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非秦嘴上把持住了没太毒舌,然而他是出了名的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一张冷冰冰的臭脸让人看了打寒战。格格党

    多数演员表演完,瞧了他脸色,话都不敢，灰溜溜就走了。

    一上午就留了两个人，甄睿和奉霄骐。

    岑如是,谢济开这两个最被看好的都被否了，不过应该还会给他们协调一下另外的角色。

    甄睿留下是因为他肢体和外形特别合适，奉霄骐则是那股子不驯服的劲感觉最贴近。

    即便如此,还是和非秦的期待值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内心烦得不行，把个矿泉水瓶拿在里捏的咵咵响。

    “这年头找个男二难如登天了是怎么？”

    非秦心里直嘀咕。

    其实也难怪,他这个角色要年轻人,这就刷掉了一大票实力派中年演员,有实力的青年演员里也很难找到拥有青春气息和矛盾颓靡的叠加气质的。

    非秦对型的要求大于演技,是以他一早上看下来，原本看好的都被刷了，倒是留了两个外界看来是纯偶像派的演员。

    导演的臭脸让刚表演完的展茗哆嗦了一下,同同脚地走出去了。

    外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柏栩川运气不好,抽到一个末位签,他后面就剩下四个迟到的,还有三个直接弃权跑了。

    柏栩川于是和展茗打了个照面,见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疑惑：“展茗你这导演骂你了？”

    展茗有气无力摆摆：“骂倒是没骂”就是表情看起来像在‘你逗我玩呢’？

    “反正你心一点。”

    展茗看看柏栩川，默默产生了一种废物之间惺惺相惜的感情，拍拍他的肩：“好好演，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柏栩川满头问号，刚想不必了吧我俩也不怎么熟，就见门打开了，叫他进去。

    展茗出去之后，非秦把捏扁的矿泉水瓶投进身后的垃圾桶，问旁边的催场还有多少人。

    “还有最后一个。”

    “一个？”非秦也不上是解脱还是失望，掀了掀之前那堆简历，厚厚的一打就剩下几张了。

    “最后一个是万象恺锋的柏栩川。”

    又是个偶像。

    非秦心想反正是最后一个，耐心点吧，就把目光投向门口。

    待看清了那年轻人的外形，他眼神突然凝住，像发现了宝藏一样死死盯住。

    他长相极为精致夺目，素颜，长身玉立，一身素白衣，黑腰带，额前绑着细发带，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从泉水里捞出来的，还散发着泠泠的凉意。

    其他工作人员也无声吸气。

    都知道柏栩川，但毕竟不是谁都亲眼见过他真人。今天第一次看到的，都有种“卧槽难怪他就是传中的顶级流量”的感觉。

    对于电影演员而言，外形的合衬与演技的到位几乎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缺一不可。只要演技不是太无药可救，外形就能在选择演员的时候起到决定性作用。

    毕竟教资质一般的人学会演戏，比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一眼看去就让你眼前一亮的人要简单。

    当然，那种实在是天生面部肌肉僵化，感情模块受损的就只能忍痛放弃治疗了。

    眼前这个当然是最出众的，外形亮眼到让人舍不得放弃。

    非秦想，长成这样的人不让他出现在大荧幕上太可惜了。

    如果走在路上看到，就算柏栩川是个素人，他可能都会去问问他想不想拍电影。

    但他是个偶像反倒麻烦，之前已经拍过不少电视剧了，很多演员就是这样被带坏了习惯，还不如素人好。

    非秦脑子过热之后赶快喝了口水冷静一下，寻思着也不能把对演技的要求放得太低。

    而且眼前的年轻人虽然外形符合，但气质还是有点太周正了。

    灯光暗下来，柏栩川定神，摆起势。

    音乐响起后，他就不再去看周遭导演和工作人员的脸，不需要再顾及旁人的反应，只需要全心全意地跟随着音乐充分舒展。

    ——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到自己擅长的事情中能带来极大的幸福感。

    他把自己不能掌控的试镜想象成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下的舞台，充分展现着自己的技巧性和灵活性。

    编舞将古典舞和现代舞做了完美的结合，在艾辰那个大隐隐于娱乐圈的舞蹈鬼才改编下力求最大限度展示柏栩川个人的优势：柔韧度、舒展度、力度与节奏感。

    灯光自然不能和舞台相比——但大理石的地面和冷光的反光意外地制造出了一种近似于冰面的质感；

    而青年的步伐如此灵巧蹁跹，倒是让人生出一种他真的在冰面上舞蹈的错觉。

    面试的房间内，所有人呆呆地注视着舞者，有那么几个瞬间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

    非秦的笔尖不由自主在简历上跟随着青年舞动的节奏点了点，内心激动。

    不管怎么样也一定要将他留在剧组试一试。

    这样的条件，怎么能一直浪费在荧屏上？

    音乐最后戛然而止，灯光下的舞者也停驻在舞台中央，缓缓收势，转向导演的方向，深深鞠躬。

    柏栩川弯下腰，内心祈祷着导演仁慈点，抬起头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

    ？

    他都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却又不好东张西望，只得轻咳一声：“导演？”

    非秦好似突然梦中惊醒：“哦，完了吗？”

    柏栩川试图从非秦脸上阅读出差评。

    但是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导演脸上分明写着好评！

    莫非有戏。

    他察言观色道：“还准备了一段，嗯，沈河与沉星的对戏。”

    非秦点点头，却没有让他立刻展示：“先留着，下午”

    柏栩川踏出来还有点懵，这是，这是初试过了的意思？

    早上那么多人出来都愁眉苦脸的，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啊

    他一开门，看见信守诺言等在门口，约他一起回家的展茗。

    展茗已经准备好了一箩筐安慰的话，见他出来赶忙把放在人肩膀上，引经据典：

    “失败是成功之母嘛，我们偶像出身的要做好演员确实比人家电影出道的差远了，起点就不一样当然要花更多时间来弥补啦，不要气馁下一个胜利在前方等着我们”

    柏栩川：“什么呢。”

    展茗：“我在安慰你啊，这么明显没听出来？”

    柏栩川静静地看着展茗：“可我没被淘汰啊。”

    展茗：“哈？”

    他嘴巴张得老大，看上去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柏栩川继续道：“导演让我下午好好准备，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展茗：“”

    甄睿和奉霄骐虽然被留下了，可是他们都导演只是点了个头就喊了下一个啊喂！

    他现在看柏栩川的目光仿佛看着一个异域生物，良久哀嚎着抱着脑袋跑了。

    柏栩川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爽完之后他四下找了找，没有看到贺衍之的身影。

    早上刚开始面试的时候分明看到人进去了，后来大概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事走开了。

    柏栩川有点遗憾，本想问问他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麻烦了人家这么久，是该表示一下的。

    *

    贺衍之从三十三楼下来，抬腕看表，已经到了午休的时间。

    再推开试镜房间的门，里面摆设已经恢复到了早上开始前的样子。非秦拿了文件夹整跟副导演商量着什么，见贺衍之进来，啧道：“你回来晚了，最精彩的节目错过了。”

    “哦？我错过了什么？”

    副导演想解释，非秦把柏栩川的简历抽出来，空中晃了晃。

    贺衍之定睛一看，上面写着：“3/4沈河”。

    他嗤一声笑了出来，副导演欲言又止，非秦见他一点不吃惊，意外道：“你不会告诉我你早有预料吧。”

    贺衍之沉思：“早有预料倒也的不对，只是觉得他应该挺争气的。”男人目光扫了扫简历上非秦因为激动画出来的那些点点，问，“找谁跟他搭的戏？”

    非秦摇头：“没找人跟他搭戏，他不是准备的跟沉星的对戏？你不在我怎么找人跟他演。下午可别走开，想让你跟两个人分别搭戏试试感觉。”

    贺衍之瞟了眼副导演里的名单：“不是留了三个人。”

    非秦一边往外走，一边扬了扬里文件夹：“是留了三个人，但是如果这子排在前面，最开始那个爱豆我就不留了。”

    是这样的，如果要为外形契合选人，就只有第一没有第二。

    贺衍之回头看了眼房间，冷冷的灯光照在大理石地面上，空旷的空间现在非常安静，仿佛看到那个笑容明亮的年轻人站在中央盈盈鞠躬。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一周前在夏如轩诊所楼下撞见的那个哑巴少年，以及他平坦的胸膛前晃荡的那一串狼牙项链。

    柏栩川只得再次施展了强大的歪楼**，通过各种顾左右而言他，终于使得贺衍之不再关注他刚刚的那些话。

    然后果断溜之大吉。

    *

    回去的路上，柏栩川向老夏他们分享了通过试镜的好消息。

    “我要跟贺衍之搭戏演电影了。”

    结果这帮损友一个都不信。

    白：“你贿赂导演了？”

    胖子：“卧槽柏柏，你可别下海啊！”

    老夏慢悠悠冒出来，质疑：“带资进组了？”

    柏栩川无语：“喂，你们就不能相信我的实力吗？”

    “不信。”

    “不信。”

    “不信。”

    柏栩川奋力争辩：“我真的通过试镜了！明天就签合同，签完当天就官宣！”

    白弹了语音过来：“柏柏你最好掐一下自己看疼不疼。”

    柏栩川郁闷地把丢到一边。

    贺衍之刚到公司，签了这两天的重要文件，特助王茹敲门进来。

    “老爷子想见您。”她向贺衍之。

    贺衍之成年之前就把姓改了跟母亲，从此没问过赵家的事，但老爷子的情况他是一直关心的。

    “我昨天去看过他。”贺衍之笔尖一顿，在文件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墨水点，向左改成一撇，“下午去的，那时精神还好。”

    王茹袖立在一旁，她是极少数跟着贺衍之从赵家过来的人，曾经在赵老爷子底下做事，对他自然有感情。

    “我今天替您去看他，他让我给您带了封信。”

    贺衍之把笔一扔，这才看见放在桌子左上角的白色信封。

    拆开，里面一张相片，照片上是一个外形温婉的女孩，照片背面写着时间地点和电话号码。

    贺衍之默不作声，两指夹着照片，放回信封里。

    王茹眼中有几分忐忑。贺衍之脾气并不像外界以为的那样好，尤其是赵家人想要干涉他的私事

    就算，是唯一一个还跟他有感情的赵家人，这个举动也过了些。

    半晌，她轻轻叫了声一动不动的贺衍之：“贺总？”

    贺衍之摇摇头。

    他停了停，自言自语：“算了。”

    “晚上见一面吧，你安排。”

    王茹心地应了，心里却知道结局。

    跟了这么久，王茹慢慢看明白一些事。老板看似好接近，但他划定的“自己人”的圈子却很。某种意义上，他确实是那种无法恋爱的人。

    *

    柏栩川把老扎都拉了出来，终于向那几个家伙证明了自己。

    群里几只狗子先是目瞪狗呆，接着反应过来，为了哄他请客，彩虹屁一波一波不要钱似的大放送。

    柏栩川高兴了，就自个儿开着他那辆极少出街的宝贝保时捷，一个一个去接他们下班。

    超级拉风的跑车给足了面子，依次停在医院、舞馆，然后帅气地拐了个弯，直奔高档消费场所云集的东六街，一路带起无数尖叫。

    最后上车的胖子感觉倍儿有面子，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被一群路人盯着看的滋味，上车后乐得嘴都合不拢。

    “柏柏，你是这个。”他把大拇指竖得老高，“今天舍得开这辆宝贝出来了？这晚高峰呢，万一给蹭了”

    “打住打住。”老夏赶紧叫停了胖子的乌鸦嘴行为，“川啊，咱今天去哪吃？”

    柏栩川单打方向盘，开上高架。

    潇洒问：“你们想去哪吃？”

    白吞了口口水，壮着胆子道：“我，我想去‘蔚蓝’。”

    胖子立刻叫道：“白你太会了，一就了个最牛逼的，去蔚蓝柏柏不得大出血啊？”眼睛觑着柏栩川后脑勺，“虽然我也想去”

    柏栩川后视镜看了一眼，见他们脸上掩不住兴奋，笑出来：“想去就去呗。”

    扔给白：“帮我订个包间。”

    白得偿所愿地抱住，打了个超响的响指：“得令。”

    一个半时后。

    胖子吃得热火朝天，投入之姿态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与烤全羊。

    至于白，吃归吃，还不忘跟柏栩川八卦他的试镜见闻。

    “这么，你见到贺衍之啦？”白吃辣吃上瘾了，大着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问，“他本人长什么样，真有电影里那么帅？”

    柏栩川骄傲地：“当然见到了，我还跟他演了对戏，他还夸我呢！”

    白：“你都一百遍了！我关心的是他本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帅！”

    面对白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柏栩川只好认真回想了一下，贺衍之长得

    帅肯定是超级帅的，不过，比起脸来的话，以他的审美，最吸引人的果然还在于身材啊。

    柏栩川边想边点头，突然又警觉：“你那么关心他帅不帅干什么，难道你对他”

    白嘿嘿一笑：“哎呀，谁还不好奇一下国际巨星呢？”

    柏栩川闻言，若有所思。

    是啊，贺衍之这种没有任何短板的男神，爱慕者大概能从珠穆朗玛峰排到马里亚纳海沟。

    不过，他想起当初在老夏诊所看到贺衍之的经历，又忽然唏嘘。

    人无完人。

    再多人爱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办法谈恋爱。

    想到拥有同样悲惨境遇的自己，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拿起饮料一饮而尽。

    白眼神一顿：“柏柏，你拿错了，这杯是我的！”

    柏栩川里还拿着空杯子，并不在意：“哦。”

    刚接了个电话的夏如轩回来了，他兴致勃勃剥了个蟹，跟胖子白了会话，过了几分钟，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

    所以，是什么不对呢？

    他坐那巡视了一圈，只见柏栩川一直撑着脑袋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特别安静。

    是了，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也有点太安静了吧？

    垂着头，里玩着垂下来的桌布，慢慢抬眼。

    这眼神不对啊！

    夏如轩盯着柏栩川，内心警铃大作，拉了拉白：“我刚刚出去的时候，你们给他喝酒了？”

    白懵道：“怎么可能，谁敢给他喝酒啊？他发起酒疯来我们可对付不了。”

    老夏迷惑道：“没喝酒他怎么会这副反应？”

    “他这不是好”好好的三个字还没出来，卡在了喉咙里。

    白离柏栩川最近，正扭着头跟老夏话，背后一个温热的躯体忽然靠近，吓得他一个激灵。

    “柏、柏柏？”白战战兢兢道，“你真喝了？卧槽不会是我那杯饮料吧？含含酒精？”

    柏栩川低哼一声，他声线比平常低沉，带着淡淡的愉悦。

    臂绕过对方肩上，朝白衣领里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