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志远放眼望去，一个白发老人穿着一身白儒衫，坐在一把银色轮椅上，在五哥跟嫂子等人的簇拥下，走进大厅。

    那老人精神矍铄地端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一张羊毛毯，颇为欣慰地望着武雅雯。

    “如果，雯要是个男人，想必，我这个位置一定属于你！”老人声如洪钟道。

    武雅雯恭敬道：“外公言重了！”

    随后，武雅雯提醒了下熊志远，熊志远忙躬身喊道：“外公好！”

    老爷子眼光凌厉地打量着他，道：“你就是熊志远？”

    熊志远低头道：“是的。”

    老爷子声音一沉，气势如汹涌海啸般压来：“你有什么资格娶我家雯？”

    熊志远愕然，被他突如其来地一问，身子竟忍不住一哆嗦，冷汗直冒。

    大厅下，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一身黑色西装的熊志远身上。

    他没想到老爷子会徒然发难，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五哥的脸色有些难看，跟在后面的刘建城，眼神凌冽地瞪着他，崔哥也是的眉头紧皱。

    凭什么？

    用五哥的话，就是我有资格。

    只怕是老爷子以前也问过五哥同样的话。

    如果，熊志远这次再用，不免让人感觉庸俗无力。

    那我凭什么呢？

    熊志远望了眼武雅雯，她眉头微蹙地看着他，肖安琪也是一脸不安地望着自己。

    这一刻，犹如一万个世纪那么久。

    “我不知道。”熊志远无力道。

    众人哄然窃笑，五哥等人的脸色愈发难堪，武雅雯抿着嘴没有话。

    这无疑是在打武雅雯的脸，先前她那番霸气的话话，瞬间成了大家的笑柄。

    但是，这不是熊志远要表达的。

    熊志远深吸口气，大声道：“资格这东西，很难！

    我不觉得我有资格配得上雯，因为她是完美的存在。

    在我失去理智的时候，她会在旁边纠正我，在我没有勇气的时候，她会为我加油打气，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她会抱着我，陪我一起安静地看着风景。

    我想，世上任何一个能拥有雯这样女人的男人，哪怕是个废人，也会有功成名就的那天！

    所以，能让我有资格的，是雯！

    拥有她，我觉得这个世上，没有我熊志远没有资格的事！“

    不管的管不管用，气势必须得到位。

    丢人也要丢的帅气一点，死也要死的霸气一点，这是熊志远的人生格言。

    熊志远一番慷慨激昂的措辞，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大厅再次沉寂无声。

    武雅雯笑意盎然地看着熊志远，他淡淡一笑，伸握住了她的。

    就算这些话让人觉得起鸡皮疙瘩，让人当做敷衍谄媚之词嗤之以鼻。

    至少，熊志远抓住了自己女人的心。

    老爷子阴沉地脸徒然一笑，身后的五哥等人都松了口气。

    嫂子更是埋怨五哥道：“这子话可比你浪漫多了！”

    五哥眉头一挑，撇撇嘴没有话。

    老爷子甚是无奈笑道：“你这子嘴巴很厉害，的虽然花哨，但也有几分事实，我暂且让你过了这关！

    不过，你要记住，正如你所，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雯才有资格的！

    我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是有属于自己的资格！“

    熊志远忙点头，当下也是松了口气。

    等老爷子他们向厅堂走去后，武雅雯笑道：“是不是感觉很有压力？”

    熊志远抹了把冷汗，感慨道：“如果可以，我希望马上回去！”

    肖安琪双抱胸凑过来道：“那是不可能滴！等下肯定还会挖坑给你跳，你最好心点！”

    熊志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哪想这丫头又贼兮兮道：“话，你刚刚的话好浪漫！下次，有会再把那话，给我听！”

    不等熊志远回答，武雅雯立马拽着他的臂道：“想得美，这个话以后只准讲给我听！”

    着，她拉着熊志远就往厅堂走去，气得肖安琪直骂武雅雯气鬼。

    厅堂上，老爷子被扶上了高堂座椅的位置。

    那是张紫色木质的太师椅，五哥等核心人物，都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熊志远被武雅雯拉着站在最前方右侧位置，这方算老爷子直属亲属的位置，隔着一条红毯的左侧位置，大都是远亲亲属。

    大家都很自觉的站成整齐的队列，无关身份大，基本哪有位置往哪站，一般稍微亲近点的，都会自己上前一些。

    老爷子扫了眼座下，敏锐的眼睛四下清点，少顷，他沉声道：“肖渝呢？”

    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管家，差不多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整齐的头发上有斑驳的白发。

    他上前恭敬道：“肖爷还没来。“

    老爷子眼睛多了几分阴戾，他靠着椅背上，众人顿感寒意漫溢，都大气不敢出地站直了身子。

    “这死老头就喜欢迟到，要死不死，半死不活的，举办一个祖祭也迟到半天，是出车祸了还是咋的？”

    老爷子破口大骂起来，吓的熊志远傻了眼，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这老头是闹哪出？这样骂人，一点掌权人的威严形象都没有了。

    熊志远更纳闷这个叫肖渝的人，听老爷子的口气，似乎也是一个上年纪的人了。

    那家伙怎么就这么大胆，敢在这么严谨重要的时刻迟到？那岂不是引起肖家公愤？

    “不管他了，我们开始吧！”老爷子气呼呼道。

    “呃！急个锤子呦！你个瓜娃子，等我一下会死啊！”

    门外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子，一身整齐的西装，在几个年轻后生跟随下，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看样子也不下余六十岁了。

    “你个死老头，娶了个川市婆娘，家乡话你都不会讲了？”老爷子骂咧咧道。

    熊志远大概猜出，这个老头应该就是肖渝了。

    “这是外公的亲弟弟，我们叫叔公！”武雅雯声提醒道。

    熊志远咂舌，感觉这两老头撞在一起就是对活宝，想必，以前也是对好兄弟。

    “瞎啥子，只是觉得川市话起来好听！”肖渝笑呵呵道。

    这老头胡子剃的很干净，脖子上还有格子式样的脖套巾，看上去很绅士优雅。

    “扯几把蛋，我觉得湘话最好听，川化要排后面克！”老爷子直叫飚起了湘话。

    坐下一群人的脸色也轻松了许多，气氛也愉悦了许多。

    “那你就讲嘛！我又不拦你！”肖渝撇嘴道。

    “那不行，咱爸妈都听不懂，还是普通话的好。”老爷子郑重道。

    肖渝玩味地神情也收敛了些，道：“是嘛！那就开始吧！我好教教他们川话！”

    老爷子没好气道：“就你，自己都没学精还教咱爸妈，你也不害臊！”

    肖渝顿时一副不服来干的模样看着他，老爷子懒得理会他，看看时间，感觉也不早了，当下便扬喊道：“众子孙！”

    “在！”

    众人气势如虹，声如雷鸣，熊志远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跪下！”

    老爷子再此呐喊，穿云裂石的声音震撼人心。

    哗啦

    随着一阵整齐地跪拜声，熊志远依样画葫芦，单膝跪地，然后双膝跪下，双掌交在额前，俯首拜地。

    “开堂——”

    极其庄严的一声呐喊，如同深山里孤寺，在山巅敲响了洪钟一般，声音响彻九霄，悠远绵长。

    一阵轻缓沉闷的开门声传来，熊志远顿感一团金色光芒铺洒在身上，随即一阵凉意袭来。

    “抬头！”姥爷子喊道。

    熊志远抬起头，这才看到老爷子身后的墙壁已经打开，五哥等人正跪在那门口。

    原来是个暗室祭堂。

    里面首当其冲的是一口金色大鼎，然后是两根鎏金龙凤柱子。

    里面三面墙壁，都是满满的灵牌位，在最中间位置的墙壁上，有个壁龛。

    里面有两张男女老人的黑白照片，墙上题有金色家族谱系标注。

    接着，老爷子又是三声跪拜，众人俯首，连肖渝也没落下。

    “上供品！”

    话音一落，管家带着一群女仆，有秩序地端着各种水果以及炸鱼卤猪，摆放在灵堂中间的酒桌上。

    熊志远本以这就完了，哪想，老爷子又喊了声：“上酒！”

    熊志远疑惑的看着五哥跟一个中年人起身，拿出一个大海碗，再拿出一个酒坛倒上酒水。

    两人自行在指上割了一下，滴了一滴血之后，分别递给了左右两群人，再由两人拿着海碗去接众人的血。

    武雅雯在熊志远前面，她接过银色刀，在指上轻轻一划，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很是自然地在海碗里滴了一滴。

    看老婆的割出血，熊志远甚是心疼。

    随后，他也依样画葫芦，滴了一滴，此时，碗里已经一片嫣红，同时，弥漫着一股清冽地酒香味。

    看样子，是要盛碗血酒，难不成是要一起拜把子？

    一轮下来，所有人滴完血后，也差不多用了大半个时，毕竟，人数众多，随便望去，也不下百人。

    滴完血，所有人都拿到一张创可贴，用于指止血。

    有些人傻的，就不是一张创可贴那么简单了，还有可能要使用到纱布。

    五哥跟那个中年人再次将碗端回去，跟着肖渝走进灵堂，肖渝端起五哥的碗，对着照片一表众人赤诚至孝之心，洒在了灵牌前。

    随后，他又抚慰所有灵牌，将另一碗血水倾洒在灵牌下的一排香炉上。

    完毕之后，开始带着众人依次上香，不一会儿，香炉便插满了香线。

    在五哥跟刘建城的帮助下，老爷子跪在大香炉前，然后接过四根粗长的供香，点燃插在中间的香炉鼎里。

    接着，又是繁缛的吟唱仪式跟祭祖唱词，然后就是集体呐喊祖训。

    一套仪式下来，时间也到了八点多。

    老爷子安排人员守夜，今晚将会通宵敞开灵堂，然后，开始招呼大家去二楼用餐。

    熊志远帮武雅雯拍拍膝盖上的灰尘，两人牵着，跟在老爷子后面，随嫂子等人一起上二楼。

    可能是因为老爷子腿脚不方便，楼梯那里安装了轮椅推行器，只要将椅子固定在楼梯扶上，轮椅就自动拉向二楼。

    不得不，有钱人的地方，让熊志远大开了眼界。

    上了二楼，所有布置类似于自助餐，食物大都摆放在一张长桌子上，大家只要过去取就行。

    每张圆桌旁，都有一个厨师在旁边现场制做烤鱼牛排什么之类的，想要什么都可以去点。

    熊志远跟着武雅雯一家子坐在了一桌，老爷子跟肖渝两人也入了席。

    熊志远暗感紧张，想起肖安琪提醒过的话后，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有时候，事情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肖渝一眼就瞥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便问道：“这个年轻人是谁？”

    众人齐刷刷地就望向熊志远，他心里一咯噔，眼睛好巧不巧地就看到老爷子凌厉地目光，顿感内心发虚。

    熊志远紧张道：“我叫熊志远，是雯的未婚夫。”

    空气突然的寂静。

    两个老头就像考古学家在研究一块远古化石，那眼神极其让人难以捉摸。

    “啥子？你是雯的未婚夫？”肖渝惊讶道。

    熊志远愕然，被他这么一问，自己都有些不确

    定起来。

    武雅雯笑道：“叔公，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肖渝道：“我没有为难他呀！我只是觉得这家伙怎么长这么丑？“

    熊志远差点没吐血，武雅雯撇撇嘴，索性不去理他，倒是肖安琪一脸不满道：“他这是脸上受了伤，他平时可帅了！”

    嗯这话实在，熊志远暗中满意一笑，打算回去一定要给肖安琪奖励一个鸡腿。

    肖渝好奇道：“是吗？被谁打成这种蠢样？”

    这次，熊志远跟武雅雯及肖安琪同时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