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崎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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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被“根”赋予了意识的黑泥肉浆还在活动肆虐,它们已经停止了生长膨胀,也意识到了供给自己力量的源泉的毁灭,但那没有关系,它们已经获得了自己的独立性,拥有了大脑之后,就完全不受母体的控制,接下来只要继续吞噬,就可以自己得到力量

    可希望仍在,黑暗已经渐渐驱散,接下来只要各种卡魂师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将剩余的寄生者清除的吧,被救下的那一百多人,以半麻木半感激的视线看向左天。

    他们的理智,活着的**,早就在直面毁灭的瞬间全部被击溃,被现实扭曲的人格中还有最后的一点人性,也许之后也会很久无法从失去亲人,一切都惨烈的于一瞬毁灭的创伤中走出吧,也许一辈子都会惧怕光芒,就这样怀着恐惧,怀着对这天恶梦之景的逃避,畏缩着活下去吧,但还能活着,就是一种救赎。

    他们仅存的理性终于理解了眼前的场景,肉山消失,黑烟被驱散,呼啸着的腐蚀皮肤的毒气之风也散去不少,虽然眼神空洞,但他们仍以带着满怀感激的泪眼看着左天,那个拯救了一切的人。

    那人如散沙般跪在地上,徒劳地抓着空中飘浮的星光,最后终于僵硬在了原地,像死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被救下来的一个男人站起来,经过了那样的地狱还能有走路的力气,曾经当兵的经历给了他钢铁般的意志,尽管心头依旧被阴霾笼罩,他迟疑着走向左天,他已经保持那个姿势,很久很久了,如同属于他的时间,在某个瞬间完全静止了下来。

    “喂你没事吧,要不要联系卡魂师来帮你?”男人想伸扶他,那个跪在原地的人却抬起头来,那双如深渊般沉浸着黑夜的双眼中,燃烧着无比强烈的杀意和憎恨,空虚的眼睛中,唯有诅咒和怨恨在席卷一切,那是比流动的黑泥更加令人恐惧的存在。

    他恨我。

    这个印象一下一下刺激着头脑,男人被吓得坐在了地上,踉跄着向后爬去,如畏惧天神的黑暗之物。

    “哈哈”左天莫名其妙地笑了,不知为何,就是想笑。

    沙哑的笑声如邪神的诅咒,令被他救下的那些人无比恐惧,他望着那个在地上爬着的可怜生物,就像虫子一样,除了恐惧和懦弱没有丝毫的价值,而那些被他救下的人,他们还有正常人的理性么?他们还能贯彻人生这一个词语应该有的道义和辉煌么?

    那空洞绝望的眼神,惧怕死亡的麻木,显示着他们早已崩坏的灵魂。

    “竟然是为了救这些人呵呵——竟然为了救这种人,呵呵呵——”无论如何,任何成果都无法和失去她这样的结果相提并论,他不会因为任何的光景而从绝望中将自己拉出来。

    左天并不明白这一点,她的死去换来的生命没有拯救的希望,这般不平衡在他的心里增加了一层浓重的黑暗。

    他憧憬她的坚强,依赖她的坚定。

    并借此从失去所有人的破灭中走出来,背负内心无尽的悔恨,挺起胸膛继续走下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那个任何时候都心向明天的少女,当她对着在垃圾堆中如死尸般的少年伸出双时,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吧。

    她给予他信念,给予他活下去的希望,给予他在茫茫的黑夜中也一直与命运战斗的勇气。

    “你问我为什么不悲伤那没有理由吧,只是不想屈服于这个世界的残酷。”对于少女来,所谓的人类,就是走在宿命既定的轨道上,一边抗争一边屈服,最后彻底被命运的强大磨损消逝的生物。

    世界如此黑暗,憎恨和屈服是那么平凡,正因如此,希望和坚持才显得如此美丽,少女只是向往着那些美丽的东西,并不计较自己是否有背负一切面对一切的能力,也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罢了。

    那份义无反顾,曾经在无数次绝望时,给予了他勇气。

    那个叫做左天的少年以她为支撑,以她为信念,从绝望空虚的地狱中走出,秉持着守护那份美丽的理想活下去,对于他来,人生的意义,在注视着她面对阳光的背影时就已经获得,不让那个背影被这个世界所伤害,是贯穿于内心无比坚决的信仰。

    可如今,一切又失去了。

    究竟为什么呢?

    “我只是想要守护一个人而已。”望着清澈的天空,幽深的眼瞳沉淀着诅咒般的黑暗。

    你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所以面对和抗争才十分珍贵,可当失去了你,这个世界连让人注视的价值都已经不再具备。

    失去了信仰的少年,以干涸的双眼注视着天空,诅咒着那片明亮,也诅咒着,此时的自己。

    “还没结束。”他身上的血液都已经凝结,无数个被腐蚀的伤口还在撕扯着神经,他痛苦地从地上爬起,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绮丽地让人无法直视的容颜,那虚无得令人无法靠近的灵魂

    “冰阳她”还在某个地方重复着悲叹,星沉也

    就算不想活下去,就算无法再站起,名为左天的身体内,也依旧残留着未完成的事情,被他当做责任区背负,去守护的东西

    现在,必须动起来。

    想要死,也不能趁现在。

    压下心中的悔恨和黑暗的少年重新站起来,无视对于这份残酷的诅咒,他以破碎的身体面对着眼前的地狱,那被称为命运的地狱。

    抹杀了自己,无视自己的情感的人是无法守护任何东西的。

    少年究竟有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呢?

    他只是怀着绝对的信念,抹杀掉迷茫地走向了命运为他准备的,更加崎岖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