着可以随时转换与人交谈的状态的开关，老狼的脸又变回了和善的微笑，一点也看不出裂缝。

    “爷爷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有日记本——关键的几页，看起来被当时的他给撕掉了。”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老狼惋惜地耸耸肩。“”话回来，你们爷爷可以活下来，实在是太好了。

    “出了迷宫之后，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萧若对于他刻意地转移话题完全无动于衷。

    老狼投过来赏后辈一般的目光，“那里有镜子。”

    “镜子？”

    “反正是很奇怪的东西，整个天空都是那样的镜子，镜子里装着这个世界的起源，宇宙的过去和未来，以及，如今人类的存在，是多么罪恶不堪的东西的事实，很多，很多。那是会动摇你们作为人类的世界观的东西，想要知道的话你们现在还是太了。”

    人类的存在罪孽深重。

    又是相同的话，和爷爷在日记本中的描述，和那些感知障碍的患者自杀前的话，一模一样，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出如此否定自身物种的价值的话语呢？

    “那这里，有很多东西都和爷爷的日记本上描述的空间相似。”

    “不不不这里完全不一样。这里有的只是空虚，和两头怪物的满溢着的情感，无用的时间空间扭曲，和随处可见的幻影，这是不能和几十年前的那个纯洁美丽的空间相比较的。如果那里是建造在海底深处的黄金圣城，那么这里就只是那里的一块砖头上的尘埃，不完全的影子。”

    “您为什么，会一一地回答我的问题？”他是以毁灭者的身份站在他们面前的吧。

    “因为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去天堂之前的礼物啊。”他收起那个和蔼的笑容，“去天堂的时候，记得代我向——你们的爷爷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