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情10、情动
因着君子游的登门造访,叶岚尘一气之下竟病的几天没下得了床,为官数年来第一次抱病在家,误了正事。
结果便是君子游上任那几天舒舒服服的烧过了三把火,而叶岚尘却是发热烧的两眼昏花,早晚喝着苦药,身子虚弱两眼乌青,半死不活,不人不鬼。
瞧见君子游一副人得志的德行,他心里更气更急,病也就愈加严重,迟迟没有好转。
要不是看在他一向拎得清,只有这次栽在了别人上,定安侯秦南归也不至于亲自登门去探望他的病情。
“岚尘,你素来看得清局势,怎这次把自己气成了这个鬼样子,本侯是心疼你不假,但更多的却是埋怨你不知轻重。自己的身子,你不好生养着,就需要本侯为你担忧,你可知错?”
“侯爷,下官知错。”
“啧,不是了私下里无需扯这些繁文缛节吗。春寒,把你家大人的药端来吧。”
侍奉的丫鬟端了汤药进门,正想着伺候叶岚尘服下,就被人接了去。
秦南归竟是亲自捧了碗,替他吹凉滚烫的药汁,甚至送到了嘴边,叶岚尘受宠若惊,忙下床来接,又被推回到被中。
“你还病着,本侯闲着也是闲着,照顾你没什么不成的,不必慌张。来令尊过世三年有余,你孝期已过,又是朝廷重臣,置办些物事与家仆都不为过。这叶府上上下下只有春寒一人打点,总是忙不过来的,你这生了病,没人床前床后的侍奉,不成啊。”
“多谢侯爷关心,只是我平日回府也不过是睡上一觉,大多时候都在刑部,或是侯爷府上,家里安排太多人也是浪费。我身子骨硬朗,一年到头也没个病了的时候,跟缙王府的那位可不一样。”
看来这梁子是就此结下了,秦南归也是无奈,喂他喝过药以后才笑出声。
“都了,一个寒风一吹就没了的病秧子,别与他一般见识,你总这么念念不忘,本侯真怀疑你对他有什么不可的情意了。”
“侯爷,旁人乱也就罢了,您怎么也”
“行了,知道你是气不过缙王跟他下的狗,放心,你都病成这样了,本侯再不替你出口恶气也不是那么回事,但你可得保证,本侯杀了他的威风,你可得快些好起来。”
若以为秦南归不过是为叶岚尘抱不平,那可就大错特错。
此次后者被君子游冷嘲热讽一病不起,表面是折了自己的面子,实际却是打了他侯爷的脸,要是治服不了这些个后生,日后岂不是谁都能骑在他定安侯脖子上为非作歹?
出了叶府的门,秦南归转身就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位于宫城之外,按是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的官署,可经的案件与卷宗大多都与刑部有所联系,时间一久,大理寺想办案就得看着刑部的脸色了。
而皇权旁落,外戚独断专行,大理寺的实权被一再削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默认成了刑部下虚置的闲职,直到君子游就任大理寺少卿后去拜见了叶岚尘,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们才渐渐想起不妥之处,原本大理寺就不该归刑部管辖,他要拜见也该是抱病多年的那位大理寺卿,为何非得去抱叶岚尘的大腿?
于是朝中出现两种声音,以黎婴为首的丞相府派认定君子为有失,却没有必须对叶岚尘低头的道理,如此不过是遵照祖宗留下的规矩,恢复大理寺独立办案的权力,功过相抵,是为无错。
而以秦南归为首的定安侯府派却咬死了君子游的失德之举,以他对长官无礼为由大做文章,更有甚者扬言非得让他对叶大人低头,才能压下群臣胸中这口恶气。
君子游自个儿是没有上朝议政的资格的,躲在大理寺听不到这些风声,全然不知宫墙里为了他的无心之举闹的是腥风血雨。
各派幕僚本就不和,借此会抨击政敌,贬低异己也是常有的事,于是一件屁大点的事也掀起了轩然大波,偏偏正主对此一无所知。
很显然,这是萧北城为让他做好分内之事而做的努力,为隔绝流言蜚语也是费尽心思,但秦南归就是要让他的良苦用心付之东流,带着一帮随扈到了大理寺门前,一副要砸场子的气势。
大理寺虚置已久,就是有状元与探花郎两位新秀上任也是门可罗雀,初夏燥热的天气里也备显冷清,萧风一吹,让人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以秦南归的心性,进入这种鄙陋的地方都觉得掉自己的身价,可为了今后的面子,又不得不如此。
他让随扈等候在大理寺外,独自一人进了门,一看这院内更是凄惨,几颗嶙峋枯木立在角落里,外面早已春暖花开,这里仍是严冬残景,处处都透着凄凉。
他到的时候,君子游和江临渊正往破败的门柱上刷着新漆,虽未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定安侯,光是看着衣着与气场,就能猜出个七八分了。
君子游嘴里叼着铁钉,话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了一长串,秦南归连半个字也没听懂,还要靠江临渊代为转答:“大人是问,您是哪家的公子,若想击鼓鸣冤,还是去顺天府为好。如今大理寺还未恢复实权,办案诸多不便,还请包涵。”
诉苦竟然诉到了死对头的头上,秦南归知道,他这话是给自己听的,无论是想求下留情还是示威,不给他这面子可就成了自己的不是。
这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狗东西,还真是懂得话的分寸啊
难怪叶岚尘会被气到一病不起,当真是个棘的人物。
秦南归笑笑,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两负在身后,假意去看被他们漆了一半的门柱。
“大理寺能恢复办公是喜事,装修一番也能扫去先前的沉沉死气,可少卿毕竟是一介文人,不擅做这种粗活累活,该是寻个巧的工匠,把这些杂务一并包办了,也好过麻烦自己。”
君子游这才取出嘴里的铁钉,给人赔了个笑脸,“侯爷言重了,我们这种乡野里出来的穷书生,哪个不得会些艺,比不得饭来张口衣来伸的贵人们。再者大理寺已是虚置多年,也没有银子请人来做这些活计,反正来这儿的人也不多,下官也就图个自己看着开心,让侯爷见笑了。”
“看你一身病骨还要如此劳累,本侯于心不忍,缙王难道连这些银钱也不舍得拨给你?那可真是气了。”
明里暗里挑事还嫌不够,还得搅合一下别人的情分,要不是当着正主的面,君子游都要笑出声了,这种做法可真跟闺中未出阁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不过话回来,这些日子萧北城的确没怎么过问他的生活,才生分了些,就有人迫不及待插了,也是有趣。
“侯爷倒是有工夫来管别人的闲事,到大理寺来狗拿耗子不,还要在背后损上本王几句,这不大好吧。”
听着声音熟悉,回头一看,居然是萧北城本人。
几个随扈在缙王身后满眼为难的望着秦南归,意思是拦也拦不住,不巧碰个正着也实属无奈,
后者见了便摆摆,不再计较。
“哟,这不是缙王吗?来了也不一声,可是让侯尴尬了。”
着象征性的拱了,至于这礼中有几分真诚,从他挺直的腰背就能看出八分了。
萧北城也不稀罕他的心服口服,白了他一眼,便到君子游身前,捧起那人磨破皮了的,很是心疼。
“都是从四品上的官了,何苦这么为难自己,交给别人去做不就好了?”
“只有这大理寺的一草一木都是下官亲植的,下官才会真正爱护大理寺,珍惜经的每一件案子,与每一份百姓对大理寺的信任,不辜负皇上与朝廷对下官的信任。”
可惜对他的满腔赤忱,秦南归却是不屑一顾,冷嘲热讽道:“还真把自己当成包拯再世的狄公了,果然是深山里钻出来的耗子。起来,缙王可曾听过近来的传闻?”
萧北城头也不回,漫不经心道:“哦?什么传闻。”
“坊间盛传,先前风靡京城的晋王风流事与其续作晋王床上那些事的作者,正是今年备受瞩目的状元郎,亦是今日的大理寺少卿,君子游本人,更有甚者那两本不堪入目的,就是他与缙王您的经验之谈。起先侯只把这当作笑谈,可今日一见王爷的举止,倒是有几分信了。”
“坊间传闻?本王看,闲话就是从你这张嘴里传出去的,别在本王耳边唧唧歪歪,丢人现眼。”
就在君子游头疼这两人在自己门口吵了起来,局面难以收拾的时候,寺里来了位传信的太监,焦急的语气与慌张的神情很快就让众人息了声。
太监横冲直撞的进来了,只对萧北城与秦南归行了礼,连句话也来不及,便匆匆到了君子游面前。
“少卿,少卿大人,出大事了,皇、皇上召您进宫,是梨妃娘娘,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