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闹鬼
“人、人不行了,你倒是找大夫,到大理寺有个屁用,来错地方了吧你”
君子游跟着跑了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一群人就推着赶着把他送进了宫,见他身子不适,更是特许他坐了嫔妃的步辇。
抬轿的人也是急得不得了,君子游在步辇上被颠的不比自己在下面跑的舒服,眼看着要把前一天吃的都吐了出来,只得向萧北城伸出求援的。
两人的指尖还没碰到一起,方才传信的太监不合时宜的挡在了他们之间,笑的尴尬却不失礼貌。
“皇上有令,任何人无旨不得进宫,王爷,对不住了。”
罢进了宫门,便让大内侍卫关起了朱雀门,萧北城就被拦在了下马碑外,望着君子游离去的背影,难掩心中担忧。
万幸君子游不是孤身一人,随他一起进宫的还有这些日子跟着他出入各种场合的江临渊,见了那人,他心里才算有了底,被人一路送到后宫,心道这也不是寻常人能来的地方,自己可是男儿身,万一哪天皇上因为今日他多看了哪位妃子一眼,就拈酸吃醋要让他也成太监可如何是好?
他扒着扶悄声去问传信太监:“都到这儿了,总该发生什么了吧?我要是全然不知,等到了皇上面前,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太监面露难色,左右看看周围的人,确认是信得过的才凑到他耳边,“大人,实不相瞒,梨妃娘娘她中邪了”
君子游听了这话缩回身子,抿唇看着太监,不出话来。
“中邪?”
“对”
“那难道不该找个道士作法驱邪赶鬼吗?我是大理寺少卿,只能管活人的事,神神鬼鬼我也没辙啊。”
“可、可皇上就找您去,的也是当差的,还能抗旨不成?您行行好,等下可千万别什么惹皇上不开心的事,的求您了。”
江临渊也在旁帮腔:“大人,您不妨去看一眼状况,真的解决不了再向皇上请罪也不迟。这是皇上交给大理寺的第一桩案子,可是给足了您的面子。”
“可不是吗?办好了加官晋爵,官运亨通,可要是办不好,明
儿个咱俩的脑袋就得挂在城楼上风干成腊肉!”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君子游就是这样的性子,该胆怯的时候无法无天,该放肆的时候他又怂了。
好在到了事发的未央宫,见叶岚尘也已等在院中多时,他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里。
来的不止君子游一人,就算这差事没办好,也有他的顶头上司撑着,天塌了也砸不着自己。
这个时候,君子游倒是恭恭敬敬去给叶岚尘行了礼,终于表现出了下属应有的姿态。
“叶大人。”
“滚,别以为本官不知你打着什么主”
“下官给您请安啦!您这些日子病着,下官不忍搅扰您的安宁,因此疏忽了礼数,还请大人见谅。看您如今身子康健,也就放心了,下官心里的愧疚啊,总算是少了些。”
“不准少!君子游,你还是人吗!!”
叶岚尘病中情绪激动,突然咳的厉害,随行的狗腿子迟旻连连给他拍着后背,又回过头对君子游凶了一句,还骂一声“给脸不要的狗东西,快滚!别在这碍大人的眼!”
不巧这话刚好被从殿中出来的渊帝听了去,他瞪着迟旻,半晌也不话,后者只得灰溜溜的退下了。
渊帝眼中满是无措,被桓一公公扶着坐到庭前,挥示意众人落座,长长叹息一声。
“诸位爱卿,朕今日把你们请来,实为无奈。”
只到这里,他便不忍再下去了,只能由桓一公公代为叙述近来发生之事。
“早些时候,梨妃娘娘便身有不适,总是困乏无力,眼前时常笼着股白雾,能看到仙女在其中嬉戏玩耍,若隐若现。皇上以为梨妃娘娘是操劳过度出现了幻觉,请太医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便让她休息了些时日,却不曾想,梨妃娘娘的病是越来越严重。”
君子游捧着茶盏,急于咽下嘴里那口茶,烫的两眼噙泪,颤声道:“哪哪里严重,怎么个严重法儿?”
“梨妃娘娘看到的幻象似乎更严重了,侍奉的宫女,娘娘整日口中念念有词,的却尽是些‘别害我’之类的话,严重时还会吓得躲躲藏藏,太医查了却看不出什么异样,只娘娘偶感风邪,时有疯癫之态。”
“偶感风邪,时有疯
癫”
君子游念叨着,与江临渊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桓一公公一向看不惯他这乡野里带出来的随心所欲的毛病,正要斥责,却被渊帝抬拦住。
“君卿,你可有什么见解?”
君子游起身向人行礼,俯首道:“回皇上,微臣是觉着此事蹊跷。道听途总归无法还原事实真相,所以还请皇上恩准微臣见见伺候梨妃娘娘的那位宫女,与为她诊脉开药的太医。”
“准。桓一,去宣。”
请人的间隙,君子游连喝了好几杯茶压惊,深知后宫里的水不比朝堂上浅,得罪了谁,自己都将性命不保。
看出他的顾虑,江临渊劝道:“大人若是真的不知何去何从,倒不如把真相推向为人认可的方向。”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们想要的真相,未必是我想呈现出来的真相。”
片刻之后,宫女迎春先到了御前,此女五官立体,眸色浅淡,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长相,那十有**就是梨妃从大月氏带来的陪嫁侍女了。
有了渊帝的准允,君子游便问了几个相对要紧的问题,“梨妃娘娘是何时出现不适的?”
“约莫是在半年前,那时皇上恩准娘娘同贵妃一起协理六宫,属实有些操劳,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娘娘自己与奴婢都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以为吃几副药就能好些了。”
“初时的症状有哪些,后来的症状又有哪些?”
“刚开始,娘娘只困乏疲惫,开始变得嗜睡,常常傍晚便歇下了,晚膳也不用。就连”
宫女怯生生望了渊帝一眼,君子游便知,那段日子这位娘娘定是连侍寝也不顾了。
“后来,娘娘的症状越发严重,她总能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在宫里飘来飘去,奴婢也是害怕,安慰娘娘那只是幻觉,可娘娘半个字也听不进,总是对着无人之处嘶喊哀求,甚是吓人。”
渊帝又听了一遍这让他苦恼的证词,抚额闭目,不堪重负。
然而叶岚尘却道一句令人震惊的话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梨妃娘娘吓成这样,定是事出有因。”
宫女毕竟是梨妃身边的人,主子还未失势,她要是交代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秋后算账定是性命难保,
所以不管怎样她都会抱紧自家主子的大腿,咬死了梨妃没有作恶。
君子游也正是看清这点,才没有贸然询问,他谢过送来新茶的宫女,又问:“梨妃娘娘是何时病重的,可还记得?”
“记得便是去年腊月初的时候,娘娘突然病重,这一点李太医也是知道的。”
完不久,桓一公公便带着这位太医上前,后者跪地行礼,附和了宫女的话。
“皇上,微臣作证,迎春的话不假,微臣的确是在腊月时为梨妃娘娘诊病,那时娘娘疯癫的症状有所加剧,还曾伤人伤己啊。”
听了这话,渊帝坐不住了,一指座下的李太医:“大胆!梨妃伤人伤己,如此大事竟敢隐瞒不报,你这是欺君之罪!!”
李太医吓得赶紧把额头贴在地上,话里透着哭腔:“皇上日理万,微臣微臣怎敢用这种事困扰皇上,况且在微臣的调养之下,梨妃娘娘的情况的确有所好转,伤也没有留下疤痕,只是苦了迎春。”
迎春往后蹭了蹭,把两收在袖中,不敢让人多看,桓一公公却是眼尖,毫不留情掀起她的袖子,露出她遍布伤痕的双臂。
有刀伤,有瘀痕,更多的却是尖长指甲划过留下的印迹,大多已经结痂愈合。
“梨妃真是病得不轻”
见了如此骇人的场面,就是渊帝也会有所顾忌,当场下令:“即日起,梨妃不必再与贵妃一同协理六宫,就让她留在未央宫安心养病,没有朕的命令,不准离开未央宫半步!”
这可当真是把梨妃当作了会伤人害命的疯子,下令之后,渊帝便匆匆离开,半刻也不愿逗留。
可他既然把叶岚尘和君子游等人留在这里,便明事情还有再查的余地,若他单纯听了太医的话就撒不管了,又怎会大费周章,冒着逾矩的风险让外臣进入后宫?
看过守门太监的神色,果然没有赶人的意思,君子游便知自己猜中了皇上的心思。
叶岚尘颇觉无趣,起身抚去官服上的褶皱,居高临下看了眼只穿着朴素白衣的君子游,不屑道:“没规没矩的东西,丢人现眼。”
“叶大人,您可是要回去了?”
“不然呢,你真以为刑部会插后宫的案子不成?别以为中宫闲置就可以肆意妄为了,有言贵妃在,这儿就轮不到外臣指画脚。本官看不起你是真,可你毕竟也是刑部的颜面所在,提醒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罢,带着迟旻便走。
君子游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撅着嘴道:“白了,还不是不想惹祸上身。”
江临渊迟疑着问:“那大人,是否要继续要查下去?”
“查,当然要查!”
能否得到后宫的照拂,可全看此案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