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或许是方鹤量的时间太久了, 那名杂宗修士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懒懒散散地靠在梦骄阳的怀里,神情中带着些许的柔美和惫懒。他将头埋在梦骄阳的脖颈处,拉长着声音朝着梦骄阳道:
“我们在这,跟和尚看个什么。还不如快点回去,我们一起去你的房间里讨论讨论道法如何?”
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微微带着些许的暧昧,呼出来的气一点一点密密麻麻地扑在梦骄阳的脖颈上。梦骄阳微微侧了侧头,他轻轻咳了一声, 耳朵尖都微微红润了起来。他抬眼朝着方鹤看去, 神情严谨地问道:
“甚灵道友,不知道你有没有侧出什么。”
方鹤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他拾起手中的毛笔,大笔一挥, 在上面写上了一句话。笔墨晕染在白纸上,沾上了几分湿意。白纸上面却没有显现出多少痕迹来。
杂宗的那名修士本来同梦骄阳撒着娇,此刻见方鹤动笔,便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过来。笔墨无痕, 这让他诧异地抬了抬眉,冷声道:
“果然就是来哗众取宠的。”
梦骄阳倒是不是怎么觉得的,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神色。他静静地在旁边站立等待着。
方鹤这字写得极快, 一气呵成。他将刚刚完成的这张纸递给梦骄阳,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他道:“施主如若想看, 便可在单独一人的情况下,输入自己的灵力。”
“毕竟天机二字, 越少人知道便越好。”
梦骄阳轻声嗯了一句,他将这张纸贴身放好,朝着方鹤道:“我很期待甚灵道友算的这一卦。”
那名杂宗的修士扬了扬眉,他不满地拉了一下梦骄阳的手臂,将梦骄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才道:
“我看啊,这和尚就是骗你的,自然是想让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可是听,天机宗之前被称为骗子宗门的。”
杂宗弟子毫不犹豫地贬低着方鹤所在的师门,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倨傲和高高在上,做了一流宗门弟子这么多年,即便现在成为三流宗门的弟子,他的骨子里已经是自信和张扬的。
更何况,现在他的旁边有梦骄阳作为自己的底气和后盾,这杂宗弟子话毫不客气,直接将坊间的传言一字不落地了出来。
当梦骄阳前来算卦的时候,就有不少普通修士围了过来。他们对“甚灵”开的这个摊子很是好奇,可偏偏对方只算天骄,根本就不破格,允许普通弟子来算。
此刻他们听到杂宗弟子如此大胆地将近日里的流言当着“甚灵”的面出,他们的目光中叶不由带着几分震惊。
他们上下量着梦骄阳身旁带着的这名修士。对方很美,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极致的风韵,就连眉宇间的张扬和自信,都同他现在穿着的红衣作配。他的眉眼微微上挑,透露着无上的风情。
这人是谁,也真敢!
自从天机宗搬到了杂宗山峰上后,漫天的谣言飞散在这一流城的每一个角落,其中的最多的自然就是这天机宗根本担不上一流宗门的名声,而“骗子”宗门的称号也越叫越响。
这些都是人们在私下议论的事情,却不想此刻却被这个“女修士”捅到了方鹤的面前。
那名杂宗修士完这句话,他便直直地看着“甚灵”,昂着下巴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站在他对面的方鹤,脸上的表情毫无怒气。他修长的手指捡起木鱼槌缓缓地敲击下来,沉闷的敲声在这天地之间回响,声音越来越急促,敲击的频率也越来越大,到最后木鱼槌敲落在木鱼上,发出“铛”的一声。
这一声响亮天地,人们心中微微震颤,可以感觉到当木鱼槌敲落在木鱼上时,天地都在回响,灵气缓缓震动,像是和衬着方鹤。
方鹤长叹道:“阿弥陀佛。”
方鹤缓缓抬眼,目光落在杂宗修士的身上轻声叹了一声道:“施主既然不信,那为何不自己尝试一番,算一个卦。”
那名杂宗修士快速地道:“我没钱。”
方鹤:“如若不准、不灵,自然便不收钱。而从贫僧这里所出去的卦,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不灵的。施主不试,岂不是不敢,或者已经确定,贫僧的卦是准的。”
那名杂宗修士直接笑出了声,他的眉眼微微弯起,目光径直落在方鹤的身上,定定地看了他良久,才道:“好,那我就算一卦。”
他的话音刚落,却不想方鹤便直接收起了笔墨纸砚。短短几息的时间,这个摊铺便归整完成。
方鹤看都不看面前的杂宗修士,直接转身抬步跨进补习班内。冷漠的背影倒映在众人的视野里。
一直待在方鹤旁边沉默不语的时朔,麻利地将这一堆东西放进了储物袋里,他上前一步,冷声朝着那名杂宗修士道:“不好意思,甚灵道友一天只算一卦,今日份的已经算完了。道友若是感兴趣,不妨明日再来。”
到这里的,他略微好奇地瞥了一眼梦骄阳,道:“梦天骄届时有空,不妨仔细看看。毕竟甚灵道友算的卦,还从未有过不准的。不定,在关键时候能保护你。”
完这句话,他便转身就走,跟上了方鹤的脚步。补习班的大门一闭,谁都看不见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状况。
“故弄玄虚。”杂宗修士冷哼了一声,他扬了扬嘴角,朝着梦骄阳道:“坏事的人终于走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一番了。”
梦骄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环。刚刚被时朔这么一,他总觉得方鹤刚刚给他的这张纸上写着极为重要的内容。
他虚揽着怀中的美人,总觉得脊背有些发冷,此刻的他已经全然没有之前调情的心思。
这“甚灵”究竟算出了什么?
方鹤刚踏进补习班的门,脸上的笑容便洋溢不住了。他一边笑一边上楼,坐在讲台旁边,从上到下看着梦骄阳同他的美人一起,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谢灵台的身影出现在方鹤的面前,他将刚刚的场景都看在眼里,此刻看到方鹤笑得如此开怀的样子,他忍不住出声朝着方鹤问道:
“你在笑什么?”
方鹤缓缓给自己沏了一壶茶,茶雾袅袅升起的时候,一股宁静而又悠然的气息荡漾开来,他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缓缓道:
“刚刚那名女修士,是男的。”
男的。谢灵台的脑子一时之间还没有转过来。当他意识到方鹤究竟在什么的时候,眉宇间带着些许的惊异。
就连他,在刚刚这样一照面之下,也没有认出对方是一名男子。对方伪装的技术着实太好了。
只不过谢灵台也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事情。他性格清冷,一般的闲事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世人都觉得他性情高洁,也有意无意会跳过这个话题。
“对呀。”方鹤扬着眉眼笑着,他自然听懂了谢灵台的画外音,当此刻便装作听不到的样子。他将脸微微凑近,朝着谢灵台熟稔地道:
“你着梦骄阳看了我写的字条,他能猜出我所指的含义吗?”
他刚刚在那张纸上引用了地球上的诗句——著名的“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暗示的很明显。
这梦骄阳风流倜傥,沾花惹草,桃花旺盛,却未曾想到过自己此刻身旁的人,竟然不是女的,当真是好笑之极。
看到突然凑近的脸庞,谢灵台微微愣了愣。这么近的距离,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方鹤的呼吸,一些接着一些,密密麻麻地扑在脸上。
这呼吸就好像透过了脸,在了他的心尖。谢灵台轻声嗯了一句,便觉得有些坐不住了,他的目光落在方鹤的身上道:
“第三重天的世界可不简单,等到你气运收集得差不多了,我便将第三重天的情况详细地同你讲解。”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道:“你的父亲……”
谢灵台才刚起了头,便看到方鹤的脸在一瞬间变了一副神情,原本还是上扬的眉眼在听到父亲二字时,瞬间低垂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沮丧至极,他的声音中甚至还隐隐带着些许的悲戚。
他道:“我之前给我父亲算了一卦,但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他所在的方位。”
谢灵台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由微微抬起了眼,目光落在方鹤的身上。
方鹤估摸着道:“大致在第六第七重天的位置。”
谢灵台沉吟道:“这可是真正的上重天。”就连他也只停留在第五重天。
方鹤略微松了一口气,他状似头疼地道:“对啊,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跟我父亲再次见面。”到这里的时候,方鹤的呻吟隐隐带着些许的哭腔。
这让谢灵台不由抬起眼来,恰好撞进方鹤的眼里。方鹤的目光清澈,他的瞳孔清楚地倒映着他的身影。他微微仰着头,外界的光全然倾泻在他的眼里,就好像整片天地,只有他永久地在里面停留着。
谢灵台的心微微一悸,他看到方鹤眨了眨眼睛,红润的色泽在他的眉眼里微微晕开,原本白净的皮肤上显现出几分粉嫩。他纤长的睫毛上沾染上了几分水渍,让他的心头一软。
他道:“第六重天,恰好我登仙梯也只差最后一个阶梯了。等到它搭建完成,我便可以上到第六重天,倒是可以帮你听听。”
方鹤的心中一紧,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编理由,便听到谢灵台缓缓道:“只不过,我觉得找父亲这种事情,还是你亲自来比较好。毕竟因果都是牵扯在你身上的。”
方鹤连连点头。
谢灵台道:“所以,你要快点来到第五重天同我相见啊。”
到第五重天干什么,被你剃头发吗?
方鹤虽然在心里吐槽着,但面上依旧一片淡定,他低声应了一声苦笑道:“我也想快点同我父亲见面,真是迫不及待啊。”
梦骄阳来找甚灵算卦的事情,经过一天的时间沉淀,几乎所有人都听闻了这件事情。有不少认识梦骄阳的修士,前往道宗,拐弯抹角朝梦骄阳听什么,但却没有看到梦骄阳的踪影。
有一名道宗弟子,那日自从梦骄阳看过“甚灵”给的那张纸条后,便精神恍惚,仿若受到了极大的击,直接闭关,就连最近一直疼爱的杂宗修士,梦骄阳都赶他离开。
甚灵!
是甚灵的纸条!
当听到道宗弟子的话之后,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锁定了这话里面的关键词。第二天,围观在方鹤摊位旁边的修士也越来越多起来。
方鹤的摊铺瞬间被围着水泄不通。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木鱼一直不断地敲击着,却没有人敢上前询问。谁也不知道,梦骄阳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击。
梦骄阳的这一遭遇,直接让原本跃跃欲试想要上前的天骄们止住了步伐。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等了五日之久。
梦骄阳在第六天的时候,终于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他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哪都没有去,气势如虹,朝着方鹤的方向飞了过来。
他的动静闹得极大,几乎所有的弟子都看到他的身形如同一道闪电从空中掠过。过往的修士只来得及匆匆看上一眼,只看到他脸上暴怒的神色。
“刚刚那个是梦骄阳梦天骄??”有人不可置信地道。梦骄阳虽然在感情上有些随便,但与此同时,他也是公认地好脾气,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可如今,即便隔得很远,他们也能感觉到梦骄阳身上冲天的怒气。
“好像是的,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暴怒?”
“你还没听吗,自从那个甚灵给了他一张纸条之后,他便一直待在房间,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看他的方向,是朝着补习班的方向去的,看来就是去找甚灵的。”
“快,我们快点去看看,不定还能知道些什么呢!”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神情,他们的身形飞快地跟在梦骄阳的身后。
现在在第二重天,最令人好奇的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甚灵给梦骄阳写的纸条,上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第二个是,甚灵的卦究竟准不准。
现在,或许他们能够知道答案了。
这浩浩荡荡的一群队伍跟在梦骄阳的身后,梦骄阳根本不可能一无所觉,只不过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就不在这里。他在距离补习班两三里的距离停下,迈着脚步朝着方鹤的摊位走去。
这个时候人们才清楚地看到,梦骄阳此刻放荡不羁,他的衣袍宽大在空中飘飞着,神情间不由带着几分急色匆匆。他大步流星,走到方鹤的面前,拿出之前的那张纸条,朝着方鹤问道:
“这上面的内容是真的?”
方鹤手中的木鱼槌微微一顿,他将剩下的佛经念完,才不急不缓地抬起眼,这一看,便看到梦骄阳的脖颈上,留着一个暧昧的痕迹。
这战况挺激烈的呀。
方鹤在心里感慨着,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道:“究竟是真是假,施主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
尝试……
这两个字一出,梦骄阳微微轻咳了一声,他从储物袋掏出了三四千的灵晶,摆放在方鹤的面前道:
“那接下来,我还想要算一卦。”
三四千的灵晶。这笔灵晶让方鹤心尖一动,他不动声色地抬眼,目光落在梦骄阳的身上道:
“我要算算那个可恶的家伙在那里。”
方鹤将这笔灵晶收下,三四千颗灵晶入账,让方鹤的底气微微足了一些。这次知道梦骄阳所求之事后,方鹤便不再用这“晓未来”的技能,反而让跟在后面的时朔,将他的佛像请了出来。
金灿灿的佛像搬到大庭广众之下,明媚的阳光照落在这金光灿烂的外表之上,仿若融着一团金灿灿的光。
方鹤点香,香柱上的烟袅袅飘起,在佛祖的面前盘旋了一会儿后才慢悠悠地朝着天地之间散开。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枚令牌,供奉在佛祖面前,举起木鱼槌敲着木鱼,口中念着最近刚背会的佛经。
木鱼有节奏地敲击着,这片天地之间的灵气仿若也被带动起来,多了几分缓慢和温和。头顶上那灿烂如火的阳光像是在这一瞬间被牵引了过来,融融的日照将方鹤身上金色的衣袍照得闪闪发亮。
梦骄阳的心情虽然急躁了些,但是他知道占卜有着必须的流程。他耐心地等待着,突然在一瞬间,他感觉到所有的金光都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在这样耀眼的金光中,方鹤再度看到了因果线。七缠八绕的因果线彼此交织在一起,穿梭在这天地之间,密密麻麻,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可以,在此刻方鹤的眼中,这天地都被因果线充斥着。方鹤的目光落在梦骄阳的身上,看到了此时缠绕在他身上的因果之线。
梦骄阳的因果线很多,他在这第二重天生活了三十多年,同人话与人聊天,都会产生因果。
更别,梦骄阳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方鹤甚至能够看到有几根因果线牵连着不远处站着的女修。而在这些因果线中,有一根明显是刚镀的金。耀眼的金色比旁边的几根金线都要暗沉一些。
而这根因果线,直接朝南延伸过去。
“南。”方鹤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虽离得很近,但这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天边落下来,飘飘摇摇地落在了梦骄阳的耳内。
方鹤完这句,便不再多言。他将手中的木鱼槌微微一顿,那些融在一起的金光便在这一刻瞬间分离了开来。方鹤的面容在金光散去之后显现,显得几分超凡脱俗。
他没有去看梦骄阳欣喜的脸色,而是抬头,目光落在了头顶上的天空。当他出“南”这个字的时候,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天地之间的气运被搅乱了一分。一丝气运从天空上落下,分为两半,缠绕在方鹤和时朔的身上。
方鹤面前的系统面板自动地跳了出来。在这淡蓝色的屏幕上多出了一行字——
受到第二重天天道气运加成一分,运道自动配置加持。
方鹤微微扬了扬眉,显然这梦骄阳和那名杂宗修士的故事可不简单,至少对于这第二重天的天道来,尤为重要。
时朔也敏感地察觉到了几分天道的气息。他的心头微微浮现出几分猜测,抬头,便看到方鹤朝着他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这在无形之间肯定了他的猜想。
他舔了舔唇,只觉得有几分挫败感。毕竟,他来这第二重天,都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却还没有方老师集气运的速度快,只这么短短的几天之内,所有的事情都步入正轨了。
只不过在颓废之后,他便迎来了熊熊的战意。他之后一定要更加努力,争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梦骄阳听到方鹤的占卜结果之后,便立刻朝着南方飞去。他的身形刚动,几乎在下一瞬间,便有一名修士站在方鹤的面前,他朝着方鹤扬了扬嘴角道:
“甚灵大师,我也勉强能算的上天骄二字,不如明天,你帮我算一算呗?”
这名修士一出现,方鹤便能感觉到他身上浓郁的灵力,以他的年纪和修为,这样的能力确实可以勉勉强强算得上是天骄。
方鹤也不是那么挑,只要能算得上天骄就可以了,他轻轻应了一声道:“好,那就明天。”
“还有我还有我。”
无数的天骄疯狂上涌,把方鹤的摊子围的水泄不通。时朔微微上前,将他们这群人进行登记。
梦骄阳的代言效果明显很好,就这么短短几息时间,就有三十多个天骄报名了。按照这样的趋势,大概三个月之后,他们便可以上去第三重天了。
真是让人期待呢。
方鹤抬步走进补习班,刚开教室,便看到祖合光着身体到处乱跑着,滚烫的水流顺着他的身形滴落在地面上。
“好烫啊好烫啊……甚灵救命啊,你们补习班的锅要吃人了!”
方鹤看到原本干燥的锅底此刻被人加了一壶水过去,在旁边,还放着一块毛巾。在锅底下面,还摆放着一堆的灵晶,仿若随时随地加灵晶进去调控温度。
方鹤:……
看这架势,这祖合在这待得越来越习惯了。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在教室里蒸桑拿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