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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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

    外头漂亮的不像话, 鹅毛大的雪片纷纷扬扬, 给天地间添了几分唯美的亮色。

    胤禛趴在门槛上,肉嘟嘟的脸颊枕在圆乎乎的手上, 目不转睛的看着。

    黑葡萄一样乌溜溜的瞳仁,映照着漫天雪色,好似璀璨夺目的星辰。

    粉嫩嫩的嘴巴微微嘟着, 不自觉的吐着泡泡。

    顾夏怕他冻着,本来想抓他回来,看到他专注的眼神又觉得不忍心, 难得安生一会儿不闹人, 也就由他去了。

    再他包的严实, 又白又软的狐狸毛镶在衣领上,围着他嘟嘟的脸蛋。

    顾夏看了又看,忍不住就笑出来。

    不管往后胤禛会不会长成风流倜傥, 玉树临风的潇洒模样,现在却是一个圆团子, 裹的圆乎乎的,就怕他冻着。

    要是有羊绒毛衣、羽绒服就好了,不定还能显出几分细瘦来。

    这么想着,她暂时也没法, 看外头的雪铺了厚厚一层,心中也起了兴。

    “你等着, 额娘给你堆雪人去。”

    顾夏带上鹿皮手套, 吩咐海宁拿铁锨来, 她要堆雪人给两个孩子看。

    胤熙这会儿睡觉还没起来,等她醒了,看到雪人肯定喜欢。

    用铁锨把雪拢一堆,顾夏用力拍了拍,又仔细的修整,觉得还是有些不像,不够圆润。

    索性摘掉鹿皮手套,交给海宁拿着,上手捏了个雪球球,在地上滚啊滚,形成一个天然的大雪球。

    胤禛看的都要惊呆了,张着嘴巴,特别给面子的鼓掌:“凉凉凉~呦呦呦~”

    “是额娘加油^0^~”顾夏回眸冲他笑了笑,有些纠结的纠正他。

    这熊孩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出来永远不对。

    胤禛眨了眨大眼睛,努力的模仿:“鹅凉凉凉~哟哟哟~”

    顾夏:……

    放弃纠正傻儿子的口音,接着团自己的雪雪团,将团好的第二个雪团抱起来往第一个上头一放,雏形就出来了。

    海宁早备好了帽子、胡萝卜、树杈、围巾等物,抱着候在一旁,见顾夏冲他招手,赶紧上前,将这些东西交给她。

    等吧雪人扮好,胤禛就立不住了,大眼睛瞪的溜圆,啊啊的想过来摸一摸。

    那急切的模样,看的顾夏心里满足极了,命奶母将他抱过来以后,胤禛就心翼翼的摸了摸雪人的大肚子,凉凉的触感让他乐不可支的笑起来。

    一时间,清脆的咯咯笑声,在景仁宫中回荡,为寂静的雪天添了几分活泼。

    玩闹了一会儿,顾夏便抱着他进屋了,外头到底冷,孩子鼻粘膜比较稚嫩,呼吸那么凉的空气,容易疼。

    看他时不时皱着眉毛揉鼻子就知道了。

    “安贵人来了,在前殿侯着呢。”香襦立在一旁,轻声禀报。

    安贵人李氏,顾夏对上号以后,就有些不愿意见,她做下这样的事儿,就没想过事发的后果?或者查不出她这个真凶,那么她顾夏就得顶了罪。

    有一个谋杀储君的额娘,两只的前途,就这么断了。

    要她心软,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又不是菩萨,悲天悯人舍身为人。

    以她的手段,不算计旁人,便偷着笑吧,还想怎样?

    “命她回去,不必再来。”顾夏冷漠的挥挥手。

    李氏犯下这样的大罪,是个死局,连家族也不能幸免。

    香襦过了一会儿又回来,立在原地欲言又止的,顾夏看的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香襦福身,半晌才迟疑道:“李氏……先皇后之死……是人为。”

    这是要掐她的七寸了。

    “让她进来。”顾夏啪的把茶盏扔到桌子上,烦躁的叩着桌子。

    如今已过了大半年的功夫,有线索也尽数消失了,出来有什么用,可她又想听听,李氏会怎么。

    当初太医诊断,姐姐是气血两虚之症,轻者面色苍白头晕目眩,重者涌血昏迷。

    安贵人眉眼低垂,乖巧的立在晶帘外头,等着顾夏首肯。

    “进来吧,。”

    没有跟李氏寒暄的意思,顾夏用下巴点了点绣凳。

    李氏跪在绣凳旁,并不坐下,行礼过后,这才咬着牙将自己知道的出来。

    “千错万错都是嫔妾吃了猪油蒙了心,不敢奢求皇贵妃娘娘饶命,只想在最后时刻,一点善言。”

    “当初皇后娘娘身体一直不大好,后宫人心浮动,心中都有期盼。”

    这期盼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只有些人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有些人就忍不住抓住这一丝机会……”

    “前朝有秘药,中者症状和气血两虚相类,只一条不同,秘药不会头晕……”

    顾夏猛然起身,抓着李氏的衣领将她揪起来,厉声质问:“你如何发现的?”

    李氏被抓着领子,箍的她呼吸不畅,无法呼吸的恐惧感,让她忍不住手脚胡乱踢腾起来。

    “放、放、放开……”

    对上李氏惊惧的眼神,顾夏露出一抹狠厉的冷笑:“最好出真相来,不然本宫捏碎你的颈骨。”

    那阴森的语调让李氏忍不住发抖,在顾夏放下她,顺便给她理了理衣裳,挑眉看着她。

    皇贵妃那素来娇艳欲滴的面容,这会儿被毒蛇还要恐怖。

    李氏牙齿发颤,死亡刚刚离她太近了,在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嫔妾不知是谁做的,只知道先皇后枉死!”李氏语气急促的完,就惊恐的瞪大双眸,紧紧的盯着顾夏的动作,生怕她又把自己提起来。

    那种窒息的感觉,实在让人胆颤。

    “滚。”

    顾夏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氏算拿姐姐的事吊着她,延缓自己的死期。

    这样那样的秘药,顾夏听了心里烦躁,这些人什么事都不用做,整天惦记着弄死别人。

    可弄死别人,她们也不定能上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情况还少了,到底都图什么。

    妃嫔更新换代的速度那么快,自我倾轧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李氏还想再,看着顾夏冷厉的眼神,嘴唇蠕动着,什么也不敢,踉踉跄跄的离去了。

    李氏心里难受死了,要么年前,要么年后,定然是她的死期,她知道自己如今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也知道康熙定然不会见她,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通过给皇贵妃听,也是给康熙听,以期戴罪立功,就算改成入冷宫,她也认了。

    她现在不过是最后的狂欢,刀子悬在头顶,不时就要落下来。

    顾夏望着李氏远去的背影,沉吟不语。

    能对姐姐下手,这个范围就广了,三大巨头也是可能的,下头的妃嫔也是可能的。

    想到自己的绿液,顾夏又有些不确定,皇后到底是因为病重被她救了回来,还是因为中毒……

    那惨白无血色的脸庞,一直在眼前萦绕,顾夏心中突然升起悲凉来,恨不得紫禁城处处都有高清摄像头,旁人一举一动都能看着,好歹也会安生些。

    “请柏太医来。”顾夏敲了敲桌子,不如先问问专业人士的意见。

    瞧了瞧外头的大雪,顾夏想了想,又召回海宁,轻声道:“先别去,候着吧。”

    着走到书桌前,提笔开始写信,她也就问问是否有这样的可能。

    毕竟从后世而来的她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并没有什么秘药,只是当事人一知半解的得到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这才当做秘药。

    将信折好,顾夏塞进信封里,交给海宁,嘱咐道:“你把信交给他,他就知道了,会给你答复的。”

    海宁低声应了,执着桐油伞便出去了,的身影被大雪吞没,很快就转过二门,看不到了。

    顾夏心中各种情绪纷杂,一时间是有些难受的,姐姐的音容笑貌不停在眼前闪现,她以为她能忘了。

    可是不能。

    枯坐半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腿脚都有些麻了,才见海宁顶着风雪回来。

    顾夏端着热茶迎上去,先让他喝掉暖身子,这才问道:“如何?”

    门开那一瞬,就有凉气灌进来,好似能冻到骨缝里去。

    见海宁点头,顾夏怔怔的坐在椅子上。

    头一次真正的感受到,后宫是怎样一个吃人的所在。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深深的笼罩住她,还不待细,康熙撩起帘子进来,见她眼中悲痛难掩,心疼的问道:“怎么回事?”

    顾夏将这事儿跟他了,半晌才怔怔道:“你这后宫,不是美人,是吃人的蛇蝎美人啊。”

    她和原主跌跌撞撞的,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康熙沉默,“你也给她们找点事做,省的她们闲着没事找事。”

    顾夏摸着下巴沉思:“就建立一个女子文学院好了,教她们琴棋书画,学不过关不许毕业,都呆在学堂老实听课。”

    康熙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无语道:“暂且就这么着吧。”

    人闲着就要琢磨,就要闲生是非,让她们背三字经去,填鸭式教育了解一下,没有二十年,休想学成。

    她们就学个三五年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默,康熙心中升起对李氏的不耐烦来,安安生生的死,还能对她家族宽厚一二。

    这般在皇贵妃跟前搅风搅雨,量着他们二人够仁慈还是怎么的?

    “梁九功,鸠酒和白绫一道,送去给她自己选,办不成,就不必回来了。”

    康熙转身,冷漠的吩咐。

    顾夏心中有一刻的不忍,皇太子也熬过来了不是,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还要再死。

    可她不是苦主,怎么惩罚,她无权置喙。

    若是落在自己手里,她想必也没有那么好话的。

    皇太子不是她的孩子,她站着话不腰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