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甚善很有大师的气质。
即便他的口中谈论的是金钱灵晶, 但他清风朗月的气度,却丝毫让人察觉不到粗俗。他就这样轻轻拖着手中的盒子,面目平静,仿若眼下的东西, 根本就不是让人趋之若鹜的考核提示。
他如风, 如竹,单站立在那里, 就脱离了红尘。
在众人的指示下, 甚善缓缓地开了木盒。木盒的内部极为简单, 一张折叠的纸条被摆放在中央。当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众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们此刻所有的心神和注意都落在了上面。不少人运转起灵力,一旦他们发现甚善没有想要履行诺言的意思后 , 便会动手。
甚善似乎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危机, 他的目光微微低垂,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开白纸。人们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却从他的神情中瞧不出什么。他的面容依旧平静无波, 找不到任何的情绪。
周围的气氛越加冷凝和紧张。在这个时候, 终于有一名天骄忍不住开口问道:“甚善,你别沉默啊, 这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甚善抬眼看了他的一眼, 也不生气, 就这样直接将手里的白纸递给了那个话的天骄。那名天骄愣了愣,随后快速接过, 看了一眼,脸上瞬间流露出几分惊讶和不解。
“这什么意思?”那名天骄忍不住将手中的白纸摊开。
众人看了过去,便看到那张白纸上,没有任何的文字和图片。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至极的白纸。
“我听因为有一些消息比较隐秘,因此要用特殊的方法书写,莫非这张白纸也是如此?”
“难不成要用火烧?”
“或者用水浸湿?”
众天骄将上面的方法都尝试了一遍后,最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手上拿着的这张白纸,就真的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随处可见。
实在的,甚善用这一灵晶买了这张纸,还是亏了。
众天骄不由有些庆幸地想到,他们幸好没有相互竞价。不然,当他们将压轴拍品的价格推到极高的时候,用几百万的灵晶买下后,却发现是一张白纸的话,他们绝对会当场血液向上汹涌。
不仅如此,当他们拿到这个考核线索的时候,其他人就会同他们产生敌对和对峙的阶段。谁都不会相信,他们想要争夺的就只是一张白纸。
内乱四起。
这样一想,众天骄不由察觉到几分后怕。
这张白纸在众人手上传阅了一遍之后,最终落在了纪赵的手上。纪赵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这张白纸,垂眸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最终道:“我知道今天的死亡条件是什么了?”
“今天的死亡条件难道不是暴怒吗?”站在纪赵旁边的修士听到这句话之后,下意识地道。随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后,朝着门外望了过去。
春色楼的大门向外敞开,在房檐上还挂着几个红灯笼,在上面摇晃着,灯笼里的烛光被风微微吹动,轻轻闪动。楼外的街道没有一个人,至少在考核结束之前,会一直保持着这种清冷。而此刻,微微的光亮一点一点地蔓延过眼前的黑暗,落在门扉上的时候,那名修士才惊觉,此刻已经是卯时了。
又是新的一天。
那名修士的心跳在这一刻微微颤了颤。他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度过了一个夜晚,现在是第三天。他们的死亡条件也发生了改变。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往纪赵的方向靠了靠,朝着他开口道:“纪天骄,你猜出了死亡条件?”
纪赵道:“ 不只是今天,关于第一天的死亡条件我也有了头绪。”
他将白纸随意地放在了一旁,又重新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在这一刻,纪赵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了起来。他的手指轻轻揉动着太阳穴,缓声朝着众人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第一天的死亡条件是淫欲。但是由于甚善的缘故,每个天骄都被迫听了一个晚上的佛经,清心寡欲,心中只有修真。”
“而天道也给了死亡提示,或者是布置。因为那天晚上的斗春会,你们会遇到各种各样漂亮的姑娘,难免会有人按捺不住寂寞。因此,如果不是甚善的话,会在第一天的夜晚,死几十个人。并且,我们都知道斗春会七天举行一次,也就是,完全符合我们死亡条件每天更换的想法。”
众人点了点头,从这样来看的话,逻辑清晰,没有丝毫的错误。而且,那天他们确实没有一个人同春楼女子上床。
纪赵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腿部,琢磨了一下语句之后,继续道:“之后第二天,我们通过一定的分析,最终认为死亡条件是愤怒。而现在,第二天夜晚的时候,春色楼举行了拍卖会。”
“我看了一下,除了这个压轴拍品之外,拍卖会结束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卯时。而在卯时之后,第三天的死亡提示就出来了。”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个拍品就是考核提示?可怎么可能,这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有人忍不住出声道。
纪赵眉眼未抬,他依旧不急不缓地道:“由此可以推测出来,第三天的死亡条件是贪欲。而如果不是甚善的话,这里的人有大部分人都会死。”
纪赵的声音极为笃定,让在场的人听得后背汗毛耸立。他们咽了咽口水,觉得纪赵的话很有道理。怕是到了第三天后,这里就没有多少天骄剩下了。
“这也太恐怖和惊悚了吧。”如果没有分析出来,他们就会不知不觉地入套。
“按照这样推测的话,我们也能够简单地知道后面的几个死亡条件。”纪赵道,“这次考核,我们绝对能顾安全出去。”
这句话就像一支有力的强心剂,让在场众人的心情都平静了不少。
·
方鹤站在台下,目光落在纪赵的身上。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夸赞一句,纪赵的大脑着实厉害。他能将一些看似细无用的线索窜连起来,组织成一条线,不断猜测,最后揣摩出真理来。
并且,在这样一个第二天和第三天的交界时,将一切娓娓道来,在无形之中掌握了主动权。
纪赵的话音刚落,天道的提示便出现在众天骄的面前——
【昨日触发死亡条件者:1,昨日死亡人数:0,请众位天骄心避开死亡条件,达成死亡零条件。】
同昨日的那段金色文字相比,眼前的这个文字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唯一发生变化的地方,却间接地证明了纪赵的猜想。
“纪天骄,你也太厉害了吧!”有一些天骄们忍不住开口夸赞道。修为高的、天赋高的修士不是没有,但唯独有纪赵的眼界和头脑的人,着实少见。
不少人起了结交之心。
方鹤看在那边正在低声寒暄着,暂时挤不进去后,便懒散地了一声哈欠,准备回房睡觉。忙碌了一个晚上,他的精神着实有些不大好。他准备回去好好睡睡。
见方鹤离开后,陈一鸟正准备拔腿跟上。他已经同方鹤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因此他准备趁着这么点路,跟方鹤聊聊。然而他才朝前踏出一步,便看到一道清冷的身形快速地越过他,比以他更快的速度来到方鹤的身旁,大概十几米的位置站定。
他们的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按道理来,陈一鸟根本看不出那道身影是跟在方鹤身旁的,可偏偏,对方抬脚的步伐和跨度,同方鹤的一模一样,几乎横向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
谢灵台停住了步伐,潜意识告诉他,现在还是不要上前去凑热闹了。
方鹤没有转头,便感受到一道清冷的气息。只不过现在他困得可以,根本没有算跟旁边的人话。谢灵台仿若也不急一般,就这样沉默地走在他的身旁。
他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最终在方鹤的房门口站定。
到了这个时候,方鹤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怎么,你还要跟进去?”
谢灵台显然没有想到,方鹤会问出这样的话。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面前的人,在这一刻,嘴角微勾,朝着他挑起了一抹恶劣的笑意:“你跟我到这里,就没有这么想过吗?”
谢灵台确实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下意识地跟在方鹤的身旁。此刻听到他这样的问话后,谢灵台的心跳微微加快。然而很快,理智让他清醒。
他虽然不知道“翠花”为什么要和他保持距离,但是他却知道,这个距离是一个安全距离。安全距离的意味就是指,他不能靠近。因为一旦靠近,“翠花”就会有生命危险。
当然,以上也只是谢灵台的猜测。但即便是猜测,谢灵台也不允许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渴望,沙哑着嗓音道:“我就站在你的门口。”
这个答案,让方鹤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他抬起眼,看向谢灵台微微勾了勾嘴角道:“那你想待就待吧。”
方鹤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房间,毫不犹豫地将房门观上,把谢灵台关在了门外。他快步朝前走了几步,最后一头栽进了绵软的被窝。
当他再次睡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楼下的院子都起了喧嚣声。方鹤活动了一下身体,朝着门外走去,刚开门,便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他的门口。
此刻,谢灵台正微微低垂着眉眼,用方帕擦拭着手上的剑,剑身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隐隐有些许的微光,落入谢灵台的眼中,从侧面看去,他的一切都仿若站在光芒中,周身没有丝毫的黑暗。
像是没有想到房门会被开,谢灵台的眉眼中闪过一道惊讶,他原本冷然的目光落在方鹤身上时,带着淡淡的温和。
“醒了?”
方鹤点了点头,他极为自然地跨出房间,随后脚尖陡然一顿。下一秒,他便听到谢灵台有些疑惑地问道:“可以这么近吗?”
他们此刻的距离已经缩到几米的范围,远远于安全范围。
方鹤看了一眼半空,上面没有任何血色的文字。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同谢灵台可以走得很近。也难怪,他当时能在走廊上,假摔在谢灵台的怀里时,天道没有任何的反应。
因为,只要在一个空旷的、不是封闭的环境中,他就可以跟谢灵台走近。
想清楚这点之后,方鹤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他觉得天道的脑子有问题!搞得他和谢灵台两个人,在封闭的房间下,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心中虽然吐槽着,但是方鹤面上却十分平静。他朝着谢灵台眨了眨眼,轻声道:“现在可以,因为空气流通。”
听到这句话后,谢灵台下意识地看向方鹤,便看到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儿,正款步朝着他走来。他冰蓝色的长袍微微扬起,在空中翻转了一个圈之后,最终又重新落回到了原处。
他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地站在他的身旁,他原本冰冷的心脏在这一刻注入了热血。他继续低头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剑,然而擦着擦着,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自己的心情,他真的很高兴。
今天依旧是没人死亡的夜晚。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他们等待着明天的死亡条件。
这是方鹤见过的这么多次考核中,天骄气氛最融合的一次,所有人盘腿坐在一起,时不时同他人交流着自己的心得。或许是方鹤在斗春会上的表现太过亮眼,他们有时遇到悬而不决的问题时,还会问方鹤。
方鹤看着面前求学若渴的天骄,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他不由怀疑到,他现在扮演的是花魁吧?怎么这么多人看破了他老师的身份,朝着他问问题呢?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方鹤回答问题的时候,依旧极为耐心。他不仅深入浅出地将这些问题讲解了一番之后,还忍不住朝着他们灌输后世的思路和他自己的想法。这样一来,往往让人若有所悟。
经过方鹤的讲解,不少人当场突破了起来。
原本在原地乱晃的李四,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神情分外古怪。若他真的是老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绝对会哭笑不得。
他们春色楼的和花魁,明明可以靠脸,偏偏却要靠才华。
一道一道的光柱降落在这些盘腿而坐的天骄身上,他们身上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波动起来,晃得周围空气隐隐有着蒸腾和翻滚。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接二连三的,不断有人在询问方鹤之后便盘腿突破了之后,来询问方鹤的人越来越多,但最后方鹤干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让那些天骄们盘腿询问问题。
到第四天卯时来临的时候,人们这才停止了好学的热情。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
方鹤乐得没有人来问他,他此刻半眯着眼,靠在椅子上,目光微微扬起,便看到一行熟悉的金色字体出现在他的眼前。只不过,这次这行金色字体并不是他任务,而是李四的剧情。
而这个剧情安排,方鹤轻轻挑起了眉眼,一时有些冷俊不禁。
【……老鸨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着实有些傲慢,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在他面前走了过去。老鸨心里暗自想着,最近几日,那个花魁名声渐起,不时有天骄围绕在她的周边,可把那妮子得意的。最近几日,这些天骄,一个接着一个无视着她,浑然没有将她这个老鸨放在眼里,着实气人。他决定,一定要好好跟这些人讲讲道理。
她抬步,来到那个天骄面前道:“你这个人着实无理。”】
这前面的省略号省得也太多了吧,从方鹤这个角度望去,都可以看到李四微微有些傻眼了。
今天本来就没有老鸨什么事,因此李四站在了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断走动,神情在上一秒之前还是极为惬意。可现在,他的脸上都写满了愁苦之色。
在卯时到来的那一刻,几乎所有天骄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甚至连话都没有交谈。在这样的条件下,李四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人走过。
也就是,他要突如其来抓住一个人,跟那个人,我觉得你看不起我。
光是这样看着,就觉得这个场景特别傻。看来,由于纪赵的提前猜测,以及他的一系列举动,导致天道有些崩盘了。
他就这样就能够就能够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四只犹豫了一会儿后,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摇曳着身姿,就近选择了一个人,朝着他横眉冷笑道:
“我看,你就是瞧不起我,嫌弃我年纪大了,不同这些年轻一眼,肤质细腻了。所以,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着实有些无理。”
李四到这里的时候,着实将天道要求的那句话加到了这里。他松了一口气,抬眼便看到被他拉住的那个天骄,一脸懵逼的表情。
“老鸨,你可不要乱,我们罗天骄,在第四重天要什么美人没有,怎么会看上你。”站在罗青玉旁边的一名修士不满地朝着老鸨道。
罗青玉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的嘴角僵硬地扯起一抹笑容,道:“姐姐你客气了,你美貌如花,何来年老色衰之。我观你,犹存风韵,着实有娇媚之姿。在下从未嫌弃过你。”
“你没嫌弃我,那你为何不看我一眼?”着,李四拿起自己手上握着的手帕,状似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那里隐隐闪现出几滴晶莹的泪水,
“我暗自喜欢你这么久,你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反而一天到晚盯着那个翠花。那个翠花就这么好吗,好到你念念不忘,就今天一天,看了他那么多眼。”
这句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用揶揄的目光看向罗青玉,目光在方鹤、罗青玉、李四三人之间犹疑着。
方鹤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还会卷入修罗场中。而且这个修罗场,并不是他一直以来想象中的那种两女争一男的场景,而是三个男的!
方鹤正准备开口话,便感觉到一股清凉包裹着他,他微微转头,便看到谢灵台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垂着双眼。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纤长的睫毛上下颤动了几下,学着吴成仙的模样,有些生涩地朝着方鹤喊道:
“宝贝儿。”
同样的字眼,从谢灵台的口中喊出,多了几分冷静和克制。他的语气同吴成仙的轻佻不同,低哑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带着深层的磁性,让方鹤的心跳忍不住微微加快。
这一幕,被在场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几分惊讶,倒是罗青玉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他的心底中又浮现出淡淡的失落。
实在的,他不可能对花魁没有想法。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名女子,虽是花魁,但却博学多才,有自己的远见和见识。他今天确实一直在看对方,也微微动过心思同对方搭话。接触了几次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对他的态度同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丝毫的心动,也没有任何的暧昧。
罗青玉知道花魁对他是真的不感兴趣,因此也歇了这番心思。但他却没有想到,此刻居然被老鸨给点了出来。他的眉眼瞬间冷上了几分,正准备话呵斥老鸨的时候,便感觉到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愤怒地转过头去,便看到纪赵温和的眉眼。在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药草味时,罗青玉的心情便平和了很多。
他听到纪赵开口,朝着众人道:“第四个死线,傲慢。”
这就第四个死线了?所有人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和逻辑。倒是罗青玉,他快速地反应了过来,怒目圆睁地看着老鸨道:“你诱导我?”
“你想让我死?”
着,他的手掌横起,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落在了老鸨的脖颈处。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下隐隐可见些许的青紫色。过了几息的时间后,李四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喉咙间发出难听的叫声。
显然,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步。
方鹤的背脊靠在椅背上,看着李四挣扎的动作,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动。他能够看出来,罗青玉虽然极为愤怒,但是他的大脑还残留着些许的理智。他只是单纯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并没有想把对方置于死地。
果然,眼看着李四翻着白眼、口水直流后,罗青玉总算像是发泄完毕,将手放了下来。
李四立刻后退了几步,弯着腰咳嗽了起来,随后嘴巴大开,努力呼吸着周围新鲜空气。在这个时候,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李四的脖颈上,环绕着一圈可怖的青紫色。
刚刚,罗青玉是真的发怒了。
“第四条死线,是傲慢的话,那我们就好好招招待我们的老鸨。”罗青玉朝着身旁的修士使了一个眼色。身旁的修士便立刻明白了过来,他们架着李四,将他架在一把椅子上,最后牢牢地把他固定在上面。
一名修士蹲下身来,他的手掌则重重地拍在李四的脸上,李四的脸颊便立刻泛起了红肿。李四睁着眼睛,他的目光落在那名修士的脸上,神情中闪着凶狠的目光,仿若下一秒,他便会扑上来,狠狠地咬住那名修士的血肉。
被李四用这样的目光看着,那名修士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害怕。他的眉眼谦逊,面上却带着严谨和认真,关切地朝着李四道:“姐姐,你再忍忍。等我们多次敲你的穴位,通你的经脉后,你再好好休息一会儿,便可以了。”
李四咬了咬牙,他没有想到,对方比他会演戏多了。对方的态度对他可是一等一地恭敬,但话语却带着刺。
他可没有得病!
李四仰着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朗声道:“翠花,难道你就这样看着吗?要知道,我们可是一体的!”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鹤的身上,带着些许的量和猜测。方鹤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他轻轻耸动了一下肩膀,朝着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男人道:“让一让,我先去处理个问题。”
刚刚谢灵台跟他,头有点疼,想要靠在他的肩膀上。
方鹤本来是不答应的,一个男的和一个男的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他正准备严词拒绝的时候,目光向上抬起,便对上了谢灵台的目光。
谢灵台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委屈。对上这双眼睛后,方鹤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自暴自弃地想到,他现在是女装,靠靠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而且……直男永远不会畏惧挑战,尤其是发自另一个男性的挑战。
谢灵台如愿以偿地靠在了方鹤的肩膀上,他的鼻子间充满着淡淡的香味,有些香甜,但并不让谢灵台感觉到腻味。
然而,他才靠在这上面不过几息的时间,就听到有人想让“翠花”替他求情!
谢灵台眉毛微蹙,他有些不悦地抬起了眼,目光冷冷地看了李四一眼。在这一瞬间,李四能够感觉到一道寒意在瞬间袭遍了他的全身,他的汗毛耸立,在这一刻,他感觉到浑身发冷。
好在,这股冷意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下一秒,谢灵台便收回了视线。
他的额头在方鹤的脖颈处微微蹭动了几下,直至满足后,才松开了他道:“去吧。”
当谢灵台直起身的时候,他的面容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他的目光紧紧地看向方鹤,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最终站在了纪赵的面前。
谢灵台不高兴地看了纪赵一眼。纪赵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谢灵台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淡淡的量,最后像是不觉得危险一番,又移开了目光。
不知道为何,在纪赵这样的举动之下,他竟然察觉到了几分轻视,仿若在谢灵台的眼中,他纪赵不足为虑。
纪赵瞥了身旁的罗青玉一眼,刚刚还嚣张的罗青玉,在方鹤来到跟前的时候,又收敛了身上的气势,整个人变得内敛了起来。
这让他有些惊异地挑了挑眉,看来眼前这位疑似他的仆从方的女子,魅力不啊。他定定地看着对方,便看到对方的眼睛看都没有看一旁坐在椅子上正在鬼哭狼嚎的老鸨一眼,语气冷淡地开口道:
“妈妈犯了事情,惹怒了天骄,自然是该罚。”
这句话一出,李四的面容狰狞,他的目光狠狠地落在方鹤的身上,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花魁,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方鹤没有理对方,他的语气平淡,继续道:
“虽然话是这样,但是还请众天骄手下留情,毕竟青楼还需要开张,必须有人坐在妈妈的位置上。”
对哦。人们这才想起来,他们的考核地点是在青楼。如今任务还没有完成,就死一个人的话,无疑会减少一些信息量的汲取。然而还是有人忍不住弱弱地问道:
“难道我们还需要信息吗?”
按照纪赵的脑子,怕是卯时刚到,他就知道了死亡条件。
只不过,即便如此,那些按压着李四痛觉的天骄们,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上抬起,落到纪赵的身上。在不知不觉中,纪赵就已经成为了众人心中的首领。他们所有的举动,都要询问对方的意思。
纪赵看了方鹤一眼,最后轻笑道:“那就按照我们翠花姑娘的意思做吧。惩罚,但不伤及性命。”
李四被折磨了个半残,失去了战斗力,但好在并没有伤及性命。在方鹤的指示下,春色楼的姑娘们一齐出动,将李四给抬了回去。
李四就这样躺在床上,失去了意识。方鹤看了一眼,显然短时间内是醒不过来的。
第四天的死亡条件是傲慢。除此之外,还必须有李四的存在。现在李四已经昏厥,这第四天自然是安然度过。
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第五天的死亡线应该是在厉万圣的身上。好在,有方鹤的通气后,厉万圣比较实在。他按照剧情有一下没一下地演了一遍,便让纪赵知道,第五条死亡线是——嫉妒。
接下来的第六天和第七天,都被纪赵猜中了死亡线。到第八天寅时七刻的时候,人们恍然惊觉,他们已经在春色楼里待了七天的时间!
这七天,他们一个姑娘的手都没有摸,一个架都没有,但却觉得,意外地满足和和谐。
有人偷偷朝着纪赵问道:“按照日子算的话,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纪赵点了点头,在谢灵台冷淡的目光中道:“如果没有错的话,再过三盏茶左右的时间后,我们的考核就可以结束了。”
卯时。
他们的考核从这个时间段起,自然在这个时间段结束。
听到纪赵这句话后,谢灵台完全坐不住了。他站起了身,大踏步地朝着走廊走去,顺着盘旋的楼梯,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谢天骄,他是怎么了?”有人不由开口问道。
纪赵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的眉眼中带着些许的了然。听到他人的询问后,他缓缓开口道:“没有什么,就是我们的谢天骄要同牛郎织女一般,开始一段异地之恋罢了。”
听到这句话,坐在大厅中的甚善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楼梯,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刚刚谢灵台是谢牛郎,那织女又是谁?”
方·织女·鹤正半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动着他的笔记。越临近考核结束,他的剧情便越少,也越发清闲。
因此,方鹤连门都不爱出了,专心待在房间里看看自己储物戒指中的书籍。然而不知怎的,即便他看着书,他的脑海里也会情不自禁地冒出谢灵台的眉眼。
用剑的、闭眼的、战斗的、教学的、微笑的。每一个谢灵台,他都曾经看到过。可是,他作为一个直男,怎么能老想其他男人!
一定是他最近女装穿多了,同谢灵台接触多了!
他准备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心烦意乱地待着,冷静冷静,直到考核结束。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道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这样的速度和频率,像极了谢灵台。方鹤的神经在这一刻紧绷了起来,就连心跳在这时都微微加速。
他迫不及待地下了床,正准备大踏步地朝前开门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他整理了下衣裳,随后漫不经心地在心里默数着数,直到数到十后,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快速地走到门旁,开了大门。
果然,此刻站在门口的是谢灵台。
方鹤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他扬了扬眉,朝着谢灵台道:“怎么不同你的道友聊天,反而来找我了?”
谢灵台抿着嘴,他和花魁的举动越来越亲昵,但事实上最近几天,他根本就没有进过方鹤的屋子。因为一旦踏入屋子后,方鹤便会同他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因此,最近几天,谢灵台同方鹤都在外面见面,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踏进方鹤的屋子里。可现在,不知怎的,他竟然开口道:
“这么几天了,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方鹤抬了抬眉眼笑着道:“我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着,他抬步朝着外面走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谢灵台开口道:
“你这房间,甚善能进去,吴成仙能进去,就我不可以吗?”
方鹤的笑容直接僵硬在了脸上,他的眉眼冷了下来,他看向了谢灵台朝着他问道:“所以呢,你要进来?”
谢灵台敏锐地察觉到方鹤的心情不大好。在方鹤的注视下,他的气势瞬间弱了一截。他垂下了眉眼,声音缓慢而带着些许的委屈:
“就我不能进来。所有人都能够进来,就我不能进来!”
方鹤的目光软了软,然而他依旧闭着嘴巴,没有出声。下一秒,他便看到谢灵台一边声抱怨着,一边褪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拉起方鹤的手,将戒指放在了他的掌心间。
方鹤抬眼看向谢灵台,却发现谢灵台垂着眼躲避他的视线,低声跟他解释道:“我马上就要走了,在我走的时候,你就拿着这枚戒指好好生活,有什么东西看上了买。到时候,等我来接你。”
到这里的时候,谢灵台微微顿了顿。他们参加考核的地点并不在这里,都是被天道强拉尽进来的,他算了算路程。他进入考核之前,所在的位置离春色楼有两天的路程要赶。
即便知道凭方鹤的本事,他不会在这两天中受到什么委屈,但是谢灵台依旧不能心安。
方鹤把玩着手中的戒指,这枚戒指,同谢灵台之前给他的那枚相似,但又些许的不同。他眼中的冷凝消散了不少,此刻他眉眼微抬,轻轻笑着,朝着谢灵台道:“你就这么喜欢送戒指吗?”
他将这枚戒指贴身放好,低声道:“这枚戒指,我等你日后亲自带在我的手上。”
谢灵台还没有反应过来方鹤是什么意思,下一秒,他便感觉到领子被对面的人拉住了。谢灵台第一次感受到,对面的人儿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气。
他可以反抗,但他并不想。他感觉到对面的人儿拉扯着他,走进了他一直梦寐以求,想要进入的房间。
好像不生气了?
前一秒,谢灵台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后一秒,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受到,自己嘴唇上覆盖了一片柔软。
方鹤无视了周围漫天的血字,他的目光轻柔地落在了谢灵台的面容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好笑。在听到谢灵台的话之后,他陡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同这个聒噪的天道又有什么关系?若是这天道,不喜他们,那他也可以不喜天道。
或许到时候天凉了,该让天道改朝换代了!
方鹤轻轻触碰着谢灵台的嘴唇,余光能够感受到有一分光线,透过窗户,照射在他和谢灵台的身上。在一片光影迷离变化间,两人的身形同时涣散在光芒中,消失变淡。
一切又归于虚无,唯独春色楼里,依旧满园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