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圆月白狼(二)
什么情况?梓烟心下一紧,难道自己刚逃离虎豹之手,又要落入饿狼的怀抱了嘛?
“公子,我……”
崔洋却不再理会梓烟,转身就走。梓烟完全不明白崔洋的意思,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她始终与崔洋相隔几丈远的距离,默默地望着崔洋挺拔有型的身躯不急不缓地迈步在她的前方。
从城外的洛水河畔一直跟到城内,崔洋终于耐不住了,回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梓烟紧攥着裹身的斗篷,朗声道:“梓烟不明白公子方才所言的意思,还请公子指点一二!”
崔洋回头,仍旧是那种带着嘲讽的笑:“怎么?你真想做我的女人?”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梓烟踌躇道,“公子,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崔洋收起笑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
梓烟正欲再什么,却听见一阵踏遍尘土飞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赫然抬眸,见一辆盖着三层毗红香玉软烟罗的马车刹在了崔洋的身旁。
从车上盈盈走下一个穿着紫檀绣胭脂瑾木齐胸襦裳的高髻女子,朱唇白面,娇俏妖冶,高髻上插着一支垂着赵粉流苏璎珞的牙色玉簪,鬓边零散别着几朵青樱。
“公子,大人已在府上恭候多时了,特派姒音来接您。”只听那女子莺语连连道。
“恩。”崔洋上了车,只回头瞥了梓烟一眼,就吩咐高髻女子拉上车帘。
梓烟一脸茫然地目送着马车远去,心中纳闷,那个叫崔洋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有其他的图谋?
马车内十分宽敞,有一排宽大的铺设黑龙麒麟锦垫的藤木座椅和一方配套的案几,案几上摆着一整套鲤鱼跃门白玉瓷杯盏,随着马车的颠簸颤动碰撞。
姒音跪坐在案几面前的绯色琉璃毯上,为崔洋斟了一盏碧螺清茶。
“适才那位,是公子新交的朋友?”
崔洋细细品茗,浅笑:“是个有趣的女子。”
刚认识不久,就将斗篷相赠……姒音感到好奇,她所了解的崔洋可不是这样的人。看来,那位女子非常值得她调查一番。
“公子,今夜大人的安排会不会让公子在别人面前暴露身份?”
“你指的是哪一层身份?”崔洋酌一口茶,道。
“当然是……公子的两层身份都很重要。”姒音想不明白,事关国家大事,眼前的男子怎么总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无碍。”崔洋不急不缓地吐出两个字。
马车摇摇晃晃上了蜿蜒的山道,停在了竹林内一座府邸前。崔洋放下杯盏,走至车门旁撩起车帘,挂着“木府”二字的牌匾旁悬着两盏灯笼愈发有些晃眼。
在洛水河畔耽搁太久,几乎已经过了穆府的宵禁时间。梓烟不得不放弃去尉迟府寻找尉迟宫的计划,先返回大军将府。
事实上,羌城没有宵禁,有些繁华坊子的街市更是通宵达旦灯火不歇。然穆府却有不成文的条规,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必须在子时之前回府。府中人多抱怨,奈何穆府硬是将家搞得如军中一般,太多条条框框约束。
绕过盥洗室,从放置杂货的干戈院抄了近路回至穆青娴的闺阁所在处——玉箬轩内。梓烟猫着腰朝后院微微敞开的丹鸿木门缝里瞄了一眼,隐约看见门房张盛正背靠着长椅瞌睡。
梓烟松了口气,悄悄推开了门回至自己房中。原本下等奴婢是团居在玉箬轩的东侧,梓烟却独居在西侧柴房内的一间阴暗潮湿的厢里,只因她是近些年才来的,东侧腾不开位置了。她只更觉得清闲,越发无拘无束起来。
直到梓烟将要脱下外衣换上寝衣的时候,才发现崔洋的斗篷还披在自己身上。她想起那个男人满头雪发和冰山脸庞上的嗤笑,还有莫名其妙的话语,情不自禁怔愣了,有些颓唐地瘫坐在床榻旁。
临走时也没问清楚是哪个府上的公子,看样貌……与自己倒是有几分相似,像是西晋人。在北燕国境上的西晋大族,梓烟能想到的就只有木氏清平官府了。
“明天还是找个可靠人去探探吧!”
这夜梓烟睡的很不安稳。老旧破败的竹制木窗被风吹得“吱啦吱啦”作响,生生将她从睡梦中惊醒。时而梦见前世之事,时而梦见洛水河畔之事,极为反常的浅眠。
夜半醒来,梓烟到偏房后头井里提了水,将自己重头到脚清洗了三四趟,又用藿香来回熏了几遍才罢了。她已经不是前世那种娇弱的女子,不至于被击垮,但也不代表她会轻而易举忘却。
复仇也好,报恩也罢。只是深深压在心底,静静等待时机。
梓烟靠在绣花枕包上,只听见窗外大风肆虐而过,心中惦念着院子里含苞待放的梨花。
翌日清,梓烟因昨夜睡得不安稳,头疼欲裂,仍要支撑着起来。兰香蕙香照旧召集整院婢子,按录点名以及分配任务。
梓烟站在最后一排,全程耷拉着脑袋。兰香的话从她的左耳飘进,又从她的右耳飞出,头晕目眩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偶而仰起头,刚巧撞上蕙香那双尖锐的眼睛,对方似乎精神甚佳,重重地斜了她一眼,嘴角还挂着掩不掉的笑容。
梓烟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猛地想起昨夜在洛水河畔的事情,越发觉得蕙香可疑,表面上却神情淡漠地撇过头去。
众人散后,梓烟处理好一些琐事,便借将衣服拿去盥洗房的空儿去找绛。梓烟简单地跟绛讲述了昨晚的遭遇,惹得绛又是一阵挤眉弄眼。
“哇,这可是话本子上写的英雄救美哎!”绛推搡着梓烟道,“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呀烟儿!”
“瞎什么呢,”梓烟白了她一眼,干咳几声道,“他来路不明,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可是人家的斗篷不是还在你那儿嘛?那你总不好意思收人家的东西呀?肯定得还给人家啊!一来二去的,这不就……”
“绛,你就别编排烟儿了。”荔接过梓烟手中的衣裳,道,“在烟儿心里,宫少爷才是良配呢。”
若是放在以前,梓烟会觉得荔跟绛一样只是单纯地拿她取笑。可经历了前世的背叛,梓烟在这话中听出了浓浓的酸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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